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庭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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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庭芳- 第18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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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银子的作用,或者那些请托的旧友中真有人出了力,又或者是上头的人不再追究此事,吴冯氏出生以后,家里的日子还是挺平静的,慢慢的越来越好了。吴冯氏的爷爷提心吊胆几十年,等家里日子过得平稳了,没享几天儿孙福也撒手西去。到了吴冯氏快要嫁人的时候,她娘却不肯把她嫁给这里认识冯家的人。
  冯太老爷当年算得上了‘荣归’,并未获罪,所以明面上人家对冯家还是过得去的,可是面子有了,里子没有,私底下那些人对冯家是个什么样,吴冯氏她娘心知肚明,怎么肯把女儿嫁到这样的人家去吃苦?
  另一头,她也怕那件事什么时候再翻出来,官场上的事不好说。女儿只要嫁出去就不算娘家的人了,好歹也有条活路。
  所以,她让吴冯氏带着大笔的嫁妆,远嫁到了乡下,嫁给了一个地主的儿子。她算准了吴家不敢对吴冯氏不好,不看嫁妆的面子,也要看冯家的面子。而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吴家不在官场,跟哪边都没牵扯,吴冯氏可保一生平安。
  现在又是几十年过去,冯家终于想要东山再起了。这些年他们千方百计的钻营,算是打开了一条路,若是一切顺利,冯家再次进入官场的机会就来了。
  冯家年轻一辈的男孩都进了学,拜名师,出百宝,想尽一切办法让尽量多的冯家人能够挤上这条独木桥。
  冯四来之前,他大哥就交待他好好看吴冯氏的几个儿子里有没有能上得了台面的,毕竟当初送到吴家的先生可是他挑来给自己儿子预备的,但凡吴家孩子不是笨得出奇,应该能挑出一个两个的。
  他来了这几天看过来,吴敬泰首先是不行,就连敬贤也有些大,过个一两年就该成亲生子了,带回去也没什么大出息,只有敬宗,年纪还小,学问还成,最要紧是这孩子看起来不傻,虽是小儿子却也并不骄纵,有没有前途还看不出来,但既然大哥让他带回去一个,他挑的便是这吴敬宗了。
  他跟吴冯氏一说,让她去跟吴老爷提,他可是不愿意跟那种人说话,又说不通,他也难受。
  他撂下这个雷走了,吴冯氏却什么都干不成了。这可是个大事!敬宗要是去了,若是有那个运气,日后吴家那可是一步登天!
  她却没有马上把这个事告诉吴老爷,为什么连她自己都弄不清楚,是害怕吴老爷立刻就答应把敬宗送走?她已经乱成一盆糨子了,不能急!不能慌!要冷静点好好想想!
  她心里开了锅似的乱,却没人发现。家里人都忙着吴敬泰的亲事,吴老爷每天晚上回来就累得躺那睡着了,根本也没发现她有心事。
  几天下来,吴冯氏都快愁断肠子了,也快憋不住了,她打算今天晚上等吴老爷回来,不管他多累她都把这事告诉他,看他怎么办。
  不到晚上,却是二姐先来了,她来跟吴冯氏说顾姑娘的事,什么都备好了,洞房的事也跟她说过了,顾姑娘不愧是经过大风浪的,听她说起洞房中事也只是耳朵尖上冒一点红,神情竟是一丝未乱。
  二姐都怀疑自己没说清楚:喝交杯酒,熄灯,上床,脱衣裳,听男人的——敬泰有经验,不至于两人到时找不准地方,会有一点疼,不过不用害怕,女人都有这一遭,水乳|交融才能生孩子。
  没了。说不定是她真没说清楚?可要紧的事她应该没落下。
  二姐一边想着一边坐下准备跟吴冯氏说,一抬头就见她像是有心事的样,顺口问了句:“娘,你有心事?”
  吴冯氏就等人来问这句话,她自己想了三天什么都没想明白,脑子里还是乱成一团,她就想找个人说说。
  她让冯妈出去,让人关上门,然后把冯四说的竹筒倒豆子,都给二姐说了。
  二姐听完就傻了,要让敬宗去做官?不对,是准备去做官?
