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因爱之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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鲤·因爱之名-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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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所认为的,不公平的时代中,他们的青春已经一去不复返,对于他们来说,能够让他们得到安慰的,只时光倒流,而如今,不但这一切不可能实现,他们还需要去面对接下来,难以想象的,漫长的,孤独岁月。
  我们想靠得他们更紧一些,以不管怎么样的方式,我们想站在他们的身边,这并不完全是因为孝心,而更多的是因为,我们对他们的理解,以及我们想给与他们的爱与支持,我们知道,亲密对于渐渐老去的他们来说是多么地重要。 所以这一席话,不管是谴责也罢,怨怼也罢,它归根结底,是一次我们希望跨越巨大的沟壑,贴近他们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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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他们讲那过去的故事(1)
鲤编辑部整理
  丁丽洁 出版社编辑
  陈家渡27号门前的小巷,我的父亲从这里走出去,抱着他的课本,走下几个台阶,去到不远处的小学念书。那所小学是由一座破败的寺庙改建的,尽管简陋,却也有课间餐提供。每天上午两节课后,父亲用搪瓷杯子盛来课间餐的豆浆,小跑着送回家来给他的奶奶,然后再回去继续念书。我父亲三年级的时候拥有了他人生中第一双回力牌网球鞋,十分结实,他很喜欢。比起夏天光脚跑在这条小巷子里要欢呼雀跃得多。在此之前的夏天,他们兄弟好几个人都只能光脚在门口撒野。穿了一个春天的鞋子,光脚触地的时候,是非常疼痛难以继续的,并且有突然暴露的微微羞耻。于是他们就把脚丫子在地上来回蹭上几下,一溜烟就地跑开了。
  陈家渡27号的老房子里有一间幽暗的堂屋。每年暑假,返校的早晨,父亲和他的几个兄弟就会趴在那张乌黑油腻的八仙桌上飞快地补着暑假作业。桌子中间放着一锅泡饭,并放在一脸盆水里。他们少年时代的夏天总是这样匆忙而欢腾。在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把竹床搬出来乘风凉。他们把竹床首尾连结起来,像表演武侠里的轻功一样在上面追逐打闹。时常跑着跑着,某家的竹床就坍塌了,以沉闷的响声宣告一个夜晚狂欢的结束。
  周嘉宁 作家
  前段时间与爸爸通E…mail的时候,他写给我一段话,关于很早很早以前发生在我们家弄堂里的事,我想那时他还是个小孩。我的爸爸年轻的时候是个文艺青年,现在是个文艺中老年,其实那天我看到他写的这段话的时候,哭了一会儿,他是这样写的:
  “我小时候一直和外婆住在二楼的亭子间里。对面三楼有一家人,一个白发的老太和两个女儿。老太太每星期天要去做礼拜,听说是礼拜堂唱诗班的。我去三楼晒台晾东西,总看到她坐在摇椅里静静地看书,腿上总是盖一条毛毯,很少看到她出门。她的两个女儿听说都在音乐学院,一个是弹钢琴的,一个是拉小提琴的,我住在亭子间里经常能听到钢琴和小提琴的合奏,真是太好听了,大概是巴赫的音乐吧。
