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紫千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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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紫千红-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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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餐饭总是精益求精,即使是一个人吃,也绝不马虎。这两天,由于有两个警察跟着,张全烦得不想开火。朱小鹭这两天也跟着警车,和张全一起回家,本想煮给几个人吃,可张全黑着脸不让,她只好到外面的饭馆叫外卖。两个警察倒是挺有礼貌,一再强调这是蒋队长再三叮嘱的事情只好如此,还再三表示自己买盒饭吃就行,被朱小鹭死活拦住了。张全看着朱小鹭对警察的过份热情,不禁有点好笑,有点烦恼,又有点感动。

  虽然朱小鹭叫上来的外卖都是些好菜名点,但张全吃惯了自己煮的菜,连吃这么多顿外卖,胃已经在提意见了。此时一想到透亮的红烧蹄膀,他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兴奋:什么是自由,它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东西,此时,它就是一只红烧蹄膀。为了这顿晚餐,他可以坦然面对一切,包括仁和会可以预期的阴招。

  该来的总会来的。他不想想得太多。更何况,他的大脑已经完全被红烧蹄膀控制住,再也想不进别的了。

  张全给张放打了个电话,让他晚上回家吃饭,然后跟朱小鹭匆匆交待了一声,飞奔下楼,蹬上自己有两天没有骑的自行车,一副有急事要办的样子,冲出了大门。其实,他的目标不过是第八菜市场的猪肉摊。去得晚了,怕买不到新鲜的好蹄膀。

  一辆停在巷子外的特锐越野车缓缓启动,悄悄跟在张全后面。

  张全骑得很轻快,现在未到下班高峰,海门骑车的人也不多,他感受着微有凉意的风轻拂面门,觉得很畅快。

  很快,他来到了通往第八市场的思明西路,这是一条老街,虽经拓宽,但仍显逼仄,为增大车流量,取消了非机动车道。还好,现在机动车不多,张全的速度没有下降多少。

  那辆特锐越野车不声不响地驶近张全,和他相隔两米左右,在稍后的位置同速行驶。

  突然,车窗内伸出一根长索,嗖的一声拴住张全自行车的后架。同时,开车的人来了一个急刹。

  随着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张全的车身倾倒,整个人凌空向前飞出。

  嗖的一声,车窗内又伸出一根长索,抖出圈子,将半空中的张全绕了两圈,轻巧地兜向车身。

  车门已打开。体重70公斤的张全竟像个听话的木偶一样,眼看就要硬生生地被塞进车里。

  这一刹那间的变故在张全的脑子里非常舒缓,像放慢动作一样,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重量,悬浮在异度空间。他清楚地意识到一切,知道仁和会已经出手。

  突然,又是嗖的一声,那根长索一断为二,半空中的张全直堕向车身。

  张全感到眼前摇晃了一下,然后一切定格,他又回到了真实的世界,刚才被绳索缠绕的腰部火辣辣的疼。除此之外,好象还有什么。

  他过了一秒钟才反应过来,那是一只手,有力的手,牢牢地扶持着自己,避免了被摔成重伤。

  特锐越野车已经一溜烟窜走,连尾灯都看不到了。

  有人跑过来,要向张全和他的救护者提供目击到的车牌号。

  那个头戴摩托车头盔的救护者摇摇头,松开张全,走回自己的摩托车,飞快地开走了。

  张全扶起自行车,没有理会目击证人,慢慢骑向第八市场,去买他的晚餐原料。

  他的头晕晕的,突然没有胃口再吃蹄膀了,他决定吃得清淡点,买条桂花鱼去清蒸。

  只有那个目击证人站在原处发呆,他捡起一样东西,刚才,那个摩托车手就是用这东西射断了那条飞索。

  那是一片不规则的玻璃,从摩托车的后视镜上掰下来的。

十·退锁(4)
海门市田深路64号,是一幢中西合壁式的小洋楼。解放前,这里是林姓富商的府弟,现在林氏后人都在海外定居,房产托街坊代管,大半时间空在那里,偶尔有人短期租用。

