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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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城-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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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下俱乐部,申请入会的名单长得望不到头,一个新的年轻
申请人,要没有家庭关系,活到老也休想成为会员。尽管门阀
森严,大角也不失为一个好客的地方——这就是为什么少数几
个靠薪水为生的汽车界经理,不爱那个经理更为集中的布卢
姆菲尔德山,反而看中了这一带的“家庭”风光,在此安家落
户了。

从前,老一辈大角人端出一副贵族架子,百般轻视汽车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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财阀。如今,汽车界财阀统治了整个底特律,也把他们抓在手
掌心里了。
从湖上突然吹来微微一阵夜风,晃动了空气,把头顶上树

财阀。如今,汽车界财阀统治了整个底特律,也把他们抓在手
掌心里了。
从湖上突然吹来微微一阵夜风,晃动了空气,把头顶上树

笨重的大门。
向里走了几码路,亚当站住了脚。他不胜惊讶地说了一句:
“鬼才想得到呢!”
埃莉卡在他的身旁,同样吃惊,站在那里,睁大眼睛看着。
接着她吃吃笑了。

他们走进的那间底层起居室里,一切陈设雅致极了——厚
厚的丝绒地毯,舒舒服服的椅子,沙发,餐柜,书架,图画,
一架唱机在轻轻放送音乐,灯光十分和谐。里面还有个游泳池,
有一般游泳池那样大。

游泳池大约有三十呎长,砌着蓝得动人的瓷砖,一头深,
一头浅,还有一个三层跳水台。
埃莉卡说:“汉克,我不该放肆发笑。对不起。但这……
真叫人想不到。”
“没理由不发笑,”主人和颜悦色说。“多半人笑。很多人
把我当蠢才。其实是,我喜欢游泳。也喜欢舒服。”
亚当一脸惊奇,朝四下看看。“这是幢旧房子。你一定从

里到外兜底翻修过。”
“一点不错。”
埃莉卡对亚当说:“不要装着工程师的样子了,让我们去

游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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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赖泽尔分明高兴了,说:“你要游泳?”
“你眼前是个海岛姑娘。我还不会说话,就会游泳了。”
他领她到一条走廊上。“那边第二扇门。有的是游泳衣,

克赖泽尔分明高兴了,说:“你要游泳?”
“你眼前是个海岛姑娘。我还不会说话,就会游泳了。”
他领她到一条走廊上。“那边第二扇门。有的是游泳衣,

乱的燕式跳水。她放声笑着,浮出水面。“我生平还没有到过
这么好的起居室。”
汉克·克赖泽尔咧嘴笑着,从低一层的跳台上跳下水去。
亚当从边上跳入水。

他们畅游了一番,上来,三人身上都滴着水,由克赖泽尔
领着头,穿过丝绒地毯,走到大扶手椅边,椅子上已由那个管
家兼司机铺上了厚厚的毛巾。

在第四只椅子里坐着一个灰白头发、弱不禁风的女人,身
边放着一盘咖啡杯和烈酒。汉克·克赖泽尔俯下身,在她腮帮
上吻了一下。他问:“今天过得好吗?”

“太太平平的。”
“这是我的妻子,多萝西,”克赖泽尔说。他介绍了埃莉

卡和亚当。
亚当这就弄明白为什么刚才把佐埃留在闹市区了。
但等克赖泽尔太太倒了咖啡,他们聊着天时,她听说他们

约好一起吃过饭,可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却没有她的份,
看样子她对这件事并不以为怪。她竟然还打听底特律体育俱乐
部的饭菜好坏呢。

亚当心想,说不定多萝西·克赖泽尔已经迁就让步,早不
在乎她丈夫在外面的另一种生活——在“联络处”的各种各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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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妇。这一点,亚当倒是早听到说过的。事实上,汉克·克赖
泽尔对他的那一套看来也不保密,今晚佐埃出现在大庭广众,
就是明证。

情妇。这一点,亚当倒是早听到说过的。事实上,汉克·克赖
泽尔对他的那一套看来也不保密,今晚佐埃出现在大庭广众,
就是明证。

过了一会儿,主人仿佛坐立不安似的。他站起身来。“亚
当,要换衣服吗?有样东西我想给你看看,也许还要谈一谈。 


亚当暗自想道,到底谈到正题了——不管是什么正题。

“你的口气怪神秘的,汉克,”埃莉卡说;她朝多萝西·
克赖泽尔微微一笑。“我也可以看看这个展出吗?”