  她对官的理解就是一个‘大’字。吴老爷厉害吧,这县里的那个七品的县官就能把吴老爷给捏死。要说以前她还能偶尔在电视上看到市长什么的官。现在这里的官就更神秘,也有更大的权力了。不说县官,哪怕只是在官衙里做个衙差,那走在街上也是威风凛凛的。放在以前,路边看见警车,饭店里看到警察,那也是标准的特权阶级。现在的衙差可比以前的警察有权的多。
  她头一个想的就是吴家有那个能耐供出一个官来吗?官这个东西,是讲资历的,通常家里有人做官,那子孙后辈做官就很正常了,要是家里没人做官,那这官就不好做了,甚至根本找不到门路的更多。现在可不讲究什么公开选拔,凭的还是个关系,某某大人或某某‘引荐’,这官途方可一帆风顺。
  吴冯氏就跟二姐说起冯家以前的历史来,说冯家曾经多么风光、厉害。二姐听着却觉得不靠谱,无他,这都是老黄历了。都说人走茶凉,冯家太老爷这茶不用说凉了,只怕连茶杯都化成灰了吧?
  再说,敬宗到底不是姓‘冯’的,真要有了机会,冯家是先尽着自己的子孙还是给敬宗这是很明白的事。
  怕就怕敬宗是个探路的,回头吃肉却没他的份。
  二姐却不敢跟吴冯氏实话,因为她看出来了吴冯氏对冯家根本没有一丁点的怀疑,这很正常,要是有人跟她说吴家准备害她,她也不会信的。她这个半路的都是这样,何况吴冯氏?她从出门就没再回过娘家,这次带来这个消息的又是她的亲弟弟。
  再有一条,吴冯氏怕是也动心了。她是见过冯家曾经有多少风光的,哪怕那时已经算是落魄了,可是比起吴家来说,还是冯家更好。
  能给敬宗一个更好的前程,哪怕只是一个机会都值得她去争取。
  二姐想劝她冷静点思考,最好能打消这个念头,却不知如何开口。屋里一时沉默下来,过了一会儿吴冯氏叹道:“我就是有点不放心,敬宗还那么小,真让他去了,会不会有事呢?”
  二姐心里一咯噔,猛的说道:“娘,敬贤怎么办?”
  吴冯氏听了没明白,问:“敬贤?他不去啊,你四舅是想带敬宗去。”
  二姐已经知道怎么说了,凑近了点一脸担忧的说:“娘,你想,敬泰日后有吴家,敬宗日后当官,那敬贤呢?哥哥、弟弟都有好前程,就他什么都没有?”
  吴冯氏一时怔了,吱唔半天才道:“这、这跟敬贤有……什么关系……?”话说到后来声音渐小,她明白二姐的意思了,可她还想反驳,道:“都是一家兄弟,敬宗有出息也是给吴家添光的事,这是好事啊!”
  二姐见她急了,忙道:“娘,以前吴家会交给敬泰,敬贤和敬宗都是一样的。现在却突然给了敬宗一个好前程,都是吴家的儿子,敬贤还是哥哥,到头来却比不上自己弟弟,他心里能好受吗?”
  吴冯氏想了想道:“那你是说,让敬贤也去?”不等二姐说话她就摇头道,“这不行,敬贤大了,我想着明年就让他成亲呢。”
  二姐还想说,她却摇摇头道:“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见她不愿再说,二姐只能出去了,可心里却沉甸甸的。一家三个兄弟,敬泰是大哥,吴家归他是理所当然的。敬贤和敬宗都是弟弟,自然没什么话说。吴老爷和吴冯氏一直以来也都是这么教他们的,三兄弟这才平平安安的长大了。可是若是突然将敬宗带走,不管他日后有没有好前程,敬贤心里必定要有点想法的。
  都是弟弟,为什么只带走敬宗?