  后来*来了,好听的琴声中断了,我知道那个时候巴赫的音乐是不能听的。弄堂里有一阵子气氛很紧张,说要开始抄家了,说来抄家的人都很凶,要砸东西的,要用皮带抽人的,还要挖出藏在地下的金砖。我心里想老太太家不要抄呀,来的话肯定会把钢琴和小提琴砸了,将来就没有好听的音乐了。
  可是事情还是发生了,有一天的半夜对面三楼动静很大,灯开得很亮,亮得有点吓人。接下来是老太太很凄惨的叫声,造反派的吼声,我想这种叫声整条弄堂都能听到,我还听到两个女儿嘤嘤的哭声。后来一直持续到天亮。第二天半夜,我又被吵醒,是对过三楼的敲门声,很猛烈的,还有叫骂声。我朝上看,对过没有开灯,我看到一条白带从窗口垂了下来,很长的,是用被单布撕开再连接起来的,叫我惊骇的是白发老太太竟从窗口爬了出来,死死地抓住带子朝下移动,我看不下去,心想主会保佑老太太的。
  几天后在小菜场听几个阿婆说,老太太家给封了,抄出了许多东西,老太太也消失了。”
  李鸣燕 留学生
  有天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不知怎么就说起了每个人的儿时理想。爸爸说,你知不知道我小时候顶顶羡慕的是什么人,是邮递员!。 最好的txt下载网

听他们讲那过去的故事(2)
那时刚刚学会了骑自行车,每天就盼望能骑着辆车在外面到处兜风。可那个时候家里哪能买得起一辆车呀,三个兄弟个个嘴上不说,可一看到邻居家门口放的那辆二八寸大自行车,就忍不住在附近转来转去。于是我想,要是能当上邮递员,就可以每天骑车送报纸,工作时间就是骑车骑车,这简直是天下最好的工作了。我和妈妈都笑得钻到了桌子底下。然后我问妈妈,那你呢?你小时候想干什么?妈妈想了很久,说,好像根本也没想过,只是觉得,要是能有一台缝纫机,让我每天踩踩,做几件衣服,就不错了。大概过了十年之后,爸爸终于买了他人生第一辆自行车;而妈妈,用她的缝纫机,给我做了所有我童年时代和长大以后依然能记起来的好看衣服。
  葛希 学生
  妈妈有好多个兄弟姐妹,他们小的时候住在虹口区四川路的老房子里面,四个女孩挤在亭子间睡上下铺,舅舅作为唯一的男孩睡在外公外婆的房间里。那时候那么多孩子的家庭都过得很不宽裕,所以他们晚上洗脸的时候,只用一个脸盆的水,舅舅第一个洗,然后轮到妈妈时经常已经是最后一个了,妈妈说那水上都已经浮满灰白色的泡沫;而在她洗完以后,这水还不是就这样倒掉的,他们还要用它来冲马桶。所以在妈妈还是个少女的时候,她最大的愿望,就是赶紧出嫁,可以用干净的水洗脸。
  Rah 上海小青年
  我爸爸年轻的时候在崇明岛学农。学农的时候很无聊,但是他又有很多荷尔蒙需要释放怎么办?我猜测,*他肯定是打了不少了。但是他有一件我妈妈并不知道的小秘密,就是他小青年时候的恋爱史。
  他在去崇明的路上认识了一个长得很好看的姓沈的小姑娘,这个小姑娘比他大了一岁。长得很标致,我估计是发育得比较早吧。我爸爸就三下两下把人家的地址要过来了,要跟人家做笔友什么的。
  大概我爸爸那个时候的字写得比较好看吧,后来人家小姑娘和他写了好长时间的信,后来有一天,我爸爸实在忍不住,他觉得想要去那个小姑娘所在的农场见见她。就像现在的网友见面一样的。他给那个小姑娘写了信,小姑娘很快就热切地回复说,希望他早日过来。
  我爸爸很起劲地从崇明岛的南面骑自行车骑到崇明岛的北面。他从早上出发,快下午了才到那里。和小姑娘匆匆见了面,和她聊了聊革命友谊(当中发生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也表述不出来)之后,爸爸就匆匆地骑着自行车回到了他自己的农场。
  到农场的时候已经是晚上*的样子了。
  爸爸说到这里,嘴角露出一丝甜甜的微笑,我觉得他那个时候很浪漫的。如果能在那里陪那个女孩子一起看日出就更加浪漫了。
  张怡薇 作家
