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咽了一口吐沫,顿了顿说:“但是刚才一看,四肢扭曲,而且这只手臂白骨裸露,肉都被刮在了地上,我方才来的时候是没有这般景象的。而且鼻子里淌着黑血,这细细看,指甲缝里还有这栅栏上的铁皮……这一定是……他会不会自己又回魂了?”
那看守越说越害怕,眼前这具尸体和自己和刚才所看的越发不一样。
“真的……小的不会骗你们的……我进来的时候都已经认认真真记下来了,都记载在册的……”说着,他掏出自己随身携带的册子,不断地翻着,“你看,确实如此,捆于铁栏之上,青筋暴露,手脚可见露有微微白骨……若是现在这个情景,我断然不会如此写下啊!”
孟懿宁瞧着册子一看,如是如此。
“刚才有谁进来?”乐毅问道。
“就……就应该我们三个看守啊,再者就是禀告之后,有侍卫前来查看……”
乐毅低沉想了想,“你把这经过仔仔细细的写下来!”
“是。”那人诺了一句。
乐毅拉开牢房栅栏门,回头嘱咐:“你别跟过来了,在外面守着吧。”
孟懿宁乖巧的站在外面,侧着脑袋。
他坚检查了一下赵一恩的尸体,大片的肌肤和肉已经像是被生生地刮了下来,不像是生前挣扎所致,更如同被匕首割下一样。他撸起赵一恩的袖子,手臂上赫然出现了一个红红的印记,像是一个圆形的镯子。
似乎是赵一恩的贴身秘密之物。
男子怎么会带玉镯?
乐毅奇怪的放下手臂,似乎因为锁铐的原因,所以玉镯无法剥落,又不能打碎之后带走,所以便削去了身上的肉,把镯子撸了下来……果然,那右臂的手掌确实少了一半……如此便可以把这镯子顺利的拿下来。
乐毅蹲在那里想来想去,孟懿宁静静的问道:“怎么样?好了没有?”
她捧着火把,有些忐忑。
他回过头去,趁着温柔的烛光看了她一眼。即使是杂乱冰凉的地方,却也觉得她像是春日的夜风,恬淡柔和。而且,居然还在担心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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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离开
北阳的风比大夏更加干燥,带着粗沙砾,吹打在孟懿宁的脸上。她有些怀念瑞王景池府外有两株槐树,槐花飘来,空气里都是甜味。那白白小小,软绵绵的花骨朵,经常看得她十分欢喜。
孟懿宁站在王宫内,却但装着另一件事。
她心中总有不好的预感,隐隐的如同藤蔓一样缠绕着内心不能动弹。她手握着栏杆咯吱咯吱作响,耳边听得见宫女漫步的声音。
不行。
她信不过旁人。
她想去一次大夏,就看看那送消息的人倒地是如何了。她迈进了顾子安的书房,青灯如豆,照在他静谧的脸上。他的月白色披肩像是雪花一样,从他发丝间倾泻下来,流淌在紫檀木地板上。孟懿宁并没有让人通报,偷偷的走进来,看见这一副祥和的景象。
“怎么了?”他抬眼问道。
孟懿宁微微服了服身,说道:“还是那件事,我这几日总是放心不下。”
“你是担心景池。”
“是。”她直言不讳,“我更担心的是,如果他们知道了,我们已经知晓赵二泽与景铮的勾当,会不会暗害。景池是一个思虑单纯的人,如果背后遭人陷害,我有些害怕他说不清楚,白白连累了性命。”
“宁儿。”他站起身,放下书卷,深眸如同宝石一般闪耀。他垂下眼,看着眼前这笃定的姑娘果断的说道:“你若是执意要去,我当然肯放你走。”
孟懿宁沉默了一会儿,她眼神从丝丝毫毫的犹豫,变得异常坚定起来:“好。如果我去,断然不可能只像其他官兵那般,草草的带去一份消息。既然已经搜查了赵二泽的府邸,是否有证据,可方便我一并带过去?”
