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宋时明月- 第15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人齐声喝彩。而后次球头再把球传余人,最终穿给球头,球头拉开步子,先踢几个过肩球,把球踢得团团乱转,而后一个大步将球踢入“风流眼”。
  “一胜!”场外轰然暴喊。秦观在台上敲一下响锣,神色淡定地裁定:“左军一胜!”
  左军鞠躬下场,轮到右军上场表演了。右军接球后,依样将球踢过数遭,再传给球头,球头扬起脚,将球踢向“风流眼”,随着球偏离“风流眼”飞出,场外响起一片叹息声。
  赵兴打了个哈欠。这时,场中交换了球。又开始由左军表演。这种表演性的球赛,宋人看的如痴如醉,赵兴却对这种一点没有对抗性地比赛提不起兴致。他看的昏昏欲睡,直到秦观用小锤轻轻推醒了他,他方擦着口水,朦朦瞪瞪的问:“谁赢了?”
  蹴鞠表演是一种类似艺术体操一样的东西,球头将球踢得一人高,做几个造型,而后接住球,或转身踢给同伴。或继续担任表演。球踢一人高也就是三米左右,做几个造型动作最少需要花费3秒,在这三秒中的时间内,球要保持缓缓飘动状态。也就是说:蹴鞠球速每秒一米。这种飘动速度只能是“气球速度”。以此方便球员表演。
  这种速度缓慢,纯粹表演的球艺,让见惯现代歌舞与艺术体操的赵兴觉得乏味。而“比赛”结果是:左右军各自踢了五球,右军居然后来居上,赢了这场球。目前左军球头正在接受“吃鞭”惩罚,苏东坡拿着一个鞭子。象征性的轻轻抽了左军球头三下,而右军球头则赢得一个银酒杯和十六匹锦缎。那些获胜的人将锦缎缠在脖子上,活像现代的绶带一样披挂起来。腆着肚子望着苏东坡。
  苏东坡高喊:“点呈!”
  随着这声喊。杭州现役地官妓穿的花枝招展走上台来,先冲苏东坡鞠了个躬,一类穿红大衣,戴特大髻的官妓向苏东坡唱名。宋代尚红,所以官妓中的佼佼者准许穿红衣,号为“行首”。她们首先上场向苏东坡禀报各勾栏瓦舍地点名的果。
  古代中国什么人穿什么颜色的衣服都是有规定的,另两队官妓一类珠翠饰头顶。穿销金衫儿。着裙儿;一类顶冠花,着衫子裆;前者是普通歌舞伎。后者不插珠翠而插花,是因为她们等级高于前者,仅比行首略低,现代呼之为“当红歌手”,或者“一线歌手”。
  行首把应到人数、实到人数报告完毕,苏东坡的倭仆已经牵过了高头大马,苏东坡一马当先,带领队伍出发,他身后跟的是各级官员,然后是蹴鞠比赛地胜利者。这队人身披锦绣,趾高气昂跟在官员后面,官妓们则或执花斗鼓儿,或捧龙阮琴瑟,真是衣着映照,乐器并擎;娉婷妩媚,相得益彰。而伏侍官妓的婆嫂们则乔妆成市井中的绣体浪儿,为她们牵引绣鞍宝勒骏骑。
  长长地队伍出了军营不久,当地富绅举子开始捧着酒杯,托着诸色果子蜜饯向官员献酒……其实,这时候官员并不是百姓地宠儿,那些官妓才是今天的主角,青春年少的市井百姓频频向中意的“相好”劝酒,不一会,队伍逐渐拉开,官妓们越走越慢,官员们越走越快,两队人马各自找不见了。
  这也是这场游行的应有之意,今天,官妓与蹴鞠比赛的获胜者才是英雄。当地官员把他(她)们领出了比赛场后,任务就算完成了,剩下的时间就由百姓们闹去,官员们只顾埋头往赵兴地城堡一溜快跑,中途没有回头。
  赵兴倒是一路上回过几次头,他意犹未尽地观赏着官妓们地盛装游行,那些官妓队前,有借请来的诸司人家虞候押番为之开路,后有手擎罗扇衣笈地浮浪闲客卫护,引动得成千上万的市民密密排列街头观看,一时形成了宋时特有的“万人海”场面。这场面让赵兴有点熟悉,有点迷失……
