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吧?十七房?这位仁兄未免也太厉害了一点吧?九九那家伙身为皇子,充其量也只娶了九位妻妾——当然现阶段还只有三分之一,而这人居然是他现在的五倍有余……嗯,果然是牛人当道!
看着眼前那只油腻腻的咸猪手在自己的嫩手上故作轻柔地画着圈,陶沝内心深处不由自主地感到一阵作呕,但表面却还是挂着一如既往的微笑,甚至比刚才还要更加灿烂几分。就见她飞快地伸出另一只手,并将其压在了葱油饼男的那只咸猪手上,脸上半是羞怯半是惊喜地大声说道:“这位爷,您真是好眼光!奴家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人家给调戏过呢!”
“噗——”旁边有人直接喷茶。而紧贴在陶沝身旁的巧巧此刻也是一脸惊愕,至于那位葱油饼男和他的那些打手们更是当场怔住了,只愣愣地盯着陶沝反摸回去的那只小手发呆。
“怎么了?”仿佛没有注意到周围的变化,陶沝继续冲那名葱油饼男巧笑嫣然:“爷怎么不说话了?呵,也不知道在这位爷心里,觉得奴家姐妹俩之中,哪一个长得更好看些呢?”
葱油饼男愣了半晌,直觉答道:“自然是姑娘你!”
不是吧?这家伙还真说得出口?看起来,这位葱油饼男的眼光着实有问题呢!
不是陶沝谦虚,她自认和巧巧同学比起来,自己无论如何都应该是处于下风的,当然,差得并不算太多。虽然人家都说情人眼里能出西施,但这家伙的审美眼光也实在是扭曲了一点!
“真的?”虽然心里这样想,但陶沝脸上绽放出的笑容却是比方才愈加明媚动人,就连望向葱油饼男的眼神也在瞬间变得异常妩媚,语气更是嗲的惊人:“这位爷可不要欺骗奴家呀,从小到大,还从没有人说过奴家比妹妹长得漂亮呢……”
据说,大多数男人——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都喜欢那种温柔如水般的妩媚女人。而陶沝显然是不包括在这个范围之内的。但若真要装模作样的话,那对她来说,却也不是一件难事。而且,也不得不承认,这一装媚的招术的确是非常有效,不管是对于之前的十四阿哥,还是眼前的这位葱油饼男。
陶沝在脑海里努力思索着接下去的对策。而另一边,那位毫无意外被陶沝此刻的妩媚眼神勾得心花缭乱的葱油饼男,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向佳人献殷勤的机会,忙举起三根手指作发誓状道:“大爷我从来不骗人!”
“瞧这位爷说的,奴家当然相信你啦!”见状,陶沝心里登时狠狠大乐了一番,随即又柔柔地抛给对方一个媚眼,道:“来!我们坐下说吧。今日难得遇到像爷这样赏识奴家的人,一定要好好喝一杯!”说着,她回过头,朝此刻正站在大堂另一角的店小二嚷道:“小二,上茶!”
兴许是陶沝的这番作为实在有别于寻常女子,那名店小二愣在原地怔了半晌也没任何动静,直到又被那位葱油饼男的三位打手们狠狠瞪了一眼,才忙不迭地拎着水壶送上热茶。
陶沝拉着那位葱油饼男在原先的位置上坐下,动作很是亲昵,直惹得边上的巧巧及其他客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俩发呆。
陶沝伸手执起桌上的白瓷茶壶,为葱油饼男倒了一杯茶,接着又为自己倒了一杯,嘴里也是一刻不停道:“敢问这位爷年方几何?”
葱油饼男显然没想到陶沝会一上来就问自己的年龄,当即犹疑了一会儿才答道:“今年正好三十。”
“哇!”陶沝夸张地大叫一声,继而便是一连串层出不穷的赞扬声:“那这位爷可真是正当年华的时候啊,古人云三十而立,难怪您看上去是那样得英俊潇洒、气宇轩昂……”顿了顿,佯装一脸倾慕状:“既如此,那小妹就应该尊称您一声大哥了!”
