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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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时明月- 第1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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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远处风中传来隐隐约约地歌唱声,还有戏剧的敲锣打鼓声,赵兴慢慢的走出屋,背着手,边走边思考。
  没走几步,迎头撞上金不二守在路边,这位拳师已经老了,不再跟随赵兴闯荡,他退下来,担当内院的家丁教头,而萧氏兄弟则负责外院安全。
  “有什么事吗?”赵兴问。
  金不二做了个揖,回答:“大郎,似乎又有毛贼进来了。前不久一名程族舍人去堡西头玩耍,听到有人从里面敲击地窖门,他吼了一嗓子,里头的声音立刻停了。”
  赵兴想了一下,问:“西堡存放的是什么货物,哪天入库地?”
  金不二显然知道赵兴的脾气,事先已经做好了充分的调查,他拱着手,很详尽地介绍:“西头地货物是象牙,两天前送到堡西的,那里头的货物都是不出售的,所以,自打入库后,地窖门就没有开过。昨天巡逻的人经过那里,我问过了,他说没有发现异常。
  大郎,因堡西存放的都是要紧物什,那里平常不许人去的,所以到现在才发现异常。那名程姓舍人我也问过了,是从江夏来地,是江夏程族地姻亲,姓黄名兴,正跟着旺少爷监工后山上的铁炉堡修建,他看中一名当地女子,今日是想趁着大家都一心看曲,约那名女子去堡西幽会,中途听到地窖门内有砸门地声音,遂紧急报告……“
  城堡的西侧是赵兴的重点防御区,那里没有住人,堡墙前被整理成一片无遮无拦的平地,这样,如果有人在那片区域走动,远远的就可以发现。这片区域专用于存放一些不容易腐烂的,需要长久保存的货物,比如非洲象牙、缅甸宝石,黄金白银等。平常禁止人走动,监视者则站在四层高的城堡墙楼平台,发现有人靠近,则出声警告,不听警告擅入者,准许当场击毙。
  那位黄兴显然是个呆子,连约会的地方都不会选,选择这样一片毫无遮蔽的平地约会,到这地方,能做的最多也就是牵牵小手,还能干啥。
  赵兴的八卦兴趣被金不二的话题勾起,他没有询问在地窖里被关了两天的小贼,反而兴致勃勃的问:“那厮……今日是天宁节歌舞的日子,堡里人都去围观歌舞了,他怎么会牵着人往人少的地方钻。
  往人少处钻还则罢了,堡里人少的地方太多了,花丛中、树林里,哪里不能约会,跑堡西干什么……对了,他约会的那名女子是什么人,长的好看不?“
  金不二一脸尴尬,他拱着手回答:“大郎去看了就知道,黄兴与那女子都在。”
  黄兴是位十六七岁的娃娃,长的很壮实,个头明显比同龄人高出一截——似乎赵兴的学生都被传染了高个子,他们跟赵兴学几年,个头立马比同龄人高出一截。见到赵兴走来,黄兴拱手,口称:“侄儿给姨父问安了。”
  赵兴点点头,眼睛望向他身边的那个女娘,一看对方的穿衣打扮,赵兴就明白了,这女娘不是堡内人,估计是杭州附近的农家女,她一身素白,头发用丝带扎了几个髻,脚下穿了一双新式高跟鞋,手上带了一个明晃晃的红宝石戒指。
  赵兴府里的女人都受了点现代审美观的感染,当然,也许是害怕麻烦,堡里所有的女人,除了廖小小还有兴趣按照宋代的发型,将头发盘成各种花样,其余的女人大都学唐代女人的闲适——一头的披肩发,头上不戴任何首饰,但扎头发的发夹发绳都极尽华丽。
