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紫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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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紫千红-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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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小鹭啐了一口:“易姐你喝醉了!”

  丁家齐却心中一动,笑道:“婷婷,你要这么说,我还没敬你和蒋警官呢,怎么样,要不要一起喝啊?”

  易婷婷笑道:“一起喝就一起喝,志成,满上!”说着站起身来。

  蒋志成不好意思地笑着,也端杯酒站起来。

  张全在一旁抚掌大笑:“好,这样最好,一起干喽!”张放也嘻嘻笑着,醉眼乜着张全,在他的印象中,老爸还从没有如此纵情地大笑过。

  丁家齐也站了起来。朱小鹭却飞红了脸,不肯站起来,对张全瞪眼说:“馆长,你也跟着使坏!”

  张全说:“哪一点坏了,很好嘛,加深印象而已,又没说什么?”

  众人都说,对,加深印象嘛。朱小鹭迫不过,只好窘着脸站起来,喝了一杯。

  众人哈哈大笑。这杯酒喝下去,彼此间的情谊感觉更进了一层。

  几个人中,张全、丁家齐、易婷婷、蒋志成酒量都甚好,但蒋志成由于大案在身不敢多喝,吃到差不多,先告辞走了。令众人想不到的是,朱小鹭的酒量也不错,喝到最后,仍能和三人抗衡。只有张放早就昏昏沉沉,被张全安顿到卧室先睡了。

  这一顿饭,四瓶56度五粮液被喝得涓滴不剩。吃完饭,几个人都歪在沙发上谈笑,只朱小鹭还有余力清理战场,把碗碟洗了。丁家齐不敢开车,叫了个驾驶员过来送人。易婷婷非要到锁海无边和朱小鹭一起睡,两女当晚同卧一榻,不免说了许多贴心的话儿。

九·设锁(8)
张全一觉醒来,已近中午。他下床洗漱,手臂关节处一阵阵刺痛。这是很久以来的毛病了,只要喝酒过量,手臂关节马上就会有反应。在水龙头下,他用温水冲洗、运动着右手拇指,这根手指似乎因为酒精的作用而愈显迟钝。

  客厅里阳光大亮,无数轻尘在欢快地舞蹈。经过朱小鹭的收拾,房间相当整洁,只有淡淡的酒味记录着昨晚的热闹和欢娱。张放早已出去了,房间里静得能听见挂钟的走动。张放从冰箱里取出牛奶,在微波炉里热了,把一片切片面包涂上果酱,坐在饭桌前吃起来。

  许多年来,这是张全固定的早餐模式。他是一个会生活的男人,离婚之后,更是学会了照料自己和儿子的起居。牛奶和果酱面包,对他来说几乎成了一种仪式化的东西,他满足于自己的一天这样开始,富含蛋白质和纤维的食物带来的某种充实感,可以对抗胃肠深处的某种失落。可是今天,不知为什么,这种难以言述的失落感随着他的每一口咀嚼在体内堆积起来,越积越高。

  他知道,这是多年独身生活的后果之一。尽管这种症状以往也曾有发作,但他对保持独身生活的正确性绝无所疑。今天却不一样,也许是因为淡淡的酒味中仍然混杂着两个女子的香气,张全有点心烦意乱,甚至在多年之后,第一次对保持独身的必要性有了怀疑。

  他不自主地想到了那两个女子。非常明显地,朱小鹭对自己有极强的好感,从她的眼神、语气、行动中都看得出来,这个沉静大气的女孩,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偶尔流露出少女的一面;易婷婷和她刚好是一个对照,这是个动感十足,看似大大咧咧、聪敏过人的女孩,其温柔恬淡之意,需在细微处体会。易婷婷交际广泛,好友众多,但张全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在她心中应该有颇为独特的地位,即使不是那种男女间的好感。

  呸,想什么哪!突然惊觉自己的心猿意马,张全在心里唾了自己一口。四十好几的人了,用周星驰电影的台词说,还有没有一点公德心?