  敬宗本来就是小儿子,平常多受些宠爱也不奇怪,只要不出格,敬贤不会放在心上。可男子都看重前程,何况是做官这样的好事?不管能不能真的做成官,至少敬宗去了,而敬贤没去。
  比不上哥哥,也比不上弟弟?敬贤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敬泰是大哥,祖宗家法在那里放着。敬宗却只会让他觉得爹娘偏心。
  要真是敬宗被带走,吴家三兄弟只怕立刻就要散了架了。就是面上看不出来,心也要远了。
  
    第 232 章

  那天以后,二姐见着吴冯氏想问这个敬宗的事到底怎么办,可一直也没找着机会,看她和吴老爷的神色也不像是已经商量过了的样子,她一面觉得这事要是男人来看,大概会为了家族的前途而让敬宗去,她所担忧的在像吴老爷这样的男人看来只怕就是妇人之见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敬宗跟着冯家走到底好不好,毕竟未来的事没人知道。或许敬宗就是适合走这条路呢?或者他就是有这个运气,也有这份才能呢?若她真的一意孤行劝告吴冯氏不要让他去,等到他长大会不会怨恨自己呢?毕竟这是一个难得的机会。
  二姐觉得,这个事不是她或吴冯氏商量一下就能决定的,最好还是听听吴老爷的意见,可是她也悬在心上,就想等到敬泰的亲事办完,她一定要再去问吴冯氏,看敬宗的事到底怎么解决。
  谁知没过几天,段浩方来了!
  红花进来告诉她的时候,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赶紧站起来道:“你们家爷怎么会来?他到了?”
  这时段浩方已经让人领进来了,二姐顾不上多说,见他一身风尘就赶紧领他进屋,一边让红花去准备水给他洗漱,一边让人去把昌伟和昌福叫过来。
  张妈妈把昌圆抱到隔壁的屋去,二姐这次回来却没带他的衣裳,张着手在屋里转了两圈为难道:“你这突然来,我没带你的衣裳啊!”
  他早就站在床前解下外衣,红花已经领着人把浴桶抬到旁边的屋里,一桶桶热水倒进去。听着那边的声音,二姐为难极了,道:“你一会儿洗完了穿什么?要不,我去敬泰那里给你借几件衣裳?”
  段浩方从外边回来,到了段家听说二姐带着孩子回吴家了,他根本没停下休息就直接过来了,这时累得连句话都不想说,只是望着她笑,由着她摆弄他,脱了他的衣裤,外面红花早就关紧门窗,然后她推着他到那边屋里去洗澡。
  泡在热腾腾的水里,他才觉得全身的筋骨都懒得动,要不是记着还在洗澡,只怕立刻就能睡过去。
  二姐坐在他的后头,解开他的头发,打散结在一起的发丝,拿着菜瓜布在他的肩背上搓洗,一边问他这次出去的事。
  “怎么回来的这么早?”上回他可是一去就是五个多月,这次怎么不到三个月就回来了?二姐觉得有点失望,本来想在娘家多住几天的,他一来,只怕等敬泰的喜事办完他们就要回段家了。又见他赶来的这般急,想着是不是因为她带着三个孩子回吴家来,他不高兴了?
  段浩方闭着眼睛都快睡着了,听她问起就说:“路上的事办完了,赶着回来跟爷爷说。”其实是出了一点问题,他一个人无法决定,只能回来问老太爷的意思。听说二姐带着孩子去吴家住了都快两个月了,他就想干脆先把她和孩子们接回来再说,谁知来了吴家却发现吴敬泰正在办喜事,这下不但不能走了,他还要赶紧再补一份礼。
  想到这个他睁开眼睛道:“敬泰办喜事,你跟家里说了没?”
  她一听就知道他想问什么,说:“我已经让人回去说了,怕是跟你在路上错过了吧,不过你不用担心,家里的礼我早就准备好了。”段家知道不知道不是重点,这份礼要有。她也不想再去跟段家人纠缠这个,要是她巴巴的送了信去,段家那边的回礼却并不厚重,反倒伤了吴家的面子。所以她这边备好礼,替段家送过去,然后掐着时间给段家那边去信,就说礼她已经送过了,就不劳家里人费心了。
  段浩方听在耳朵里,以为她在家里受了气,不但自己带着孩子跑出来,连娘家兄弟成亲都不敢回去说。二姐自己备礼是为什么他当然知道,不就是怕段家给的礼太轻,丢她的面子让娘家人担心吗?
