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醉哈哈大笑,然而这笑声瞬间一滞,大惊道:“不好!”
沈愚山吓了一跳,还未来得及问哪里不好,只见山岩陡峭之上,冯长歌与三只白毛僵缠斗不休之时,忽然自黑暗中杀出一头浑身黑毛的大僵。
这只山魅明显成了气候,能影响这一方小天地,故而一直把那头黑毛僵隐藏起来,等待时机一举杀出,黑毛僵隐藏在黑暗里时很难察觉,但它一旦动了,便立刻被发现了。
只可惜,冯长歌一直全力以赴对付三只白毛僵的围攻,他以一人之力敌三,却是占了上风,白毛僵从侧后杀他软肋,冯长歌眼到手未到,一时间闪避不及,黑毛僵的手爪狠狠钻入其后腰。
“哇!”
“砰!”
冯长歌惨叫一声,直接从山岩陡峭坠落,依稀可见白服染了大片血斑,古仙剑派弟子的剑阵移动,将其保护在阵心,贴符,包扎,喂药,忙碌个不停。
直到这个时候,沈愚山才彻底看清那只黑毛僵的模样,与胖硕的白毛僵不同,黑毛僵很是干瘦,个头更是生生矮了半截,正拿着从冯长歌后腰撕扯下的肉块啃噬,绿光眼珠扫过人群,贪婪之色愈显。
那三只白毛僵站在黑毛僵的身后,嗅到了血腥味,表现得愈发疯狂。黑毛僵三两口便吃完肉,然后迅速冲杀下去,三只白毛僵尾随其后。
沈愚山默默咽了口唾沫,幸好有这些古仙剑派拉仇恨,他倒是能苟全一时。
“大家小心,噗!”
“结阵,古仙大阵!”
“不行啊,人太少了,啊!”
一时间,古仙剑派的剑阵之中,时不时便传来惨叫,沈愚山都不免有些同情几分了。
这个时候,森林里涌出的普通僵走们,慑于黑毛僵等大僵的等阶威压,不敢上前分享血食,然后又很快发现了落单的沈愚山,纷纷围拢而来。
“不行,冯长歌短时间内无法再战,咱们迟早得被耗死。喂,塌鼻子老道,不如咱们联手……咦,塌鼻子老道呢?”
杨醉的神念一动,说道:
“东南方向,追!”
沈愚山趁着古仙剑派众人忙着应敌,目不暇接之时,俯身悄悄离开,杨醉的神念将其包裹住,僵走们根本无法发现他,古仙剑派更是早就把他当成了葬身尸嘴的死人,同样不会特意分心来关注他。
“此地孕育了三只白毛僵,又有一只黑毛僵,还有如此之多威力不同寻常的僵走阵,又有一只山魅诞生,若是没有古怪之处,我杨醉的名字倒过来写。”
沈愚山亦是附和道:“看来我先前猜测的没错,这塌鼻子老道偷偷摸摸离开,没有逃回岸边,反倒更是往山里走,这老道士如此谨慎胆小,能让他骤然间胆大得不要命,定是有什么好东西疯狂吸引他。”
沈愚山已是通幽境实力,灵元加持之下,动作十分迅捷,很快便把身后的喊杀震天远远抛下,直至再也听不到半点动静。杨醉的神念收回,沈愚山把死人灯点起,又追着马纯良而去。
“见宝有份,贼不走空,快走!快走!”
杨醉拼命鼓动,兴奋难当,好像比沈愚山都要焦急几分。
………………………………
第四十三章 水魃
“莫急,以静制动,看看那老道究竟意欲何为。”
杨醉的神念指引之下,沈愚山翻越了不知多久,一路追踪塌鼻子老道,眼见对方跃入下方的山涧,老道脸上的贪婪之色愈显,沈愚山不由得想要追上去,杨醉则是及时制止了他。
沈愚山立时吹灭了死人灯,伏在山峦藤草之间,唯有一对黑白分明的眼睛,从藤草缝隙间瞭望山下的潺潺流水。
那是一条贴近山壁缓缓流淌的山溪,最是寻常不过的一处地方,然而这寻常之处,又隐隐透着些许异常,沈愚山偶然间发觉,天上的月盘都似乎大了一圈,月晕边缘仿佛带着些许血红。
那塌鼻子道士跃入山下,摸摸搜搜好半晌,沈愚山沉着耐心等了许久,马纯良这才步履蹒跚,小心翼翼沿着山涧往上走,手里像是拿着什么东西。
马纯良很快来到一处山壁,直到此时,沈愚山才惊讶莫名的发现,这潺潺山溪哪里是从山上流下来的,分明是山壁渗水而集成。
“难道说,这山壁里面有一处活泉?”