“大哥?”某位葱油饼男当即被陶沝嘴里冒出的这个给弄得一愣。
见他一时没反应,陶沝连忙从怀里掏出一条绢帕掩口,故作泫然欲泣状:“难道大哥还嫌弃小妹不成?”
葱油饼男被陶沝说来就来的眼泪吓到,赶紧出声解释安慰:“姑……不,妹妹这是何话,大哥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啦。”
此语一出,陶沝这边也立时放下手中的绢帕,跟着话茬接上道:“正是,大哥一看就知道是那种极其豪爽之人,断不会跟普通人一般忸忸怩怩,小妹最喜欢的就是大哥这种类型的人了。”她一边说,一边冲葱油饼男举起面前的茶杯,朗声道:“既是这样,那小妹就以茶代酒,先敬了大哥这一杯!”
说完,一饮而尽。
葱油饼男则沉浸在被人当众说喜欢的欢乐之中无法自拔,末了还颇有点沾沾自喜地冲陶沝再度反问道:“妹妹此话当真?”
“自然不假。”陶沝说话煞有其事的表情素来都能够以假乱真。“对了,大哥今儿个想吃什么,小妹我请客!”
葱油饼男一愣:“这怎么好意思……”
陶沝很是爽气地一拍某人的咸猪手,婉笑道:“大哥不必客气,小妹难得遇到像大哥这样的知己,请一顿饭算什么!大哥尽管点就是了!”顿一下,又将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欢快地转向正站在桌前不远处的那三位家丁,“这三位大哥要不要也一起坐下,和我们一块儿吃?”
三人被陶沝的这句话惊得顿时傻在了原地。紧跟着就被那位葱油饼男白眼一甩:“你们三个不要再像柱子一样站在那里了,看着真不舒服,先到外面去等我。”
“是!少爷!”见葱油饼男发了话,那三名家丁心里就算再怎么不愿意,此刻也都乖乖地退出了酒楼大堂。
见此情景,陶沝顿时在心里无声一笑。很好,她的“以退为进”策略总算是变相地解决掉了其中的一个麻烦!呼呼,再接再厉——
思及此,陶沝口中又再度大溢赞美之词:“大哥当真是有气魄之人!不仅眼光独到,就连吩咐起底下人来也是这样给力,实属难得……”
被她这样一称赞,某人又再度洋洋得意起来:“那是!”
陶沝强忍住嘴唇抽搐的冲动,继续一本正经道:“人家都说,‘相逢即是有缘’。小妹总觉得,今日既然能和大哥在这家酒楼相遇,那么前世我俩也必定是一对有缘人……”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一会儿,佯装出一副好奇模样,“对了,小妹我有几个问题想问大哥,不知大哥能否替小妹解个疑?”
“噢?是……什么问题?”葱油饼男明显答应得有些迟疑。
“就是——”陶沝佯装羞涩地低下头,咬着嘴唇轻声道:“大哥为什么如此喜欢当街调戏民女呢?”
正文 调戏啊,路上到处都有!(下)
此语一出,大堂内原本时不时发出的噪杂声霎时骤止,四周更是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
“你这话是何意?”没料到陶沝会提出这样的问题,葱油饼男的那张圆脸顿时涨成了猪肝色,一双死鱼眼更是当场见了红,他狠狠地瞪着陶沝一眨不眨,大有即刻爆怒之势。
“大哥,您千万别误会小妹的意思!”陶沝抢在某人彻底发怒之前出声安抚,脸上流露出的那副好奇探究的表情更是演绎得要多真实有多真实。“小妹绝对没有质问大哥的意思,也不认为大哥这样做有错,小妹只是单纯地想要知道,大哥为什么会喜欢做这样的事?是有什么原因么?”
这一连串的连珠炮式发问显然让葱油饼男的大脑再一次呈现短路。“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个?”
“这……”见他这样一问,陶沝立刻佯装出一副害羞状,低下头对手指道:“小妹刚才也说过了,小妹从小到大,今次是第一次被人调戏,之前也鲜少有看到类似这样的场景,所以心里才有些好奇,大哥怎么会看上小妹的呢?”