汉克·克赖泽尔又来了个他特有的那种呲牙咧嘴的笑。“如
果你要看,那正中下怀。”

几分钟后,他们对克赖泽尔太太道了声少陪,撇下她留在
起居室里悠悠然啜着咖啡。

他们穿着停当,汉克·克赖泽尔领着亚当和埃莉卡穿过屋
子的底层,一面向他们讲解,造这房子的是一个早已作古的汽
车大王,也是沃尔特·克莱斯勒和亨利·福特的同时代人。“结
实。外墙就象哈德里恩的城墙 
①一样。仍旧牢靠。因此我把肚
子拉开,装进新的五脏六腑。”零件制造商打开一扇格子穿堂
门,露出一座螺旋转梯,走下梯,接着领着头,橐橐橐一路走
去。埃莉卡跟在后面,小心翼翼的,亚当殿后。 


①公元第二世纪时的罗马皇帝哈德里恩为防异族侵入在英国北部所建的城
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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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沿着地下室过道走去,转眼间,汉克·克赖泽尔在钥
匙圈上拣出一把钥匙,打开一扇灰铁门。他们一踏进房里,雪
亮的日光灯一下照得通明。

他们沿着地下室过道走去,转眼间,汉克·克赖泽尔在钥
匙圈上拣出一把钥匙,打开一扇灰铁门。他们一踏进房里,雪
亮的日光灯一下照得通明。

“在这地方花很多时间。搞小型实验, 
”克赖泽尔解释说。
“我厂里一接到新活,就拿到这里来。琢磨出单价最便宜的最
好生产方法。有收成结果。”

亚当记起了布雷特·迪洛桑多跟他讲过的一件事:汉克·
克赖泽尔没有工程学方面的学位,在开始独立经营前,只当过
技工和工厂领班。

“在这里。”克赖泽尔领着头,走到一只又低又宽的工作
台边。台上放着一件东西,上面罩了布,他把布拿掉。亚当好
奇地看看布下面的那个金属构造物——钢杆,金属板,加上连
结在一起的内部零件装配成的一件东西,大小相等于两辆自行
车。外面有个把手。亚当摇了一下把手试试,里面的零件都动
起来了。

亚当耸了耸肩。“汉克,我认输了。这到底是什么呀?”

“明摆着嘛,”埃莉卡说,“这东西他是准备送到现代美术
博物馆去的。”

“也许就是这么回事。我应当这么做。”克赖泽尔咧嘴一
笑,问道:“精通农业机器吗,亚当?”

“不见得吧。”他又摇了一下把手。

汉克·克赖泽尔不动声色说:“这是脱粒机,亚当。这样的
脱粒机,或者说这样小的,从来没有过。可不错呢。”他语气
里透着的那分热呼劲儿,无论是亚当还是埃莉卡,都从来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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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过。“不管什么种谷子,小麦,大米,大麦,这架机器都

听到过。“不管什么种谷子,小麦,大米,大麦,这架机器都

“我对你够了解的,”亚当说。“你说不错,就不错。 


“另外还有件事,也不错。成本。大量生产嘛,就只卖一
百块钱。”

亚当一脸怀疑。身为产品计划人员,他正如橄榄球教练懂
得标准比赛一样,懂得什么叫做成本。“管保不包括动力在内。”
他停了一下。“你那东西的动力是什么?电池?小小的一只汽
油马达?”