  一觉醒来,丁家齐头疼得很。毕竟不是当年了,在那些闯荡江湖的日子里,昨天喝的这点酒不过是小意思而已。

  昨晚,他让司机把他载到了他在岛内的别墅。他已经有两个月没来住过了,如果不是昨晚喝高了酒,也不知道下一次来会是什么时候。虽然久没人住,三层小楼由于有保洁员的定期打扫,倒并不脏,餐厅的饭桌上摆着司机为他买的牛奶和三明治,也很方便,但丁家齐走到楼顶的露台上打量这个近500平方米的家时,还是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他也不由自主地想到了昨晚的两个女子。这些年,他并不缺少女人,但她们仅仅是工具,其中一些比工具略好,但也仅仅是服务员。经历了一次不成功的婚姻之后,他本以为自己对女人不会再有心理上的强烈渴求,直到见到了易婷婷。第一次接受她的采访的时候,她那锐利的感觉让他有心惊肉跳之感。丁家齐是崇尚男权的人,他从来没想到过,一个女子会有这样足以和他抗衡的观察力、理解力、爆发力和定力。在他的眼中,这个机锋百出亦刚亦柔的女子,才是人间的造化,女人中的女人。认识易婷婷之后,一连串的因果,使他又认识了朱小鹭,表面上,这个女孩与他经历过的其他这种类型的女子没什么区别,但接触多了,丁家齐越来越感觉到她身上那种特有的魅力。淡雅的书香气,和风细雨的气质,深刻而清晰的见解,和易婷婷相比,同样是亦柔亦刚,而机锋深藏。

  想到这些,丁家齐微笑了,他倒没有像张全那样制止自己的遐想。他才四十多岁,正走在人生最有魅力的路段,为什么不能尽情遐想呢?

  这两个女子,真是相映成趣的一对。认识她俩,看来也是自己今生的缘份啊。

十·退锁(1)
10月31日,星期一。早上9点15分,海门市人大办公厅档案办公室科员小张像往常一样,打开保险柜门,取一份已经备案的信访档案。

  这天早上她起得晚了点,早饭也没来得及吃,她心里正盘算着,把这份材料交上去,要赶快抽个空溜出去吃点东西。可是她的眼睛只往保险柜里瞟了一眼,腹中的饥饿感一下就消失了,而且变得很堵,堵得发慌。两秒钟后,她发出了一声响彻整个楼层的尖叫。

  保险柜空了。人大办公厅最机密的46份信访档案不翼而飞。

  消息很快在市委机关传播。紧接着,海门市信访局和市纪委办公厅也出现了类似的尖叫声。

  一夜之间,本市三个主要信访单位接连被盗。据清查,三个单位共失窃信访材料1368份,其中被列为机密件,等待处理的档案78件。

  市委市政府对这起发生在鼻子底下的窃案表示严重关注。蒋志成带领他的得力手下迅速展开了侦查,但两天过去了,没有发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窃贼像是一阵风,就在警戒严密的市委大院,在警卫和值班人员的眼皮底下刮了过去,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蒋志成得到的唯一一条有价值的信息就是,所有的防盗门锁、房门锁、保险柜锁、文件柜锁,全部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撬动的痕迹。

  两天中,他们排除了内部人员作案的可能性,把目标瞄向外界,并将此案与“紫”案建立了联系。

  “依你看,这个开锁者的功夫和你相比怎么样呢?”又度过了毫无成效的一天之后,蒋志成来到锁海无边,和张全谈起了这几起案件中的锁。

  “开锁者之间是很难相比的。人与人之间性情不同,方法不同,每种方法之间,往往是各含精妙。如果要比,恐怕只能从结果上比,看谁用时最短,可是你又不知道准确用时。”张全说,“不过可以肯定,这个人是高手。一夜之间,47把、25个品牌的5类锁,包括难度非常高的机械密码锁,都被他破解掉了,而且看起来还很轻松。换了我,不敢说有多大把握。”

  “本市现有的开锁者中,你可知道有这样的高手吗?”