  仁和会副会长、太原万全锁业副总经理乔漫石和他的四名手下正在洋楼前的小院子里搏饼。所谓搏饼,乃是周边地区独特的中秋风俗,以六粒骰子抛掷比点,有“状元”“对堂”“四进”“秀才”等名堂。以往,奖品不过是些洗发水牙膏之类的小礼物,最近数年,搏饼之风在当地愈演愈烈,有的单位甚至把状元标准抬升到上万元,大大刺激了本地人的参与性。此时虽然早过了中秋正日,但乔漫石等人来了海门,今晚左右无事,便不免随俗,拿些柚子葡萄之类的代替,也搏得兴高彩烈。

  此时明月当空,暖暖的海风拂得院中老榆沙沙轻响,不知从哪里传来淡淡的桂香,令人心旷神怡。

  “哗啦啦”,六粒骰子在大瓷碗里打转。骰子落定,一个长着络腮胡的汉子看清点数,嘴巴咧了开来。

  “一二三四五六,哈哈,大勇,你这可是对堂啊。知道是什么意思吗?”乔漫石笑问。

  “知道,就是榜眼嘛,比探花还厉害。哈哈,想不到俺李大勇小时候读书不行,老了还能做到榜眼。”李大勇说着,一把抓过代替榜眼的香梨,老实不客气地啃了一大口,一下就去掉了三分之二。

  “别光吃啊大勇,当大官了,得喝酒。”旁边一个精瘦的年轻人笑道。

  李大勇端起一杯金门高梁王,一口喝干,一抹嘴巴,说道:“他妈的,我就是想不出,今天那个骑摩托车的家伙会是什么路道。”

  那人回道:“喂,乔总不是说了吗?今天别提这事,免得扫了大伙的兴。”

  乔漫石微笑点头,抓起六粒骰子,正要掷下,忽听院外传来一个声音:“如此良辰美酒,几位好兴致啊!”随着声音由远而近,几个人都觉得眼前一花,一个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已站在了桌前。

  这人三十出头年纪,相貌英俊,一袭白色衣衫,身材不高,但姿态挺拔。他冲几人微一颌首:“打扰了,在下适逢其会,也想参加一手,以助搏兴,不知可以吗?”

  仁和会这边,四个人紧张地注视着乔漫石,看他如何示意。乔漫石倒沉得住气,知道此人是善者不来,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来了,就是有缘人,我们当然欢迎。请。”说着把那六粒骰子放回瓷碗。

  那人一手抄起骰子,问道:“不知几位目前战况如何?状元出来了没有?”

  乔漫石说:“惭愧,我们已经搏了半个多小时,四进还没搏完,状元也只出了一个。”

  “哪位是目前的状元?”

  “不敢,正是在下。”乔漫石说道。

  “不知状元公如何称呼?”

  “岂敢,在下姓乔,名漫石,乃漫山遍野之石。请问阁下大名?”

  “敝姓唐。请问乔先生的状元是多大?”

  “不大也不小,是五个四带一个六。”乔漫石微笑道。

  按搏饼的规矩,有四个红四即为状元,除此之外,五子同色,以及六子同色都是状元。而按照本地风俗,六子同色主大吉或大凶,因此人们心理上更喜五子同色。五子同色中,五个四带一个六为最大。除了六子同色,惟一能大过它的,只有四个红四带两个红一,民间称作“状元插金花”的。

  听了乔漫石的话,那人轻叹一声:“好大的状元,乔先生果然不同凡响。不过既然来了,在下也不能藏拙,只好得罪了!”说着轻咤一声,掷出骰子,几粒骰子在碗中急速地旋转起来。

  乔漫石倒吸了一口冷气,听这人的口气,他像是极有把握掷出更大的点数。如果不掷六子同色,那惟一能大过自己的,只有状元插金花了。这搏饼游戏据说是由郑成功发明,最初用于军中娱乐,以解士兵思乡之愁。搏饼产生三百余年来,第一把就掷出状元插金花的不是没有,但绝对极其罕见,而在出手之前就宣称要掷出状元插金花,实是闻所未闻。乔漫石曾在市井间见过些赌场奇人,能控制掷出的点数,但最多只是控制两枚没有作弊的骰子,如此随意控制六枚的,还从未听说过。