  官妓们的队伍后面是诸军效用,他们顶着各色凉伞、舞着小银枪刀、带着诸般斗笠、手里耍着杂彩梭球、打着杂彩旗儿、敲着单皮鼓,而后团练舞着大小采莲船,敲着番鼓儿、大扁鼓、手持道扇儿、篮儿、一竹竿、竹马儿……一时间,杭州百姓空城而出闹出的巨大喧喧嚣,令人头晕目眩,目醉神迷。
  今天还是官员的放假日,官员放假,意味着收税的人没有了,许多杭州百姓摇身一变,变成了行商,他们贩售着泥黄胖(儿童泥偶玩具)、糖蜜糕、灌藕、时新果子、象生花果……
  赵兴城堡口卖货的商贩里还有几个熟人,那是以色列人的家眷。杭州官员们走到这里,都停下脚步,乐呵呵地看着这群“逃税百姓”,只听那些金发碧眼、红发白肤的犹太妇女夹在队伍里面,用怪腔怪调的宋语向路人兜售着花环钗朵、箧儿头饰、销金裙、缎背心、销金帽儿、逍遥巾……
  “这些狡猾的犹太人”,赵兴尴尬地轻骂一声。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136章 又一个潜入者
  宋朝廷对挑担走街串巷的商人征得税很低,不过,只要是商人,官府大都需要进行登记。登记无需手续费,只不过今后要列入商籍,当然,这是宋朝,你就是不登记,也不会有“人民城管”跳出来殴打你。
  不过,朝廷对于沿街摆摊的政策里有一个漏洞,这漏洞源于宋朝福利好,官员的假期太多,致使一部分人专钻官员休假的空子,在节假日摆摊设点,结果连商人的身份都不用办,且也不用交税。譬如这群见缝就钻的滑头犹太人,他们显然发现了这个漏洞,立刻利用起来。
  才走了几步路,赵兴就在队伍里发现越来越多的熟人面孔。犹太人显然没有中国人的“体面”意识,连俺裕等犹太四大长老也出来了,这厮每年挣上万贯的家产,居然也有模有样站在队伍里卖帽子。
  赵兴的马鞭扬起指着俺裕,正准备取笑几句,后者见了赵兴,一点没有躲闪的意思,反而炫耀似的向赵兴扬着手中的帽子,叫卖:“大郎,我家娘子才做好的花帽子,你瞧,顶上镶了粒大珍珠,才卖五贯。这里唯有大郎才衬这样的帽子,你买不
  “哈……”赵兴干笑一声,恰在此时,苏轼在呼喊他,让赵兴有理由不停脚步,他作出一个发怒的神情,冲俺裕使了个鬼脸,催马向苏轼跑去。
  城堡外到处都是叫卖声,其中还夹杂了宋朝特有的“唱叫子”。苏东坡不得不扯着大嗓子跟赵兴说:“离人,你这附近怎么快变成了河渡草市,我看,是不是该设一个税关了。”
  赵兴的城堡旁边有一个码头,这几年随着码头区设备越来越完善,有许多熟人借用赵兴地码头上下货,当然,他们也向赵兴支付一点租金。来往的商人多了,赵兴虽然禁止在附近摆摊设点,但城堡外稍远的地方他就管不了。目前已有些小商小贩自发的在渡口不远处摆摊设点,而城堡里的人也常在那里出售自产的货物,一来二去,竟成了自发性的市场。
  这种自发性的市场。宋代称“草市”、“河渡”。大概是因为“草市”多设在河流渡口附近,所以才有了后一种称呼。
  “我刚想问问,去年杭州的交易税收了多少?”赵兴赶到苏轼身边,问。
  市易税方面的是由高俅负责地,他眼也不眨的回答:“杭州共有草市河渡1238处,去年总共收交易税82173贯228文。为诸州第一,属一等州。”
  “1238处,这么多。才收了八万贯。还是各州第一?不会吧?”赵兴难以置信,一千多个也草市河渡,收八万贯钱,每个市场每年也就是几十贯的税收,简直少的可怜。
  “杭州地草市河渡不算多,还不如密州多,那里共有1834处。八万贯的税钱不少了。盐山县守着一个大盐场。每年才有37438贯426文。诸州中市易税最少的为潞城,一年只有501文。”高俅回答。
  不是说宋朝税赋沉重吗?怎么居然有全年税收几百文的县出现?
