女娃!
不得不说,韦青的衰运当真是厉害。
“抓住她!”
小小的柴房瞬间挤满人,韦青即便再身手不凡却也还是个孩子,此刻最多能牵绊住五六人,但相国侍卫十数个,各个身手不凡。
华锦媗东躲**,躲得万分狼狈,转眼间就被困在墙角,无处可躲,只能瞪大眼睛,看着那些人伸手抓来——
锵!
千钧一发之际,白光闪过。
人未到,刀刃先到,那些侍卫抓出的手急忙缩回,快速拔剑,而那袖夕剑又一回旋,这些刀剑如废柴被断,亮晃晃的刀尖剑尖全都落地,没入三分。
一道红色身影横臂挡在华锦媗前方,黑眼危险一眯,寒声警告:“滚开!”
华锦媗顿如惊弓之鸟,连忙伸手抱住凤金猊的手臂。救星呀!来得真及时!
那些侍卫进攻姿态丝毫未变,冷声开口:“凤少爷,劳烦让开!”这句话,显然表明不会因为凤金猊的身份而有所忌惮。
凤金猊回道:“如果不让呢?”
“那便得罪了!”他们顿时挥刀又砍,刀势奇重,下手毫不留情。难怪韦青光是抵挡,就被震得虎口发麻,根本很难还击。
凤金猊的瞳孔无法抑制地急剧收缩了一下,“华锦媗,不想死就站这别动!”然后瞬间冲入战局中。
他的招式飞快,四周金铁交鸣,华锦媗的双眼甚至追不上他的动作,只知道是解决了一个又一个。片刻后,这些侍卫陆续倒地。
“还不赶紧走?!”凤金猊拉住她朝外跑去,韦青赶紧跟上。
但没多久,前后又现追兵,他们掉头跑向别处,可始终不过三十步便被人发现,迫使华锦媗不得不赶紧直视韦青那三衰七败的影响力!
他们终于避无可避地被迫躲进了饲养院,里面各种粪便臭味顿时扑面而来,熏得人作呕。放目望去,到处都是用栅栏围起来饲养的鸡鸭鹅猪马狗等等。
凤金猊将捂着鼻子死活后退的华锦媗硬扯进饲养园,意料外竟看到有匹马,眼中一亮,他赶紧冲过去将马拉了出来,然后吩咐韦青快去找些布,准备将它四蹄钉的铁掌包起来。
韦青“哦”了赶紧找,两人这边忙碌,暂时无瑕顾及那边的华锦媗,没看到她望着圈养鸡群的栅栏时——那双眼是如何狡黠的转。里面有一只红冠公鸡正向前迈出右脚,她挑眉,那鸡的右脚就滞在半空,然后整个身形瞬间被定格住。
华锦媗捡了一个小空瓶悄悄溜进鸡圈,不一会拎着装满温热鸡血的小瓶悄悄溜回来。
凤金猊和韦青正在忙着包马蹄,韦青忽地感觉背后有异样,遂扭头看,恰巧看见她缩回去的手,华锦媗眼角弯弯道:“没事,我见你背上脏了就拍拍。”
“哦……谢谢。”韦青受宠若惊,便回头继续忙碌。
华锦媗负手而立,极其满意地欣赏自己蘸了鸡血绘在韦青背上的符文,也是笔走龙蛇呀……手指微弹,这个符文慢慢浮现玄金的色泽,浸入韦青肌肤体表,消逝了,将他由内而外散发的那股作恶气息给暂时封闭住。
包好马蹄后,凤金猊先走动几步。马蹄铁掌落地,声响不大,这才伸手将华锦媗拉到前端坐好,韦青其后,三人同一骑,趁着夜色疾步跑向后山。
出乎凤金猊和韦青的预料,却又在华锦媗估计之中,他们有惊无险地离开了明校。只是李相国今日出手略狠,从明校通往王城的路势势必有埋伏,凤金猊只能选择绕远路,兜转几座山再从王城北面入城,途径奉山、青白山……
“青白山?”华锦媗忽然问道,“韦青,你说你双亲落葬在王城附近,可是青白山?”