听陶沝这样一说,葱油饼男的脸色总算有些缓和过来,胖胖地手掌一拍桌子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爷就喜欢你这样的美人儿……”
“真的?”陶沝抬起头,故作害羞地用双手捂住脸,眼睛亮闪闪地看向葱油饼男:“小妹没有听错吧?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是美人呢……”
果然啊,能称赞她这样的相貌是美人,这家伙的审美观该是扭曲到了何种程度啊……
见状,那名葱油饼男的死鱼眼里又再度露出色迷迷的光芒,顺带咸猪手也再次覆上陶沝握着茶杯的那只的手:“你本来就是美人啊……”
咳咳——如果不是时机不对,陶沝差一点对着这家伙当场呕出声来……这家伙还真是不辱传说中那些调戏民女的登徒子该有的盛名啊!不管是其长相还是从嘴里说出的这些话语……镇定镇定!她一定得忍住不能吐,一吐就前功尽弃了!
暗暗连作几次深呼吸,陶沝终于稳住情绪,完全视面前这位葱油饼男手上的动作为无物,继续笑靥如花地冲其问道:“对了,刚才小妹提出的问题,大哥还没有回答我呢!大哥为什么喜欢做这种事呢?就是因为美人么?”顿一下,见对方犹豫着没出声,又继续接下去问道:“如果,小妹是说如果,大哥现在是坐在窗边的那位公子,大哥还会像这样当街调戏美人么?”
她说着,不留痕迹地从葱油饼男的那只咸猪手下抽出手,朝此刻坐在位于他们隔壁、临窗那张桌子上的两名男子一指。那两名男子似是从刚才起就一直在瞧着陶沝的一举一动,此刻突然被陶沝点名,脸上的神色均是一滞。其中那个穿着锦白色长衫的男子,其相貌身材可谓是俱佳,说百里挑一也不算过分,气质更是优雅至极,颇有一种“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感觉。而他旁边那位穿黑衣的年轻男子看上去则相对逊色不少,面目五官都生得极为刚毅,但比起那位葱油饼男来,却绝对还是当之无愧的帅哥一枚。
“你这是什么意思?”葱油饼男显然是见不得人家把他与别人相比较,尤其对方还是帅哥。
“大哥别误会,小妹绝对没有拿您和谁比较的意思!”眼见葱油饼男脸上的怒气再度蓄势重生,陶沝也赶紧迎上去再朝对方大灌迷汤。“小妹只是想问,大哥您觉得,是那边的公子比较能够吸引寻常,还是大哥您呢?”
“这……”葱油饼男的一张圆脸再次涨成了猪肝色。
“扑哧——”见状,旁边有好些人忍不住暗暗偷笑。包括巧巧在内。
看出了葱油饼男此刻的窘迫,陶沝却是大反其道地猛一拍桌子,朗声道:“大哥怎可对自己这般没自信!”
“哎?!”此话一出,不止葱油饼男一脸诧异,大堂内的一众人等也集体磕破一地下巴。
这女子在说什么鬼话啊?
众人心里这样想着,就见陶沝再次主动握住了葱油饼的那只胖手,煞有其事地说道:“大哥难道没有听说过么?一千个人的眼里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情人眼里更是能看出西施……或许在某些人的眼里您长得是不怎么样,但在另外一些人的眼里,您或许就是宋玉转世,再生潘安!”
“噗——”旁边又有人当场喷茶。
“真的?”葱油饼男大概死也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还能跨入传说中的美男行列,一时间心情无限大好。末了,还不忘朝陶沝再确认一次:“真是这样吗?你真的认为我……长得貌似潘安?”
“当然!小妹绝对不说假话。”陶沝很是坚定地点头。她真的没有说谎,如果能除去那张葱油饼脸,那双死鱼眼睛,还有厚嘴唇,咸猪手以及冬瓜身材,面前的这位仁兄绝对能和潘安神似……
“而且,长相方面的缺点完全是可以靠后天养成的气质去弥补的!”忽略从四面八方投来的“你绝对在说谎!”灼热眼神,陶沝继续面不改色心不跳地补充道。
“噢,何为气质?”葱油饼男显然是被陶沝的一番说辞给彻底挑起了兴趣。“又是怎么一个弥补法?”