  赵兴难以置信的望着高俅:“那么。杭州是草市最少的州吗?”
  “不算少,福建路共有酒坊草市3处,广南东路有河渡3处,广南西路坊场河渡285处,这些地方都不如杭州。”
  “别逗了,你一定是在开玩笑,包含广州市舶司地两广,草市加起来才是个288?福建整个一个路才有三处,你一定是跟我开玩笑。”
  苏东坡已经沉下脸来:“离人,别州的事情,休得谈论。”
  赵兴明白了,那几个地方地处偏远,地方官一定向朝廷隐瞒了许多——不过,这也是赵兴想告诉苏轼的答案。
  其它州县都在隐瞒各地自发性地草市,或者说他们不愿花那么多精力,去管理每年收入只有几十贯地草市河渡;或者说他们有心让百姓处于一个宽松的环境——那么,杭州官府干嘛要让百姓那么不自在?
  苏轼刚才说要在赵兴这里建立一个税关,赵兴这一通反问,其实就是隐约的暗示,暗示苏东坡别花那么多心思。一个草市每年收几十贯的税,还要派衙役维持秩序、不停的巡视,弄不好,设立税关只是便宜个衙役,让衙役作威作福欺压小商户,顺便败坏官府声誉……有那精力,还不如多听听小曲,写写诗歌呢!
  苏轼一想,也是这个理,那就听戏吧。他一摇头,对草市不管不顾,带着官员走进赵兴的城堡,而后直接领着官员走向半山坡的茉莉亭。嗯,每次走到茉莉亭边,苏东坡都要皱一下眉,他不是不服气蔡京写得这两个字,而是不服气蔡京地为人,不过,他不好驳了赵兴地面子,所以他每次见到茉莉这两个字,都是只皱眉不开口。
  今天的宴会,官员们地家眷们比官员来的早,她们已坐在那里摇头晃脑、交头接耳,随着她们的走动,熏香的衣服发出浓艳的香气,混杂在满山的茉莉香味中,仿佛园中成了种香佛。
  等苏轼他们围着石亭就座,一个年轻俊俏的小郎走上石亭,开始念道开场词:“说国贼怀奸从佞,遣愚夫等辈生嗔;
  说忠臣负屈衔冤,铁心肠也须下泪。
  讲鬼怪,令羽士心寒胆战;
  论闺怨,遣佳人绿惨红愁。
  说人头厮挺,令羽士快心;
  言两阵对圆,使雄夫壮志。
  谈吕相青云得路,遣才人着意群书;
  演霜林白日升天。教隐士如初学道。
  童发迹话,使寒门发愤;
  讲负心底,令奸汉包羞。“
  唱完这段腔,他唱了个肥喏,继续说:“各位客官,各位大人,今日我们为各位表演的是《碾玉观音》,请诸位大人听我慢慢道来……”
  这时,陈伊伊素素净净的领着廖小小来到赵兴身边坐下,程阿珠还在坐月子。没有出现,所以伊伊就坐到了赵兴旁边,廖小小坐在赵兴后面,不过她把头凑在赵兴肩膀在。身体贴上了赵兴地后背,像挂在赵兴身上一样紧贴着。
  这套戏班子是廖小小的功劳,她去京城向姐妹们炫耀;回来的时候带了这个戏班子,向杭州官员炫耀。
  场上那个人在唱台词,廖小小凑在赵兴耳边,嗲声嗲气的介绍说:“这小郎名叫孔三传。今日演的《碾玉观音》还不算他最拿手的,他最拿手的是《西厢记诸宫调》,官人。要不要让他接着演一出《西厢记》?”