  去年陪母亲回了一次她下乡的地方,由于当年田林地区隶属上海县,所以她的经历算不上大磨难,被分配到了塘湾镇,后来又调去文艺分队。我们坐公车一路颠簸,母亲一直问我,这是第几座桥了?我一顶顶数,但恍然走个神就乱了。我问她:“为什么要数桥?”她说,“从塘湾骑自行车,过了十二座桥,就到上海了。”我问她是不是常回去?她说有时两周、有时一个月,屏不住,实在想家。我又问单程要骑多久,她答三四个小时吧。
  我骑车最远,是从复旦到徐汇的家,那时也是头脑一热,与同学闹着玩的。穿越4个区,一路沿火车站路过最繁华的闹市,哪热闹往哪窜,当时还和同伴说,我们这也能算上“旅游N号线”吧。到家花了4小时,浑身骨头骨脑都散了架。还是走马观花,全无一鼓作气的决心,到后来实在骑不动了,进退两难,总不见得将车撂在路边,只能硬着头皮上。事后想想,再也不敢做这样“浪漫”的事了。

听他们讲那过去的故事(3)
上大学之后,我总嫌大学离家太远而赖在学校不想回去。车程不顺利的话要一个半钟头,来回就是三个钟头,苏州都能到了。所以我不怎么理解母亲为什么这么远一定要回去。我全当她是骑车能手,她也一度自嘲自己屁股大,就是插队时骑二八寸大自行车骑出来的。我小的时候,她总是载着我去这去那。我们家门口必经的就是宜山路中山西路那座修了十多年的桥。从前她上坡很轻松,发力起来如风驰电掣一般,有时竟比下坡更有劲。我靠在她身后很少同她聊天,因为她总是很专心,卯着股吹不破的劲,猪突猛进似的。下坡遇到路面不平整处就是实打实吃一只“弹簧屁股”。我坐在这样的主驾身后,没少吃苦头。我想我要是屁股大了,那就是吃“弹簧”吃出来的。
  宜山一带是我最熟悉的风景,中小学12年都在那里,从不知觉到知觉,生活的艰辛、漫长和无奈,似乎就是这么笨拙地踩踏出的经验。我考上复旦那一年,母亲很兴奋,周周都要送我,还是用她那吃苦耐劳的座驾,经过中山西路那座桥,载我到桥下的轻轨站。大二时的某一天,母亲送我出来,车把上挂着我的包裹,我很熟稔地跳上车,她载我到桥下,忽然停住了,我踮着地,问:“怎么了?”母亲说,“你自己上桥好吧”,额上有汗。大二下时,她改用推的,不肯让我背任何包,车篮里、车把上全是我的东西。
  后来我坚决不让她骑车,她送我到小区门口,嘱咐我少走路,坐一站车去坐轻轨,我都满口答应。但我并不坐车,这一站路对我而言实在宝贵,上坡时鼻头会酸,下坡时又会想到弹簧屁股。但那个可以骑过“十二顶桥”回上海的母亲,在我心里,永远是个神话。
  于是 作家
  我没有办法得到精确的星盘,因为谁也不知道我是几时几分出生的。
  妈妈讲起我出生时,她进了医院后经过了消毒程序,赤身*躺在产床上,被推入了产房,很痛,但我显然还不打算出来,我妈那时就说我很懒。等了很久很久,因为产房里没有钟表,她不知道自己等了多久,只知道很冷,十月天,太阳已经下山了。她很奇怪,这么久都没有医生护士进来。等得越久,她越觉得生产是受罪。
  得知我妈妈进了医院,我爸爸回家打点住院用的东西,我姐姐当时七岁了,隔壁阿婆帮忙,炖了一锅黑鱼汤,等汤好了,她就坐上我爸爸的自行车后座,手里提着一锅汤。她说,去医院的时候满街还能看到*时期司空见惯的标语。但回来时只见标语都被游街的人从墙上撕下来,踏在地上。连我七岁的姐姐都记得,那天有活动,满街都是跑来跑去的人,还有新贴的大字报,第一次出现要粉碎“四人帮”的大字标语——当然,这是我爸爸才看得懂的。
  我妈妈等了很久是因为医护人员倾巢而出、上街表达对粉碎四人帮的激动心情去了,不知道、或是忘记了还有一名产妇在等。或许只是因为游街队伍当时刚好经过那个地段,所以我在妈妈肚子里也很明白,并不是懒——或许我才是最有耐心的人吧。*走过,人们回医院继续加班,我也顺其自然地出世了。据说,我妈妈流了很多血,浑身冰凉。我有八斤半重,她生得很艰难。
  所以我不知道确切的出生时间。我姐姐不记得,我爸爸也不记得,医生护士和我妈妈都在产房里奋战。那时候的出生证上不写分秒。甚至出生证本身也不知道在哪里了。我只知道,*彻底结束时我才出生。