“早料到你有这一着的,”汉克·克赖泽尔说。“那就让我
来告诉你吧。你讲的哪一种都不是动力。是靠人摇把手。就象
你刚才干的那样。就是那个把手。只不过我心目中的人,是深
山野林农村里的东方乡巴佬。戴一顶坍边帽。等他的手臂摇痠
了,就由女人孩子来接替。他们一连几个钟头坐在那儿,光是
摇把手。这就是只花一百块钱造出这架机器的道理。”

“没有动力。真遗憾,我们没法这么样造汽车。”亚当放
声笑了。

克赖泽尔告诉他说:“别的我都不管。现在千万帮我个忙。
不要笑。”

“行,就不笑。可我还是想不通,偏偏在底特律这个地方,
居然来大量生产一架农业机器”——亚当冲着那脱粒机头一点
——“为了让它转动,你就一连几个钟头摇把手。”

汉克·克赖泽尔真心诚意说:“我到过的地方,要是你也
到过,亚当,或许你就会相信了。这个世界的好些地方都跟底
特律离得远。我们在这个城市里伤脑筋的事有一半是:我们
忘了其他那些地方。忘了人家并不都象我们一样想。我们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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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其他什么地方都象底特律,或者说应当象底特律,所以不管
出什么事,都应当按照我们的一套办:按照我们理解的一套办。
如果旁人理解不同,那么他们一定是错了,因为我们是底特律啊!
在其他事情上我们也是这样。污染。安全。那些事闹翻了天,
所以我们必须改变一下。但是还留着好多想法,就象宗教一
样。”

为其他什么地方都象底特律,或者说应当象底特律,所以不管
出什么事,都应当按照我们的一套办:按照我们理解的一套办。
如果旁人理解不同,那么他们一定是错了,因为我们是底特律啊!
在其他事情上我们也是这样。污染。安全。那些事闹翻了天,
所以我们必须改变一下。但是还留着好多想法,就象宗教一
样。”

老的信仰遭到反对。”
亚当朝她白了一眼,意思是说:这由我来办。
他指出:“这工业里有好多正在逐渐高升的人都赞成把老

的一套设想重新考虑一下,而且效果也在显示出来。不过,要
是你谈到用手操作的机器——不管什么种机器——那就不是
革新;是要倒退到亨利·福特一世以前的状态了。”他又添一
句说:“不管怎么说,我总是个干小汽车、大卡车这一行的。
这却是农业机器。”

“你们公司不是有农业产品部吗。”
“这跟我可不沾边,我也不想沾边。”
“你们的头头可沾边。你跟他们也沾边。他们听你的话。 

“讲给我听听,”亚当说。“你是不是向我们农业产品部的

人提出过?他们是不是把你给拒绝了?”

零件制造商点头称是。“他们和其他人都一口回绝。这就
要有人把我带到董事会去。这样我可以引起他们的兴趣。原希
望你想个办法。”

汉克·克赖泽尔究竟有什么企图,终于清楚了:要亚当帮
个忙,给他弄个门路去见见公司的最高当局,大概是要总经理
或者董事长亲耳听一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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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莉卡说:“你能替他办一下吗?”
亚当摇摇头,不过,话是汉克·克赖泽尔对埃莉卡说的,
“他先得赞成这个主意才行。”
他们站着观看这个装着把手的稀罕玩意,亚当生平还没见
到过这样与众不同的怪物呢。

埃莉卡说:“你能替他办一下吗?”
亚当摇摇头,不过,话是汉克·克赖泽尔对埃莉卡说的,
“他先得赞成这个主意才行。”
他们站着观看这个装着把手的稀罕玩意,亚当生平还没见
到过这样与众不同的怪物呢。

“曾经到华盛顿谈过这个脱粒机的事,”克赖泽尔说。“向
国务院中不少人征求过意见。他们都支持。谈到每年定购二十
万架机器,支援国外。这算是开个头。但国务院不会制造呀。 