气质,在《辞海》里释为:人的相对稳定的个性特点和风格气度。但陶沝显然无法直接用这样的说辞来跟葱油饼男解释。想了想,她换了另一种比较婉转的说法:“气质这个词,简单的说,就是一个人带给其他人的感觉。譬如,性格开朗、潇洒大方的人,往往都会表现出一种聪慧的气质;温文尔雅的人则多显露出高洁的气质;性格爽直、风格豪放的人,气质上多表现为粗犷;性格温和、风度秀丽端庄,气质则表现为恬静……”顿了顿,她偷看一眼面前某位仁兄的反应,又继续道:“反正,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她完全可以长得不漂亮,但绝对不可以没有气质……”
“……”虽然这一席话经过陶沝的刻意加工变得浅显许多,但对葱油饼男来说似乎还是有些难度。后者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小妹说得真有深度。”
看来这家伙还是一点也没能听懂!
陶沝暗暗一抽嘴角,随即冲葱油饼男嫣然一笑,试探问道:“大哥可有什么兴趣爱好没有?”
“咦?兴趣?”兴许是陶沝的话题转得太快,葱油饼男一时间被问得有些莫名其妙。
“对啊,就是兴趣!比方说,大哥可通诗词歌赋?”陶沝滔滔不绝地说着,一面试探,一面举例:“要养成良好的气质,这书可是一件最好的东西。常言道:‘腹有文章气自华’,读书读得多了,自会生成一种温文尔雅的气质……”
葱油饼男不假思索地打断她的陈述:“爷不会那个……”
“呃?”陶沝被打断,本能地一愣,旋即又继续冲其绽开笑脸。“不会也没事!那……大哥可通骑射技艺?”
“不会!”葱油饼再次否定地极其干脆。
“那么音律曲乐呢?”
“不会……”
“……”
“……”
“……都不会吗?鉴于一连串的询问都遭到了对方的否定,陶沝纵使有再好的耐心也会被磨得消失殆尽。“那么,大哥自认比较通哪一点呢?就算再怎么擅长,总也会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吧?”
葱油饼男听罢想了想,随即便摆出一脸不在乎的样子答道:“爷什么也不会,就喜欢女人!”
呃——喜、欢、女、人?这倒的确是一个很强大的爱好……
闻言,陶沝的嘴角当即忍不住一抽再抽。旁边又有几人忍不住当场喷茶。
“大哥既然说自己的兴趣就是女人,那么……”想了想,陶沝终于还是动用了自己最拿手的辩论口才。“大哥您真的懂女人么?您有多了解女人呢?是身体上的,还是思想上的?您能猜到她们每天都在想什么吗?亦或者,你清楚知道每个女人都喜欢什么?
“这个……”葱油饼男完全答不出。
陶沝见状,又继续滔滔不绝地发问:“既如此,那大哥又怎么能证明您喜欢女人呢?是单纯喜欢女人的身体、相貌,还是……对某一方面情有独钟?这些您能说的清楚么?”
葱油饼男本能地摇头。
“既然您说自己喜欢女人——不错,这的确是个很棒的兴趣爱好,而且还有很宽广很长远的发展空间,大哥为何不一心坚持下去,将其发展到最好,最经典……”
大概是因为来到这个朝代以后,就极少有机会让自己展示之前最拿手的辩论技能,这陶沝此番也是越说越激动——
“对了,大哥知道什么是经典么?就是,一个女人从你面前经过,即使你闭着眼睛,也能从她的胭脂香气、步履声调声知道对方的长相、性格、爱好,亦或是哪一种类型的女人……这样才是真正的喜欢女人,否则不过是停留于表面的叶公好龙而已……”
这一番狂轰滥炸过后,大堂内鸦雀无声。不仅仅是那位葱油饼男说不出话来,就连旁边的一干人等也全体傻了眼,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