马纯良接下去的举动更加奇怪,他先是沿着山壁插了许多小旗,然后拿着毛笔,蘸染了各种奇怪颜色的颜料,不厌其烦的画着符咒,山壁附近都画了个遍,那些颜料也不知是什么材质做成的,山壁渗出的泉水竟是冲刷不掉。
“师父,他到底在做什么?”
“我也看不出,只是他这些符咒十分古朴,像是上古诸家的风格,具体是哪一家,我就不得而知了。”
“上古诸家?”沈愚山奇怪呢喃一句。
“这世上可不止儒道二家,在那上古时代,先民虽然混沌无知,但好奇之心远胜如今,在探索天地大道的过程中,发展出了无数流派学说,有百家争鸣之说。”
杨醉的声音悠扬起来,就仿佛追寻过去一般的缥缈。
“这道士似乎是得了传承,就是不知他这传承是挖坟掘墓得来的,还是正儿八经拜师求艺学来的。徒儿,切记不可放过此人,好生拷问一番,说不得有大收获。”
沈愚山苦笑道:“师父,他可是通幽境上京期,而我不过是通幽境大王期,我自忖能与他交手而不落下风,但拷问什么的,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杨醉没有说话,沈愚山能够猜到师父定然在不屑撇嘴。
马纯良可没有想到山上藤草里匍匐着沈愚山,正目不转睛的看好戏。事实上,马纯良沿途特意多拐了远路,又撒下特殊药粉隐藏踪迹,只不过他没有想到沈愚山有杨醉的神念之助,根本甩之不脱。
马纯良继续画符,很快便在山壁前画了一幅尤为奇特的符咒,沈愚山远远望过去,发现其隐隐间散着些微红光,看着像是些奇怪的字符,再仔细看看,又像是一幅众生相食的画作,鬼魅妖异,阴沉可怖。
红月高挂,山涧汨汨流淌,渗水的山壁,食人的符咒,在这静谧无声的深山里,愈发衬托了几分阴森之象。
磕!磕!磕!
马纯良拿着锤凿,对着山壁敲敲打打,磕磕的声音一顿一顿,很是规律,就像是捶打在人的心头,咯噔,咯噔,心亦是随着锤凿一跳一跳起来。
山壁渐渐被凿开细小的缺口,渗出的水流愈发湍急起来,刚开始是细管似的往外流,很快就变作了哗啦啦的飘泼。
轰隆!
只听得像是炸雷般的闷响,那山壁整个儿由里向外冲垮,巨量的水流瞬间涌出,马纯良一时防备不急,被水流冲倒,浇了个透湿。
马纯良飞快爬起,顾不得浑身泥泞,满脸兴奋异常的看向山壁前。
沈愚山亦是瞠目结舌,惊得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只见那水流涌出的瞬间,从那山壁间亦是被带出一方漆黑之物,那幅众生相食图红芒闪过,漆黑之物便止住了冲势,没有直接冲进山涧里。
依外观看,这应是棺材无疑,红月的月辉流淌在棺材之上,隐隐间反射出些许金属光泽,似乎还是铁棺材。
铁棺材缠绕捆绑着粗长的铁链,铁链尽头牵连着一个硕大无比的船锚,船锚就压在棺材板上,仿佛镇压着铁棺材里的什么东西。
“原来这流水并不是什么山壁里的活泉,而是这铁棺材,师父,此物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还哗啦啦往外吐水?”