  正寻思间,几枚碗中的骰子已一个个落定:四点,一点,四点,一点。几个人睁大了眼睛瞪着瓷碗,都看得呆了。

  乔漫石将视线离开瓷碗,偷偷打量那人,但见他神态自若,双手背在身后,看不出任何动作。转眼之间,又一枚骰子落定,又是一个四。

  乔漫石这回紧紧盯住那人,总算看出了端倪。原来,他嗫起了嘴唇,正吹出一道极细的气流,以这气流控制骰子的翻转。不看则已,这一看,乔漫石更加目瞪口呆,这种功夫只在武侠小说里看过,谁知就在眼皮底下,有人正在上演。

  乔漫石心思急转,忽然伸手拿起面前的一杯酒,举到那人面前,挡住他的气流通道,边笑道:“好一个状元插金花!来,我们兄弟几个敬唐先生一杯!”

  那人哈哈大笑:“好说,好说。”笑声中,伸右手去接酒,接过酒杯时,杯中有一滴酒洒了出来。那人一仰脖喝下杯中酒,左手无名指同时轻弹,正好弹到空中落下的那滴酒,那滴酒乖巧地掉头扑向瓷碗,正中那粒还在旋转的骰子。

  骰子终于停下来,正是一粒四点。

  半天没有人出声,风吹树叶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接下去该谁了?”那人开口了。

  “唉,”乔漫石叹一声气,“不用再搏了,以唐先生的身手,这状元已是定局,我们没必要再搏下去了。”

  “那这几位兄弟可服气么?”

  四个仁和会会员都点点头,那李大勇说:“乖乖,要不是亲眼看到,我准会以为是做梦梦见了神仙哩。”

  那人笑问:“不知乔先生今天做东,状元的奖品是什么呀?”

  乔漫石略显尴尬:“不怕唐先生见笑,我们是自家兄弟搏着玩的,只用些水果月饼代替。这个,实在不好意思。”

  “哈哈,这一把出金花可不是天天都有的事啊,乔先生就赏在下一个柚子,不免太小气了吧!”

  乔漫石心中惊疑,不知这人有何来意;当下说道:“唐先生说得是,”边对一位手下喊道:“小孙,快去取些奖金来!”

  “这倒不必了。”那人摆手道,“乔先生如此风雅之人,岂可被这些阿堵物扰了雅兴?唐某虽然爱钱,但这个场合可是万万不要的。”

  乔漫石神色凝重:“不知唐先生有何见教?”

  “见教说不上。我此番前来,除了凑个热闹,还有一件事情要请诸位帮忙。既然侥幸搏了个状元,我也就不妨直说。听说诸位这次来海门是要找张全办些事,还请诸位看在我这状元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他,不知如何啊?”

  乔漫石一直就怀疑此人是为张全之事而来,听他的口气,虽然说得客气,却隐隐有威胁之意。此人身手十分了得,如果动手,自己这边毫无把握。乔漫石紧张地思忖着,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名字,脱口而出:“在下想请问,唐先生可是传说中的唐门弟子?”

  “正是,在下行七,人称唐七。”唐七笑道:“其实我们已经在白天打过交道了。乔先生手下的飞索功很是了得啊。”

  仁和会几个人都是一震,原来白天那个暗中保护张全的高手就是这个唐门弟子。

  唐门的名字,包括乔漫石在内,仁和会众人都只在一些传说里听说过。当时不免以为是讲故事的添油加醋编派出来的,今日一见,方知世间真有此等高手。

  乔漫石沉声说道:“既然唐门出手干涉,我们小小的仁和会自然不敢作对。我们几个明天就离开海门,离去之前,在下只想问唐先生一句话。”

  “请说。”

  “唐门中可有人认识张全本人?”