“有。有一枚大夏的玉佩,上面写着一个‘周’字。你我在大夏都见过的,这确实做不了假。若说咱们栽赃陷害,也没有用,夏王是聪明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到了大夏,去寻张仲,他一直盯着周家和琏王景铮是否有越矩之事。而且他身边,应该不会有周家的眼线。”顾子安神情严肃,一旁说着,一旁顺手捋了捋孟懿宁帽子上的白毛。他与少女单独呆着的时候,语气像极了曾经还没有登上王位的少年。
不用寡人,只分你我。
孟懿宁听到顾子安答应了,抿了抿嘴,应声说道:“是。”
转而,她准备告退之时,又想到了些什么,眉眼如水的笑了笑,“陛下可千万不要告诉我姐姐和乐毅,若是让他们知道了,我肯定就去不成了。明天一早我就出发。”
“我派给你几个人跟着,以保证你的安全。或者让盖将军同你一起回去。”顾子安微微摇头,觉得不妥。孟懿宁武艺虽说精湛,但是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她在自己眼前受伤的场景都历历在目。虽然心细胆大,但是也架不住对方人多势众。
她呵呵一笑,摆摆手:“不用,人多眼杂。若是我许久未归,一定会给你送去书信的。刺奸屯虽然人不多,但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况且,这次又不是带兵打仗,那种血肉横飞的场景是没有的,您且不要太过担心了。况且盖将军还不如护送公主和亲去呢。”
顾子安愣了愣,舒展了眉头,“去吧,每到一个地点都要送信回来。也好给你姐姐一个交代。”
“诺。”孟懿宁也不愿意听到阻拦,匆匆的推下了。
顾子安在宫灯下看着少女远去的背影,她长长的裙子黑夜笼罩一层薄雾,头上的钗子闪烁如星。他并没有惜别之感,继续翻开了呈上的奏章。北阳这些年的日子并不好过,饥寒交迫之中步履艰难的潜行着。
“把乐毅叫来。”他没抬头的吩咐道。
侍从退了出去,不一会儿乐毅便风尘仆仆的赶来。见到顾子安,一个利落的单膝下跪。
“起来吧。”
“是。”乐毅站起来。
顾子安开口:“你明日备马,出宫一趟。”
乐毅一愣,反问道:“哪里?”
“承平。”
顾子安顿了顿,叹了口气说道:“懿宁非要去大夏看看,顺带拿去赵二泽与周家狼狈为奸,准备祸乱两国的消息。虽说无人走露风声,但是还是感到此去凶险。她本不愿意告诉你,所以你紧紧跟在身后就行。”
乐毅一听,用手苦涩的挠挠脑袋,“我就知道。上次来阳上她就不愿意我跟着,我偷偷跟着没出五十里就被她发现了。你说这一马平川的,怎么会看不见呢?”乐毅蓝衫黑发,一身潇潇如墨,轻皱眉头,有些苦恼。
顾子安看着他的样子,倒是笑了起来。像是突然得了一件不能碰,不能摸,还要认认真真保护起来的宝贝,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他炙热的目光,满脸的信心:“不过,就算您不说,我也一定会护她周全的。放心,只要有我在,不能伤及她一分汗毛!”