即便沈愚山在山上远远观之,亦是被这铁棺材惊住了,尤其是这铁棺材不断往外吐水,仿佛永不干涸,真是奇哉怪哉。
杨醉则是惊讶道:“难怪了,我就说此处为何冒出这么多僵尸,原来还隐藏着这么一尊。徒儿,瞧仔细了,这就是僵尸中顶尖的存在,看其属性,应该是一只水魃,下次若是见到了,什么都不要想,只管逃命就是了。”
“我就说嘛,山魅驱使的死物往往是一堆臭肉似的玩意儿,哪里能养出如此之多的祸害。”
“那白毛僵与黑毛僵,甚至这乱葬岗无缘无故养出如此之多的僵走,不是山魅作怪,而是这水魃的原因。你须知道,像这等顶级大僵,就如同僵尸中的王者,无时无刻都在影响身边的死物尸变,成为其手下,任由其驱使,莫说是死物了,活物在其身边待得久了,都会被影响得不人不鬼。”
“这么厉害?那我要不要现在就撤?”沈愚山吃了一惊。
顿了顿,杨醉又宽慰道:“按照我的经验,这只水魃少说得有两三百年的道行。不过你无须太过害怕,这水魃明显是被人封印于此,咦?莫不是徒儿你祖父封印的吧?”
沈愚山错愕道:“不会吧?我祖父就是普通的散修。”
“是吗?”杨醉有些狐疑,这地方鸟不拉屎的,又有谁会闲情逸致到在此处封印水魃,何况这水魃可是战力不弱,谁又舍得把这么厉害之物封印丢弃在荒野里,奇怪,实在奇怪。
不过,杨醉并没有追问,问也没用,沈愚山不可能知道。
“师父,那老道在做什么?”
沈愚山发现马纯良试探了铁棺材几下,铁棺材没有发作,于是马纯良又开始忙碌开来了。
“这水魃明显是已经被得道高人驯服了,不过又被封印至此,既然已经被驯服过,则代表野性已除,这老道明显想捡个便宜。”杨醉说道。
“师父如此忌惮,这水魃应该实力不错吧,谁舍得把它封印丢弃?”
“或许这高人隐居避世了吧,水魃就像是他曾经使唤的兵器,将之封印于此,大抵等同于葬剑,心境亦是相同吧。”
沈愚山忽然想到了什么,忙问道:“师父,这水魃实力几何?”
“你这么问我,倒叫我为难了,这水魃实则是死物一件,与刀剑无异,都是受人驱使的兵器罢了,水魃所依仗的,无非就是力气大些,不知疲倦,不畏死伤。”
沈愚山听了个糊涂,困惑道:“这么说来,这水魃貌似没什么了不起的。”
杨醉苦笑道:“是我不会说话,还是给你打个比方吧,这只水魃应该曾在某位高人座下听令,怕是得到过一些强化,若是我所料不错的话,全力施为之下,或许能在那古仙剑派之内杀个三进三出。”
“嘶!恐怖如斯!”沈愚山倒吸一口凉气。
………………………………
第四十四章 厮杀
忽然一道锐利的尖啸狠狠刺入耳中。
沈愚山抬头,不知何时又有一头僵尸出现,双目闪烁着幽绿光芒。
“是山魅!”沈愚山立刻回忆起了,那日远远望见,山魅便是附身在这绿眼僵尸之内。
马纯良原本已经开始炼化水魃了,杨醉说过,这水魃曾经已经被人炼化过,野性已除,第二次炼化便轻松得多。
只是,山魅的出现立刻打断了炼化进程,马纯良恼恨之余,亦是有些奇怪,难道说这山魅已经把古仙剑派那些人解决了,可恶,这些大派弟子嘴上吹得厉害,竟然没有给他多争取些时间。
无奈至极,马纯良只能挥舞拂尘,与这山魅附身之尸,厮杀作一团。
杨醉曾说过,山魅本体脆弱,轻易不会露面,也不知这山魅到底与水魃是什么关系,竟让其如此疯狂,不惜暴露也要冲出来阻止。
沈愚山猜测,或许这山魅是把水魃当作了制造僵尸的宝物,水魃能影响死物尸变,山魅又是依靠驱使死物为其作战,因此山魅自然把水魃视作至宝,马纯良动了水魃,不拼命才怪。
眼见马纯良与山魅战在一起,且战且远,杨醉又是不住的怂恿,沈愚山拍了拍手上的尘土,蹑手蹑脚,很快便来到铁棺材旁边。
“这水魃好生厉害,明明已经封印了,这冒出的水竟然还如此酷寒。”
沈愚山离得近了,不由得打了个哆嗦,这水魃就像是寒冬腊月里的冰泉,稀里哗啦冒出的水带着寒意,连带着空气的温度都骤降几分。
“兀那小子,你要对我的水魃做什么!”