“是!”韦青越发好奇华锦媗的无所不知,急切问道,“华小姐,你怎么知道?我爹娘到底……”
“王城外可没多少乱葬岗,与之毗邻的就有一座青白山。如果你双亲真是埋在那里,那就——”好玩了。华锦媗暗自勾唇一笑,“凤金猊,我们先别回王城,到韦青父母坟前祭拜祭拜吧。”
“你想干嘛?”凤金猊挑眼看她。祭拜?她哪时如此良善虔诚。
华锦媗不答,当然是——拆台。
子时,月黑风高。
远远地,灌木丛生的森林中,弥漫着各种幽幽磷火。乌鸦夜啼,有兽厉嚎,在黑夜的衬托下,世事万物越发狰狞。
韦青带着他们来到青白山的高峰。峰连绵起伏,其中有处隆起的高地上,修有一座白顶石碑坟。
“华小姐,凤少爷,就是这里。”他喊道,疾步上前,走到坟前叩拜三下。
死者为尊,华锦媗也深深鞠了一躬,这才打量四周环境,即便是黑夜,但肉眼可见周围青木葱翠,远处青山叠翠,有水泠泠,看似地势高远,立意雄浑。但只是看似……
“韦青,是谁让你爹娘下葬到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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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章 坟头堡起棺
“我爹娘死得突然,需要即刻入土为安,但商者讲究风水命运,那时我们韦家又处于群龙无首的混乱状态,所以选址下葬和分家同时闹了起来。最后由家族长老协商确定分家,七日后选福祉下葬。只是好的风水地难寻,庆幸的是家族有人与封天观刘观主相熟,求得刘观主亲自出面,寻得这块‘人上人’的风水地,说是先人下葬能福泽后代。”
“庆幸?你们就这么确定——”华锦媗挑眉,嘴角绽出一抹诡笑,“真是庆幸?”
韦青望着她,忽地沉默,似是明白她在暗示什么。
可旁观的凤金猊却皱眉,只觉得两人眉来眼去的每一瞟尽收眼底,不知怎的让他有种极闷的感觉。
“无奸不商,亏你们韦家还世代经商被封皇商,可居然还相信天下间竟有免费的午餐?韦青,睁大眼睛看清楚,这里可不是什么适合下葬的‘人上人’地方,这里可是——”华锦媗冷笑,“坟头堡!”
“坟头堡?华小姐,求指教。”韦青连忙追问。这名字光听就知不妙,可他明明记得当年下葬时人人都说此地地势高远,立意雄浑,落葬者可吸天之精气,聚地之华彩,福泽后代。
华锦媗指着被拿来下葬修坟的凸坡,又横手指向山丘正前方,问:“你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韦青望去,不甘被忽略的凤少爷嗤鼻道:“对面山丘是乱葬岗。”
“没错。乱葬岗,不是都说那里是无主孤魂游荡的地方吗?而这里平地隆丘,看着像不像坟头?这样的风水穴可谓是三衰七败,阴鬼之物红白颜色看得最清,坟头之状看得最真。据说把人下葬在这种坟头地上,是积邪泄运,累及子孙后代倒霉,死无安宁。你说的那位刘观主要么对风水学一窍不通,要么……”华锦媗窄袖轻罗,眼角闪烁着火一般的微笑,“就是故意撺唆你们在此下葬。”
韦青有些恍惚地凝望着她,“什么意思?”
华锦媗道:“韦青,你如果按照双亲下葬的地方,再向下深挖三丈,你就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韦青惊愕地看着她,颤声道:“你要我起棺?!”
华锦媗点头。
“华锦媗,你瞎诌也该有个度!”突然横空插入凤金猊的声音,他斥道:“人死就成黄土白骨,你们起棺挖坟做什么?而且死者为尊,你们懂不?!”
华锦媗睨向他,笑道:“凤金猊,我可没瞎诌。”
“什么坟头堡、三衰七败穴、挖坟起棺,你这不是在瞎诌?”凤金猊怒道,劈手扣住她的腕,直接将她拖离六七步,“闹够了没,别忘了你还在逃命,我们要赶紧走了!”