  虽然他在外头,可家里的人也人有断断续续的告诉他。二姐是个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都不肯跟他说的,以前段章氏和魏玉贞这样对她,他睁一眼闭一眼就算了,一个是娘一个是自己亲哥哥的媳妇,他轻不是重不是,只能委屈她。
  但现在欺负二姐的却是大房的人,对那边他可不用客气!
  他在心里盘算一番,张口道:“你不用担心,我一会儿就让人去取礼物,不会在你兄弟面前丢你的脸的。”
  他这么大方,她倒不好说给段家备的礼其实就是出自他放在她那里的私房银子,要是他再出一份,就等于自掏腰包出了两份。
  段浩方洗完澡累得眼皮都睁不开了,直接睡了过去。二姐盯着人收拾了屋里的一片脏乱后才到吴冯氏那边说他来的事。
  吴冯氏早知道了,还安排了晚上让他跟吴老爷和吴敬泰一起吃饭。
  二姐道:“他赶了几天路,累着了,现在还在屋里睡着呢,吃饭什么的明天再说吧。娘,我想找个裁缝婆子给他赶几件衣裳,他来什么都没带,包袱里的衣裳也都是脏的,敬泰办喜事他不能穿着那样的衣服去。”
  吴冯氏说这有什么难的?你先回去,我一会儿就让裁缝婆子去找你。昌圆要不要晚上先抱到我这边来?你先顾着他,省得你忙不过来。
  二姐笑,摆手道娘还当我是小孩子?说完就出去了。但是吴冯氏还是担心怕她累着,就把昌伟和昌福留下了,让他们两个先跟敬贤和敬宗住一起,反正两个孩子跟四个孩子差不多。
  晚上段浩方醒过来时,屋里没点灯还是黑的,他刚想叫人就看到隔着帘子隔壁屋却是亮着灯的,听声音二姐和人在那边。
  他摸摸桌子上的水壶,是温的。想到她就在旁边看顾着他,这心里不由得暖起来。他扬声叫:“红花。”
  掀帘子马上过来的果然是二姐,她就在隔壁屋里等着他醒。
  她点了灯过来,脸上带着脸,说话却很小声,道:“三爷醒了?灶上热着饭呢,摆过来吃点吧?”
  他这时才觉得腹鸣如鼓,她给他披上衣裳,摆好桌子,红花也把饭端过来了,小米粥,葱油饼和两道小菜。
  他一边吃着一边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二姐出去拿了针线进来,就坐在他旁边纳鞋一边说:“过三更了,昌圆已经睡了。你吃完再睡一会儿吧,等天亮再说。”
  他看着她手中的鞋底问:“你干什么呢?”
  她抬头笑道:“我让人给你新裁几件衣裳,这不正做鞋嘛。”她说着手上还不停,拿着粗硬的钢针使劲往厚厚的鞋底上扎。他不是头一回看她做鞋,却是头一回担心她扎着手,说:“你放下!这些事让红花来不就好了?”
  红花站在旁边听了就赶紧想从二姐手中把鞋底接过来,不等她开口,二姐反倒冲着他飞了一眼,笑道:“我就给你做过鞋,别的我也做不来,你的鞋都是我做的呢。”
  她这么一说,他倒不好说了,心里陡然涌起一股酸甜。
  红花见状就退了出去。
  接下来在灯下,他喝着稀饭,筷子偶尔碰一下瓷盘瓷碗,粗棉线从鞋底穿过,声音很轻,他心里有块肉,听着那个声音就像棉线是从那块肉中拉过似的。
  吃完了饭,二姐也收拾了东西,隔壁屋里的裁缝婆子也先走了,说是衣裳再过两天就能做好。她回来跟他说:“先做一套凑和着穿吧,现在家里都忙着办喜事,没多少人手。”
  她办的事他自然放心,睡过一觉也有精神了,熄了灯躺在床上,他抱着她就想说说话。一开始说的是段家的事,他想问她是不是受了委屈才带着孩子跑吴家来的。
  二姐想拉他在吴家多住几天,让他觉得她受了委屈是最好的。便垂下眼什么都不说,只道:“娘来了信,说四舅舅来了,让我过来见见。我想这也是个难得的机会,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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