  张全摇摇头:“我以前和其他开锁的没什么交道。这锁海无边开起来之后,偶尔有几个人会有些交流。但是可以肯定,海门本地没有这样的高手,这人一定是外面来的。”

  蒋志成低头沉思,忽然叹了口气,对张全说:“张先生,你的手伤恢复得怎么样了?”

  “怎么,你还是把我当嫌疑犯吗?”张全笑了。

  蒋志成忙说:“不不,我只是突然想到,你的手如果没受伤,一定更厉害的。我经常听婷婷说起你的事,都神了。”

  “我的手恐怕再也开不成锁喽,好在可以靠当馆长混饭吃。”张全笑道,忽然又正色道:“志成,你办案中如果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说,我一定全力支持。”

  蒋志成感激地点点头。

十·退锁(2)
在赛特平价购物广场的逼人气势下,丁家齐果断选择了退出。他痛恨赛特的非理性竞争,愤懑于刘迪的大言炎炎,但他是精明的生意人,不会因为这些情感物质影响自己的判断。在敌人情况不明,意图不朗的情况下,他不想贸然展开血拼,那样做,可能会把整个集团拖入一场无底的消耗战。让福地歇业,虽然是不小的损失,但从长远来看,可能是损失最小的做法。

  海门的媒体顿起一片挽歌,一些媒体还用悲伤的笔调发出“本地零售业者无地自容”的慨叹。只有海门晨报发出了一篇易婷婷写的调查文章《福地退出 内有玄机?》,对这场表面热闹的商战进行了理性的梳理,猜测福地的退出不是因为商业本身,而应出于更复杂的利害关系。

  易婷婷采写这篇文章的时候,和丁家齐交流过,两人都对这个神秘的刘迪捉摸不透。丁家齐给了易婷婷他所知的一切情况,包括那次和刘迪的短暂会面。令他惊异的是,易婷婷竟然本能地把刘迪同目前成为最热门话题的“紫”联系起来。在她的建议下,蒋志成甚至对刘迪进行了调查,结果发现,此人的身份来历并无疑点,而且大部分时间不在海门,也没有任何迹象可以说明他同案件的联系。

  让丁家齐烦心的事还不止此,前两天,远胜集团旗下的新英学校突然发生火灾,虽然规模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也无人伤亡,但这对于一所贵族式学校来说,仍是负面影响巨大。

  新英学校算是丁家齐商海生涯的起步点,当时,贵族式学校在国内还是新兴产物,丁家齐独具眼光地选择了以此作为第一个项目。和其他类似的精英学校的办学模式不同的是,他打出了“免学费上贵族学校”的招牌。所谓免学费,是学生入学时需将数十万元的现金一次性存入学校,学生毕业时全额返还,并按照现行银行利率奉还利息。这种收费形式大受欢迎,许多中等收入的家庭甚至借钱来上学。这样,学校实际上成为一个极好的融资平台,并且将丁家齐过去的黑钱不显山露水地洗净。随后,利用学生带来的大量现金,丁家齐义无反顾地投入了房地产行业,正赶上房产热刚抬头,他的财富一下暴增,远胜集团随后成立,发展为横跨房产、教育、零售、餐饮、娱乐等行业的本地商业巨头。

  得知新英学校失火的消息,丁家齐当即向校方下达了类似戒严令的命令,并加强保安力量,雇请保安公司一天二十四小时巡逻。可万万没想到,就像有人故意挑畔一样,昨天又传来消息,学校食堂发生了集体食物中毒,上百名学生入院治疗。虽然只是轻微中毒,无一伤亡,但通过媒体的报道,校方正在承受前所未有的巨大压力,有的学生家长甚至已经提出了退学的说法。丁家齐命令集团成员全力处理此事,他深知,一个处理不好,不仅将极大地影响学校今后的招生和发展,还有可能出现类似银行挤兑的严重事件,那对于整个集团来说将是一个灾难。

  正在心烦意乱之际,忽然接到了朱小鹭的电话。朱小鹭的声音听起来很慌张:“刚才,又有几个仁和会的人来找馆长,这回领头的像是个仁和会的头目,几个人在办公室里谈话,我偷偷听了,又说得很僵。我估计这次仁和会是不会轻易放手的。怎么办啊?”