华锦媗挣开他的手,“凤金猊,即便是我在闹,那也与你无关。”
“无关?你居然说与我无关?!”凤金猊真觉得可恼可笑,自己三番四次救她,居然得到“与你无关”四个大字,果真是女人与小人难养也!这个小女人不仅忘恩负义,还敢说的理直气壮,简直脸厚的城墙三拐弯!
可是……他即便再呲牙裂目,但面对华锦媗,他总觉得自己再有理也无力可申!这种憋屈,是难以启齿的折磨。
“好、好,既然你说与我无关,那我还帮你们干什么!我走!”凤金猊气极反笑,直接转身就要离去。
华锦媗也自觉过火,再者凤金猊可是求之不得的“超级盾牌”,故而在他转身时,她赶紧伸手攥住了他的袖角,有些哀怨有些讨好道:“凤金猊,凤大少爷。”能屈能伸,能谄能媚。
“放手!”凤金猊头也不回,狠一拂袖,没控制好力道直接将她推倒了。他急忙回头,手不由意识地伸出要扶,却又忍不住怔住,面色复杂地缩回手,愣愣地站在原地,就看着华锦媗,看着自己的手掌,然后不知道该看哪里。
华锦媗楚楚可怜。
韦青连忙走来扶起她。
凤金猊见到他,眼中复杂情愫瞬间被一抹妒忌和不甘占据上风,他果断走过去,毫不客气地推开韦青的手,将华锦媗扶着抓着,哼道:“还好吧?只是摔倒而已,又没有缺肉伤筋。”
明明是关心的话偏要说的这么惹人嫌。
华锦媗捧脸无奈地看住他,凤金猊被看得面颊微红,瞪道:“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
“你终于承认自己长得不好看了。”华锦媗欣慰道,见凤金猊要发飙,赶紧见好就收,“好嘛好嘛,凤少爷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大人不记小人过,待会就帮小女子起棺吧?我发誓,我绝对知道死者为尊四字,起棺挖土不是亵渎亡者,而是……”
她顿了下,眸光略寒:“让亡者安息,生人安宁。”
韦青思索已久,终于下定决心,字句斟酌道:“好。”于是分头找可用的工具,零零散散地拼凑起来,总算有些锄头可用。可是就凭他们三个未成年的孩子来挖土起棺,最起码也要两三个时辰,这……
韦青不管不顾,即便是徒手挖土废掉双手,他也不在乎!
华锦媗见状,终于道:“你们先退后吧,待会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保持沉默,别说出去。”
凤金猊脸上弥漫狐疑神色,但还是依靠言后退三丈远。
华锦媗便晃着手中的鸡血,围绕着白碑走动,一点一滴洒了一圈,最后将所剩无几的小瓶抛向韦青,“接着!”转身面对坟墓,勾唇哼笑了一声,这些均匀洒落在白碑周围的鸡血,顿时发出刺眼的玄金二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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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5章 改命破运
随着她唇角笑意的加深,眼神却凌厉得如同刀锋——白碑瞬间被玄金两色照得不可逼视,而头顶的月明星繁,顷刻间变成乌云密布和天雷滚滚。所有人的面目,都在这片忽明忽暗的光线照应中显得极为鬼魅。
远在王宫国师府邸卧榻而眠的人,蓦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惊醒。那位白发曳地如仙如魅的国师,立即抛出几枚占卜所用的铜币,但铜币飞洒在半空还未落地,就已绽裂,最终零散成碎块落在地上。
“卦象还是被反噬了。”
焚音阴郁地洞察一笑,凌厉的眸光剐向窗外被偷天换日的气象,细细地观察者天空中漫卷的风云,“片刻间就能召唤风云,令天地变色,弘阳城到底是来了什么样的人物?”
这端,青白山。浓云翻滚间,平地刮起一道龙卷风盘旋在山峰各处,将四周草木全部连根拔起。
凤金猊和韦青都被风沙刮得睁不开视线,身形踉跄后退。唯有华锦媗衣发狂舞的站在飓风中心,细碎光芒像盛开的花绽开在空中。
几道闪电接二连三地劈砍下来,直接将凸起的坟炸开,绽裂无数条地缝。那道龙卷风再呼啸而上,将地表沙土一层一层刮开,然后展露出掩埋其中的双人巨棺。
她微笑,收手。
她一收手,龙卷风就停了消失。浓云散去,天空再度恢复月明星繁,远方依旧青山叠翠,但四周却已寸草全无。
华锦媗缓缓走到双人棺前,伸手摸在棺墓上,嗯……黄花梨木棺,好棺好棺。不过——
“啪”,她手掌轻轻拍了一下,这副看似坚固不摧冬暖夏凉的上等好棺,轰然四散。而棺内,空空如也。这是一具空棺!