山涧对岸,马纯良激战之余,亦是发现了铁棺材旁边,忽然站着一个他极度厌恨的少年,沈愚山!
沈愚山微笑着向马纯良挥挥手,又指了指铁棺材,不意自明。
马纯良险些气得吐血,狠狠一拂尘扫退山魅,然后便向铁棺材处跃来。可惜,凌在半空,山魅又是杀到,将他死死纠缠住。
“你这蠢货,这混账小子占便宜啊,你还打我作甚!”
马纯良又是气急大骂,可是山魅又怎能明白这其中关窍,它仅仅是有些智慧,但还不足以理解如此复杂的情势,在山魅看来沈愚山与马纯良是一伙儿的,打谁不是打呢。
沈愚山见马纯良又与山魅战作一团,斗了个旗鼓相当,短时间内脱身不得,不由得脸畔挂上几分幸灾乐祸的笑意,这塌鼻子比狗还灵敏的狗老道,几次三番害他,活该如此。
不去理会马纯良的嗷嗷叫屈,沈愚山又沉浸心神询问道:
“师父,我现在该如何做?炼化山魅?”
杨醉哈哈大笑道:“自然正是,这老道已经为你铺平了道路,只等最后一步,咱们自然不能客气,免得辜负了人家一番辛苦美意。”
沈愚山亦是为之一笑,这老道士辛辛苦苦画咒插旗,却是让自己截了胡,就好像辛辛苦苦买地置房,娶了一房小媳妇,结果沈愚山上赶着洞了房,这其中的苦楚,一言难尽呵。
说干就干,沈愚山在杨醉的指点下,利用马纯良布置下的手段,就此准备开始炼化。
另一边,马纯良见沈愚山动作不慢,居然懂得炼化水魃,又是一阵气急,呕血的心思都快有了,原本心中那点侥幸顿时化作于无。
马纯良狠狠一咬牙,将手探入胸怀摸着一物,想着是否该把压箱底的手段使出来,只是又有些心不甘,这压箱底的手段损耗不小,用在这沈愚山与山魅之上,实在有些浪费了。
就在马纯良纠结万分的刹那,只听得山魅又是一阵紧似一阵的尖叫锐啸,山魅的声音并没有特别厉害,但似乎针对灵魂,沈愚山仿佛感觉神情恍惚,那灵魂都有些微的震颤。
紧接着,大地忽然震动起来,像是无数只脚踩踏地面。
这情景有些熟悉,沈愚山远眺,发现那远处深林里有无数道身影隐隐绰绰,在那前头,更有白毛僵、黑毛僵纵横跳跃,许多白服剑袖的古仙剑派弟子亦是夹杂其中。
“是山魅叫援兵来了!”
沈愚山狠狠一咬舌尖,疼痛瞬间让他从那恍惚状态中恢复清明,原本厮杀不休的僵尸与古仙剑派弟子,彼此互不理睬,竟然争先恐后的向着自己疯狂扑来。
“原来如此,你们这两人倒是会做买卖,叫我们拖住僵尸战力,你们来趁机发财,哼哼,欺人太甚!”
冯长歌的速度最快,一马当先而来,动作鲁钝的僵尸可没有他的身法迅捷飘逸。
山魅发出尖啸之后,僵尸便舍下古仙剑派剑阵于不顾,疯狂朝着声源涌来,冯长歌有些怀疑,亦是率领众弟子奔随。
再看这场中的情形,马纯良与山魅战得不可开交,沈愚山围着一张铁棺材细细索索不知搞些什么古怪,冯长歌大约已经猜到些什么了。
“原本想着让你死于僵尸之手,回去后给你宣扬宣扬,也算是为了桥镇安宁而壮烈牺牲,不过你既然不识抬举,甚至妄想这等邪物,就由不得我辣手击杀,提早铲除你这祸害。”
沈愚山嗤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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