  尽管自己刚才也是焦头烂额,但朱小鹭的声音好象有一种奇特的镇静作用,丁家齐定下神来,用沉稳的语调问:“这次有几个人?”

  “我看到了四个。已经走了。”

  “吵得厉害吗?”

  “吵得倒不激烈,其实也没怎么吵,但那领头的人听起来极有城府,说的话都有威胁的意思,出来的时候脸上还挂着笑。我看这次对方是有备而来,不知道要打什么坏主意。”

  “有没有跟公安局的蒋队长联系过?”

  “哎呀,我觉得没用的。就算能派两个警察过来全天守护,那能守到什么时候哇。而且黑社会的手段是一般的警察想不到的,他们要想对付馆长,随时都有办法。”

  “那你有什么想法呢?”

  “我觉得,现在是我们在明对方在暗,一味防备恐怕是防不胜防。最好的办法,还是主动出击,把这事彻底了结了。”

  “怎么个主动出击法?”

  “现在没凭没据的,这种事情让警察去办,恐怕也不妥。所以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请丁先生您想想办法了。”

  丁家齐越听,对这朱小鹭越是惊讶。别看这姑娘一副温柔慧中的样子,可行事方法之大胆,决断之明确迅速,实是很多男人都不及的。张全本就是他真正喜欢的朋友,又加上朱小鹭的原因,丁家齐知道,自己没有理由不帮这个忙。他在心里盘算一下,说道:“你说得有道理,我看也是这样做最好。这样吧,你跟易婷婷联系,把这消息传给公安局,让他们这两三天派人贴身保护老张。在两三天之内,我们就争取来一次主动出击。”

  “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有办法的。谢谢。”朱小鹭的声音听起来有发自心底的高兴。

  “还说谢?多陪我喝喝茶,讲讲锁的故事就好了。”丁家齐故作轻松地说。可与此同时,他心底涌上的是一声叹息。

  与黑暗的过去决裂了七年,今天,他要亲手在七年的鸿沟之上架起桥梁。

  他只希望,这桥梁越小越好,越早断越好。

  半小时后,他联系上了身在温州的轩尼。在七年前,他们曾是并肩作战的战友,丁家齐收山后,给了轩尼一大笔资金,劝他到别的城市发展。轩尼于是到温州下了海,和丁家齐不同的是,他没有斩断过去,仍和黑道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七年来,轩尼第一次听到了丁家齐的声音。他有点激动,但声音听起来沉静如水。听完丁家齐简单的指令,他只说了一句:“知道了,我会联系你。”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十·退锁(3)
谢天谢地。张全想。那两个警察终于走了。

  整整两天,两名警察昼夜不离地对张全实施贴身防卫,甚至在他回家睡觉的时候,也有两名替班的警察跟到家里,以“执行公务”为由,驻扎在客厅。要不是因为易婷婷和朱小鹭极力苦劝,张全早就要出手“妨碍公务”了。他讨厌这种情形,这甚至会让他产生一种被人豢养的感觉。他就是他,他张全绝不属于任何人,即使是朋友,即使是为他好,也不能剥夺他最可贵的自由的感觉。

  还好,就在张全实在忍无可忍,正准备翻脸的时候,两个警察接到一个电话,也不知谁说了什么,两个人客客气气地道了别,开车走了。

  看着警车驶出锁海无边的大门,张全第一个念头就是:买两副蹄膀炖起来。这两天,他实在太亏待自己的肚子了。张全的午饭一般在锁海无边,和工作人员一起叫外卖吃,晚餐则多是自己回家动手煮。由于多年养成的习惯,这一餐饭总是精益求精,即使是一个人吃,也绝不马虎。这两天,由于有两个警察跟着,张全烦得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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