“怎么会这样?我爹娘呢?”韦青的脸色苍白,忽然间用尽力气大声重复了好几遍,“我爹娘呢?我爹娘呢?!”
华锦媗拂袖后退,眼神瞬间也暗了,顿了片刻,仿佛叹息般地回道:“在棺材下面。好了,该你们动手了。”
韦青面色震惊地看着华锦媗,这回二话不说,直接上前将空棺拖开,快速挖土。出乎意料,棺板下的土非常干燥呈颗粒状,几乎是用手一抓就能碎成散沙,无需用力就能轻易铲开。
这显然是不正常的,地底泥土怎么可能这么干燥?而且这里四周还枝繁叶茂,有树有水……
凤金猊也觉得奇怪了,便上前给韦青当帮手。没多久,他们就从距离棺板三丈深的地方挖出一具盘旋着的巨蟒尸骸。
这具巨蟒非常庞大,盘旋了足足十匝,约莫五尺高,七丈长,衬得人非常渺小。而白森森的骨节尖锐错杂,即便已死,但仍让人感到森怖不已。
韦青挖出这具巨蟒后,眼睛里闪过了深沉而悲伤的神色,他手指痉挛地捏着锄头,连指节都有些发白,惊怒地不知道该说什么。
华锦媗让他们继续挖,他茫然痛苦地继续挖,下一刻,就在巨蟒嘴角所对的方向,挖出了两具连张草席裹身都没的人类骸骨,明显是一男一女。他惊恐不安地看向华锦媗,她道,“没错,按照这种阵法的布局,这里葬的就是你父母。”
“扑通”的一声重响,韦青忍不住跪倒在地,仿佛心碎了一般,颤抖地伸手抱起那两具骸骨。几年咬牙走来他自觉已足够坚强了,但此刻却还是泣不成声。
凤金猊没想到韦青双亲好歹是皇商,富甲一方,死后还风光大葬,事实上却是葬的如此隐蔽凄凉。他难以置信地看向华锦媗,“你到底是从哪里听说这些事?”
“听说?”华锦媗挑眉,眼睛里闪过捉摸不透的光,眉目非常清丽,而眉宇间集聚的冷僻寒意也非常深重,“有些事我根本不需要听,看就能看出。当我看到韦青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很奇怪,身上怎么会有股令人作恶的气息,相貌财富不俗却衰运缠身。想来想去,估计就是某些术者施展所谓的截运风水局,从他家祖坟那里做了手脚。有时候‘运’这种东西嘛,靠天生,强求不得,强取不得,即便强求强取也不一定能随便适用,除非是同宗血脉的人。”
凤金猊将她之前提及韦家的旁支改姓欧阳后更加飞黄腾达的事迹结合起来,皱眉,目光瞬间冷彻晶莹:“是那个欧阳旁支搞的鬼?”
“很明显是。”华锦媗负手临风而立,看着青白山四周,轻轻笑道,“按理风水系的舆论,这里山形如龙,风青水秀,可谓一览众山小,确实是块上好的风水地,堪称龙衔珠。在这里建屋居住的确是吸收天地精气的好地方,只是如今建的是阴屋,埋地底,吸的可是底下四周那些所谓污秽恶气,而且还埋了一条小龙,已有龙,那何为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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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6章 破阵反噬
“这珠——”凤金猊顺势思索,猛的望向韦青紧抱的骸骨,终于明白过来了什么,“是他父母!”
华锦媗点头,顺着蛇骸的北面缓缓往前走,步伐间,鞋缀银铃轻响,“是呀。不过我们再假设这里已有一龙有一珠,如果某处还埋一龙的话,二条龙抢一珠,你们猜是什么……”
踱步行走的她忽地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