顾子安笑笑,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的离开,孟懿宁带了几套深色的衣服和武器,随手一看旁边摆放着乐毅前日送给自己的一个南方的象牙白玉球,里面可以放一些姑娘家的常用香料。她不涂脂抹粉,但是向着若放一些迷药或者暗器也不错,就拴在了自己衣服上。
她给自己姐姐留了一封信,让春夏在自己走之后转送,毕竟她也不想面对自己姐姐忧虑和不愿的神色。准备寥寥草草的准备睡去。屋子暖意浓浓的,刚才还担忧的心终于如释重负一般。
孟懿宁转个身,进入了梦乡。
只不过,夜还长着呢。
白熙宁在偏僻的屋内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出来,她用小本记载着眼前这只鸡的动静。已经等了几个时辰,却依旧由于买回来时的模样,她已经快要支撑不住睡在这里,谁知道突然之间,铁笼子里的野鸡打鸣嚎叫。
不似日出的报鸣,那声音撕心烈分,让人听了寒冷彻骨。她心里一惊,看着野鸡旁边的火烛闪闪烁烁,忽明忽灭。
野鸡猛烈的扑腾,似乎要冲破铁笼一般,用头使劲顶撞。鲜血从羽毛中渗出,鸡嗓子沙哑的哀嚎。眼睛浑浊,头摇摇摆摆的晃动。它的羽毛夹在笼子的缝隙之中,却依旧剧烈的乱动,倏然一扯,白熙宁突然揪心,浑身难受,那野鸡却丝毫感觉不到,爪子不停的蹦跶。
药效起了。
顾子安正准备回寝殿,却看听见远远的一声打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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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傅崇雪
莺歌手指葱白,指尖泛着桃花般的粉红色。
她几日都依偎在琏王景铮的身旁,面带春意的为他研磨。景铮看惯了夏晴的嚣张跋扈,十分喜欢莺歌的小鸟依人,体贴入微。这都是夏晴那个妇人骨子里没有的,学来学去,也没见得温柔可人,不过是东施效颦罢了。
莺歌这几日每隔三五天就会在半夜偷偷的从侧门溜出去,不为别的,就是为了见上自己的舅舅——傅衷寒一面。她悄悄的在黑暗之中从街巷穿过,拐了两个弯,来到了一处民宅。
一个中年男人坐在烛火前,擦拭着手中的兵器。
剑影寒光,晚风萧瑟。
她轻轻的关上了门,小心的喊了一句;“舅舅。”
“崇雪,你来了。”那人抬眼,看着眼前这个漂亮的姑娘,笑盈盈的看着他。她穿着华丽的裙子,上面绣着紫色的朝颜,外面白色的袄子衬托的整个人美丽动人。
“来吧,今日正好是你母亲的忌日。备了些纸钱,你烧一烧吧。”他把眼前的纸钱递给了她,“让你母亲保佑你吧,不求重回朝堂之上,只希望傅家能够沉冤昭雪。”
傅崇雪坐在舅舅身旁的木板凳上,吱呀吱呀的响了起来。
她叫傅崇雪,没有跟随父姓,从小长在母亲娘家的傅府内。所以对于舅舅由为亲切,傅家是当年我承平的三大家族之一,其中一个家族已然在五十年前因为藏污纳贿的案件而仓皇破落。而傅家也在三十年前牵扯进官盐走私的案件之中,被流放至边疆为奴。只剩下那周斌照一家,堂而皇之的在朝堂之上作威作福。
这其中的缘由,细细想来背后总隐着一丝丝奇怪。
当初傅家的势力确实可以只手遮天,但是他们却没有选择如此,骨子里流着忠君爱国滚烫的血液,守候着大夏一代又一代的君王。而那雪花般小小的官盐,却成为了这大厦倾倒最初的理由。
父母死咬着,不肯承认这一桩桩栽赃的诬告,但最后迫于严刑酷罚,还是按下了手印。那认罪书被迅速地送到了夏王景成的面前。他念及傅家五代的兢兢业业,只抄家流放,末为官奴。而傅家也终于在这场没有硝烟的阴谋之中,被人当成了棋子。
当初不懂,当初,傅崇雪还是一个奶声奶气,襁褓之中的娃娃。
就连曾经的傅衷寒,都不知道灭顶之灾究竟来源于何处。他当时,不过就是一个二十岁的少年,青葱岁月,却再也回不去了。
后来,傅家的人死在了边疆,而傅崇雪和舅舅傅衷寒凭着一口气,杀死了官兵,趁夜逃了出来。两人的画像开始还挂在城门之上,却又渐渐的被撤了下去。两人逃脱出来,却不信任任何人,无处可归,傅崇雪又身染劳疾。