“汉克,”亚当说,“何必通过另一家公司呢?如果你深信
不疑的话,你何不自产自销呢?”
“有两个原因。一是声望。我没有名气。象你们那类大公

司有名望。还有销售组织。我没有。”
亚当点点头。这大有道理。
“另一原因是资金。我凑不出钱。没有钱搞大规模生产。 

“不用说,凭你以往经历,银行……”
汉克·克赖泽尔格格笑了。“我早借了银行钱。多得很,

有朝一日他们认为是我把他们拖垮了呢。我自己的钱向来不
多。没有钱,就寸步难行,否则倒是怪事。”
这一点,亚当也懂得。不少个人和公司都是这么干的,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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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克赖泽尔的工厂、生财、存货、这幢房子,他在希金斯湖
的住宅,可以十拿九稳,都抵押了大笔款子。万一克赖泽尔把
企业让掉,或者把其中一部分脱手,他可以到手几百万现款。
在没有出售前,他也象旁人一样,还是月月解决不了现金周转
的问题。

克·克赖泽尔的工厂、生财、存货、这幢房子,他在希金斯湖
的住宅,可以十拿九稳,都抵押了大笔款子。万一克赖泽尔把
企业让掉,或者把其中一部分脱手,他可以到手几百万现款。
在没有出售前,他也象旁人一样,还是月月解决不了现金周转
的问题。

“这的确不同寻常。可以说,一直是我的梦想。梦做了好
久了。”汉克·克赖泽尔迟疑了一下,看样子这样直言不讳,
叫他发窘了,但是他又说了下去:“这主意是在朝鲜想到的。
留意到村子里的男男女女,用石臼捣谷子。方法原始:费力大,
效果小。看到有需要,所以着手琢磨这个玩意。从此一直在研
究,做做停停。”

埃莉卡一眼不眨,望着汉克·克赖泽尔的脸。他的经历,
她多少也知道一点,部分是从亚当那里听来的,部分是从别的
地方来的。突然间,她的脑子里展现出一幅图画:一个凶狠、
苦战的美国海军陆战队战士,身处怒目相对的异乡客地,却是
如此体贴同情地注意着当地村民,隔了多年以后,当时产生的
一个念头,竟然还能象团火焰似地在心里燃烧。

“讲件事你听听,亚当,”克赖泽尔说。“也是讲给你听
的,埃莉卡。这个国家在海外不销农业机器。至少可以说,是
不多。我们的太高级,太尖端。这在我们看来就象宗教——照
我的说法:一切都得有动力。一定要电动的,或者用发动机,
或者不管是什么。我们可忘了,东方国家有无穷无尽的劳动
力。你要请一个人来摇把手,就有五十个人象苍蝇,或者象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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蚁一样赶着来。可我们不喜欢那么办。不喜欢看到苦力扛着石
头,建造水坝。那真叫我们恼火。我们认为那样做效率低,不
是美国式的;我们说金字塔就是那么样造成的。那又怎么样?事
实是:情况明摆在那儿。要改变也要过好长一段时期。另外还
有一点:在那儿,高级机器没有好多地方可以修理。因此机器
一定要简单。”他那一直摇着把手的手,从脱粒机上移开了。
“这个就是。”

蚁一样赶着来。可我们不喜欢那么办。不喜欢看到苦力扛着石
头,建造水坝。那真叫我们恼火。我们认为那样做效率低,不
是美国式的;我们说金字塔就是那么样造成的。那又怎么样?事
实是:情况明摆在那儿。要改变也要过好长一段时期。另外还
有一点:在那儿,高级机器没有好多地方可以修理。因此机器
一定要简单。”他那一直摇着把手的手,从脱粒机上移开了。
“这个就是。”

亚当不由得纳闷:这个办法会行得通吗?真象汉克·克赖
泽尔所说,有此需要吗?这个计划是值得三大汽车公司之一押
上世界声誉一赌吗?

亚当身为产品计划人员,养成了吹毛求疵地分析问题,他
就凭着这套训练,象连珠炮一般,开始提出一连串问题。问题
包括销售,预期销路,分配,当地装配,成本,零件,航运技
术,维修,修理。亚当提出的每一点,看来克赖泽尔都早已想
到,早已作好准备,满脑袋都是必要的数字,从这一连串回答
里,可以看出这个零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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