  “这个问题涉及唐门隐私,我本来不应该回答你,不过我们两个今天都是状元,也算有缘,我可以告诉你,据我所知,包括我本人在内,唐门没有人认识张全。”

  乔漫石点点头,对唐七说:“如此后会有期。”转身对四个手下说:“大伙都回屋休息吧。”

  唐七一笑,转身欲行。

  忽然又有一个声音从院外传来:“七哥,别上了这家伙的当!”

  唐七一喜:“是九妹?”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十·退锁(5)
来人正是唐酒儿。她推开虚掩的院门,款步走来,身后跟着两人,却是张全张放父子。

  原来,张全回到家中,做了一条清蒸桂花鱼,正和张放一起吃饭,忽然接到锁海无边讲解员小林打来的电话。小林的声音充满了焦急:“馆长,不好了,小鹭出事了!刚才,我找她一起出去吃饭,手机怎么也打不通。后来在保安室的桌上发现一张纸,上面写着‘人在田深路64号,带上家伙,8点前到’。馆长,你说这是绑架吗?”

  张全知道,一定是仁和会做的手脚。他心中充满愤怒,这帮无赖,竟然以如此卑劣的手段相要挟。

  小林听起来都快哭出来了:“馆长,我们要不要报警?”

  “先别报,再等一等,如果到九点钟还没有消息,你再报警。”

  放下电话,张全走进卧室,从衣柜抽屉里取出那个“冰淇淋筒”,这个被冷落了几个月的老伙计,今天看样子又要活动活动了。

  电话里小林的声音,张放在一旁隐约都听见了,见张全正要出门,他说:“我送你去。”

  “不用,”张全说,“馆里有点小事,我骑车去就好了。”

  “走吧,我都听见了,朱小鹭出事了。”

  张全急道:“听我说,这件事是冲我来的,朱小鹭不会有事,我也不会有事,我一个人去就可以了。”

  “你以为这种事我会让你一个人去吗?”张放毫不让步。

  “不行就是不行。”张全铁青着脸,大步朝房门走去。

  “我会开车跟着你的!”张放大声叫道。

  张全立定,一跺脚,叹口气说:“那你自己小心,到时候见机行事,千万不要冲动。”

  张放笑着答应了。张全在心中暗叹,这小子,和自己当年一样胆大。

  张放已经悄悄通知了唐酒儿,中途把她接上车。张全待要阻拦也来不及了,不免对这个唐酒儿的来路感到疑惑。

  唐门弟子都在一起长大和受训的,情同手足。唐七和唐酒儿眼神一交接,心意已互通,四道电一般的眼神立刻转向了乔漫石。

  张全走到乔漫石面前,厉声说:“乔总,是张全得罪了仁和会,有什么事情尽管冲着我来,拿一个弱女子相要挟,恐怕太损贵会扶危济困的名声了吧。”

  乔漫石仍是彬彬有礼地说:“张兄言重了,我们不过是请冯小姐来此叙叙旧,顺便想见识一下张兄的绝顶身手,绝无他意,哪里敢要挟呢?”

  张全听见“冯小姐”三个字,有些摸不着头脑,问道:“你说什么冯小姐?”

  乔漫石露出一丝诧异之色:“原来张兄不知道,您的讲解员朱小鹭,就是太原冯家的映雪大小姐啊。哎呀,冯大小姐隐姓埋名追随昔日恩公,好一段传奇佳话呀。”说着发出啧啧赞叹之声。

  这话一说出来,张全、张放、唐酒儿,以及知道这桩事的仁和会众都是满脸惊愕。

  那朱小鹭正是冯映雪的化名。冯映雪经张全仗义援手,得救回家后,心理上始终笼罩阴影,也担心再遭仁和会暗算,于是提出出外散散心。父亲有些不舍,冯子忠却觉得这是两全之计,反正冯家钱多,这个妹妹就算周游一辈子也养得起,于是答应了。

  冯映雪一路游玩,到了海门,看到锁海无边正在招聘讲解员,她心中一动,想趁此机会看一看当年搭救自己的恩人是何等人,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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