  赵兴来不及回答。因为他看到程爽正在焦急的冲他使眼色,他不引人注意地起身踱到程爽身边,头也不回地问:“怎么了程爽低声回答:”京城里来了个人,说是宫里赐下了一些赏赐,给师公与老师……“
  此刻,石亭内的戏开锣了,趁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戏台上。赵兴悄悄叫住了苏轼。与他共同迎接京城里派来地人。
  高太后,或者说宫里的人这次赏赐很奇怪。首先,来的人不是太监,是一个宗室里不出名的公子哥,他见到赵兴与苏轼,什么话也没说,直接塞给两人一堆东西,不等两人谢恩,直接拱手告辞。
  给苏轼地赏赐是文房四宝,虽然苏轼出宫了,还能得到天宁节的赏赐,令他略微有点惊讶,但也不奇怪,因为天宁节这天,在京的百官都会得到一份赏赐。
  给赵兴的那份礼物就有点怪了,苏轼指着礼物当中一件宽口、长颈、长腹,瓶口安有开启的瓶盖,瓶侧有一个玻璃把手的玻璃瓶说:“暖水釜,这是宫里赐给出嫁地公主,怎么会给你这些玩意。”
  赵兴点点头:“这不是给我的,这是给乐至公主的,她在越南嫁了,嫁地就是你见过地那位越南郡王李源。”
  这么一说,苏轼全明白了。皇宫里正在努力淡化乐至公主的存在,当然不肯明白说了。可为什么不在赵琴儿出嫁前送这些东西呢?
  “老师,节前我用你的名义个宫里送了份礼物,其中就有部分赵琴儿送给弟弟——今上的玩物,这大概是今上赐下来的”,赵兴接着解释。
  苏轼赶紧制止:“别说了,我们不再谈这个话题了,走,回去看节目。”
  赵兴一抬手,说:“老师先请。”
  苏轼先是一愣,马上又明白过来,他举步离开了客厅。
  这名赵姓宗室子弟是搭乘赵兴的海鳅船来的,随他一同来地还有一批货物,那些货物上都贴着防水牛皮纸——就是一种用硫酸处理过地木桨做成的纸。
  货箱上贴牛皮纸是海鳅船地一个特色,这一方面是为了防伪,另一方面还有点其他原因……
  其中一只箱子上贴的牛皮纸右上角画了一个黑猫造型,赵兴慢慢的走到这个箱子前,轻轻的揭下了这张牛皮纸。
  牛皮纸是双层粘合在一起的,里面可以装一些货物托运人的信函,这样的牛皮纸边角都画了一些记号,比如这个画着黑猫造型的信函,那就是一份密信。
  赵兴撕开信封,里面放着巴掌大的一张纸,正面只写了两个字,是个人名:贾易。
  赵兴轻轻点点头,将那张纸翻过来看,背面简略的用蝇头小楷写着几句话。
  那个通过省略手法,说杭州人喜欢吃东坡肉,是对苏轼恨之入骨的谏官是贾易。杨祖仁把情况告诉赵兴过,赵兴立刻让马梦得在京城调查,现在调查结果来了。
  贾易是程颐的弟子,程颐被赶出京城后。他成了洛党首领,从此不遗余力的寻找一切机会打击苏轼。起初他说老好人文彦博是苏轼地总后台,说苏轼与文彦博结党吟诗,气的文彦博请求致仕,苏轼除了京城,以躲避贾易。但贾易仍不肯甘休,他非要把这个侮辱过老师的人绳之以法,为此毁灭整个国家也在所不惜。
  信纸背面写着贾易最近的动态。
  贾易颠倒黑白的手法被皇帝识破后,小皇帝原本打算处理一下,但老好人吕公著认为不宜处理。他说:贾易还算是个正直的人,只不过毁谤大臣过于激烈了,这是谏官的本质工作,天子不应该过于吹毛求疵。
  这段话翻译成现代语言。意思是说:“贾易颠倒黑白,还算是君子,因为他没有凭空捏造,只是对事实进行了有意识的节选而已,所以要保护。”
  吕公著这一掺和,贾易没有受到贬谪。但贾易随后决定报答吕公著:他说吕公著才是苏轼恶行的总后台。而且这人年老昏聩,朝廷应该罢黜,或者贬谪。以惩戒吕公著的罪行……现在。朝堂正为这件事闹得不可开交。
  赵兴看完了那几句简略地报告,随手将纸条撕成碎片,他手一扬,碎纸如残花漂落。
  其实,这封密信根本不需要传递的如此鬼祟,因为里面都是些公开内容。但赵兴要求马梦得这么做,是在培养对方的情报意识。也许哪一天。他真用着传递密信时,沿途的鳅栈不至于大惊小怪。
  此刻。远处风中传来隐隐约约地歌唱声,还有戏剧的敲锣打鼓声,赵兴慢慢的走出屋,背着手,边走边思考。
  没走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