无依无靠,两人准备赌一把,去见一见当初傅家曾经借银子,救过一命的商贾朋友。
那朋友因为不涉足官场,又早已退居到青山之中不问世事,才能允许两人在家中安然养病。原本想留两人安安生生的过日子,但是心中仇恨难报。打探了许久的消息,才得知是当年周家东窗事发,蓄意陷害。又在夏王耳边吹风,诬告栽赃,这才盛怒之下,一片狼藉。
而傅崇雪,就要寻回那当年的证据,呈于朝堂之上。
她看着自己舅舅双手合十,皱纹和风霜已经在他曾经英俊的脸庞之上留下痕迹,左脸颊深深的刀痕,而身上是更多的,褐色的伤疤。他早已经不是记忆中那个英俊潇洒,气宇轩昂的样子。傅崇雪侧头屏气,不敢打断沉浸在微弱的火光之中,怀念从前的父亲。
傅崇雪的母亲嫁人早,傅崇雪刚刚出生的时候便全家流放,在路途中身染重病不治而亡。而自己面对心爱的妹妹,也无能为力。他其实不想回到承平,这是他一生中最令人伤心的地方。即使边疆沙漠,风沙猛烈,但是依旧不及这里的一草一木。
闻到那槐花的清香,都会让他从心底升起一股哀戚。
那才刚到承平不久,望着那王宫的方向,看了许久。后来才得知,自己当年心爱的女人——周婉,已经成了这王宫之中,最得宠的女人,儿子琏王景铮从小倍受喜爱。不知道若一朝翻案,会搅动起怎样的风云……
他冷冰冰的心被火融化,当年周婉的嫣然的笑容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他轻哼一声,虽然年少时格外心悦,但是如今已经世事易变,人心不同了。他笑着,心中隐隐地被仇恨所占据。夜凉如水,屋内炭火盆子里燃烧着纸钱。他心中的凄戚化成了一把仇恨的刀刃,眼眸之中盛着戾气。
傅崇雪一把一把烧着纸钱,纷纷洒洒如同落在炭火之中的雪花,化为灰烬。
她侧头问道:“前几日给你递出去的信,可看到了吗?”
“看了。”
“赵二泽是谁?我看见景铮和周斌照反反复复的提到了这个名字。”
傅衷寒不屑的哼了一句:“北阳将军,赵二泽。”
她显然没有想到这个答案,已经是达官显贵,便又好奇的问道:“于我们而言……”
“必然有用。”他的话掷地有声,“与北阳勾结,周家这回可是死不足惜了。”
她答应着:“是,我去寻赵二泽究竟关押在何处。”
“要快,要不然,景铮就该动手了。”傅衷寒笑了笑,旁边裂缝的搪瓷罐子里盛着一杯红茶,仰头一言而进。“世子之位属于景池的了,景铮肯定会拼死一搏,就看着赵二泽是否是他的棋子了。”
“好。我现在就居于书房旁边的小院内,来去都方便。”少女眼中也没有了昔日的温柔,似乎是一条隐藏在黑暗中的青蛇,眼里幽幽闪着光芒。
傅衷寒低沉的说:“若是,有人能够再帮咱们一把便好了,让景铮和周家碎尸万段。”
“盯着这两个位子的人多了,府内的事情,你放心交给我好了。”她笑了笑,起身又推门出去了。
王府冰冷冷的矗立在夜色的黑暗之中。
她苍白的像个幽灵,闪烁在阴冷的院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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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崭新
顾子安听到鸡鸣,摆了摆手,步辇停下。
春夏跟在身侧也实属有些疑惑,“怎么回事?子时而已,不应该打鸣啊。”她神色一变,似乎想起来了民间流传的那些连篇鬼话,却又在顾子安身后不敢多嘴。
“走,去看看。”
顾子安身后的侍卫呼啦啦的跟上,谁也不敢言语。
这宫中的鸡怎么半夜打鸣?
那鸡鸣之声连绵不绝,在昏暗的夜色之下,染上了一层恐怖的气息。春夏也心生疑惑,但是这些年诡异的事情见的不少,况且陛下在身旁,自己怎么能害怕?想到这里,她昂首挺胸的走了起来,究竟要看看那鬼怪是何样子?
鸡撕心裂肺的鸣叫,似乎在地狱之中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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