  我得Google才知道,10月6日四人帮被隔离审查,但小道消息不胫而走,中央宣传部门确实是从14日开始“誓同一切背叛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篡改毛主席的指示,搞修正主义,搞分裂,搞阴谋诡计的人斗争到底”的提法。而我妈妈巨痛时,消息刚好传到了上海大街小巷,“上海老百姓,特别是干部和知识分子非常振奋。徐家汇、康平路市委机关办公的地方,群众已经开始冲进去贴大字报……”
   。。

他在我到来之前
文/刘琪鹏
  在母亲来北京照顾我的几个月里,我时常幻想着,如果自己换成母亲,是否有勇气跨过往北地图上那一点点的距离,只为了和他见个面。二十年前,那个帅气而挺拔的男子曾站在我面前,当时的我只有五岁,可是小小的我依然能感觉出母亲异样的表情和父亲对他的厌恶。
  父亲和母亲年龄差距很大,在父亲面前,母亲似乎永远都像一个少女等待着他的照顾与呵护。父亲是南方人,而母亲是北方人,他们俩故乡之间的距离遥远到至今没有直通的火车可以抵达。因此经常有人好奇他们俩为什么会走到一起,每次母亲只是笑笑。
  不记得是什么缘故,无意中问到母亲的初恋,母亲说其实五岁的时候,他曾来我家拜访过一次。记忆中,那个男人很高大,有黝黑的皮肤和挺拔的鼻子。年幼的我,就很懂得察言观色,看到父亲冷淡的样子,不自觉也表现出对他的憎恶。但很快我似乎就转变了态度,与这个好看的叔叔玩得不亦乐乎。不得不承认,孩子天性中就有以貌取人和健忘的一面。
  母亲和他绝对可以算得上是青梅竹马的,既是邻居又是同学,双方父母还是世交。但高中以后,那个男人考上了外地的学校,母亲则留在老家,除了写信便很少见面了。后来,母亲因为外公打成右派,工作也随之调动,一家人从东北搬到了南方的城市,在那个没有手机和E…mail的时代,失去一个人的联系显得那么容易,还身在大学里的男人写了很多信,皆因母亲的地址改变而石沉大海。再后来,母亲遇到父亲,恋爱、结婚、生子。母亲说,我在她肚子里六个月大的时候,那个男人才从同学口中得知母亲结婚的消息,请了假从北方连夜坐火车赶到南方。那天,他提着行李站在母亲面前,看到母亲微微凸起的肚子,有眼泪滚落下来。只是他很迅速地转过身去,甚至没有和母亲说任何话,就这样离开了。
  母亲谈起这些,神色很平静,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后来呢?我脱口而出,但马上便后悔了,怎么还会有后来呢。无论我表面上有多么的不屑和不情愿,内心里的我还是不得不承认,母亲的故事如此迷人。母亲从未和我说过关于这个男人的任何细节,也因此我会不断在自己想象里不断地丰富这个故事,想象他们失去联系后那个男人如何打听我的母亲下落,想象那个男人站在怀孕的母亲面前是怎样的百感交集,想象他离开以后的种种……
  而对母亲,我一直是愧疚的。
  在知道这个故事后,母亲曾接到过北方同学的电话,邀请她参加同学会。那时的我如此惶恐,我坚定地相信母亲必定是会遇见那个男人的,我用尽各种理由央求母亲不要去。可是母亲的态度很坚决。绝望的我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哭喊和尖叫着,如果去了,你就不会要我了,也不要爸爸了。我不知道,孩子的哭喊与泪水对一个母亲来说有多么巨大的杀伤力。一直以来看到母亲落泪,我总是会心疼得要命,唯独那次,母亲的泪水流得如何恣意如何决堤,我都不曾有丝毫的怜悯。看到母亲终于还是拒绝了他们的邀请,我露出了胜利的笑容,那是一种救世主的感觉,我觉得自己挽救了整个家庭,包括我的母亲。
  自那以后,年幼的我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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