  这女子还梳着发髻,身上的小饰件处处显露出城堡内部流行风尚的痕迹,可见黄兴平常没少给对方送礼物。有可能连对方身上那身绸缎都是黄兴送的——这也是城堡内男人的通病,因赵兴经营海贸,堡内的男子常搭顺风船带点私活,加上赵兴喜欢把那些品相不太好的货物随手赏赐家人,结果城堡里的男人都养成了喜欢用海外小物事讨好女人的习惯。
  这个女子是外来的,城堡内虽然不禁止外来人进入,但至少应该经赵兴许可。黄兴未经许可把女子带进城堡,难怪他要往人少的地方走。
  不过,这女子一点不怯场,她站在黄兴身后,虽然黄兴尽力想遮掩,她却坦然无惧的望着赵兴,在赵兴打量她时,她也不错眼珠的打量着赵兴。
  “说说,怎么个情况?”赵兴问。
  黄兴拱了拱手,回答:“姨父,我带着三娘来这里玩,听到里面有敲门声,我吼了一嗓子,声音立刻停了,我跟城墙上的侍卫说了,他们牵来一条狗,那狗直冲着屋里叫,这说明屋里确实有人。”
  事到临头,黄兴反而不慌乱了,他坦然的回答,希望赵兴能看在他发现歹人的功劳份上,原谅他私自带人进入城堡。
  黄兴的母亲是江夏程族的人,作为姻亲,他过来投靠赵兴,指望能从赵兴这里学点知识,将来混一个出身。因为同是程族的,加上年轻人大都有相同的爱好,所以守门的同伴便默许他带人进入城堡,令他有惊无险的通过了层层关卡。
  赵兴对他的解说显得很平静,他轻轻点点头,答:“很好!发现异常,立刻报告,体现了自家人的觉悟——你去管家那里领五贯赏钱。”
  黄兴一喜,赵兴接着说:“有功必赏,有错必罚:不经许可带外人来城堡,依律逐出城堡。凡是今天当值的人,也按这个规定,一个不落,全部逐出。”
  黄兴脸色灰暗,他还想辩解,金不二一挥手,几个人已经把他架起,离开了现场。那个女孩也慌乱的跟着,路上不停向架黄兴的家丁求告。
  赵兴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轻声对金不二吩咐:“规矩不能破,但法外有情,你跟陈支婆说一声,让她代黄兴父母向女家提亲,聘礼我出,等她嫁入堡中,立刻把这小俩口遣回江夏。另外,今天当值的人,许他带着外人进堡,不论出于何种原因,也不管有多少人,全部遣散回去,让江夏程族好好管教。”
  金不二答应着,又接着指指地窖的大门,说:“大郎,这情况不对。”
  第二部 优雅的贪官生涯
  第2137章 台下交易
  赵兴当然知道情况不对,他的城堡看守严密,平常只有面向码头的那一面才开着,有人想潜入城堡,除非藏在货物里。自从上一个贼出现后,赵兴已经重新清理了码头工人,但现在依然不能禁绝这种现象,说明管理还未恢复正常,而这种事频繁发生,也说明他被人盯上了。
  金不二又指指地窖大门,询问:“大郎,要开门看看吗?”
  那扇大门说是地窖大门,其实也就是一楼楼道大门。因为杭州雨水多,为了防止雨水灌入,这门修的还比平常地面高,带有三级巨大的台阶。门内也没有地下室,地面甚至比外面还稍高一点。这层房间都被当作库房,那三阶台阶最高一阶,高度恰好与板车的车面水平,以方便板车上的货物直接搬入屋内。
  因为屋里装的都是贵重货物,所以不像东侧的码头区将库房门修的很大,这里原本是当作住房修建的,楼道内是一个个小房间,每个房门都类似民居门大小。不过大门的材质非常坚硬,都是非洲乌木制作的。
  通过黄兴的描述,可以推测:那些人原本是躺在货箱里混入城堡的,本打算趁夜钻出货箱,潜入城堡隐秘处躲藏起来,但没想到库房的大门实在坚固,他手里的工具能够撬开箱子,从箱子里面爬出来,但对坚固的大门却无可奈何。
  赵兴站在门口,还在犹豫。
  按理说只要打开大门。抓住窃贼审问一番就能弄清真相,但他心中隐隐有一份不安,这不安令他不敢轻易打开库房门。
  倒不是害怕制不住里面的窃贼,实在是窃贼地身份太令人玩味了。
  赵兴的货物运输是严格按照现代物流标准流程走的,谁托送的货物,从哪个鳅栈经过,各级鳅栈都要在箱子上贴的牛皮纸上做出流水标记,在这样严密的程序下,还有人频频想混入城堡,这不能不让赵兴考虑幕后人的能量。
  第一次潜入是想通过码头混入。这个人钻入箱子里是需要人掩护的,至少需要一个人把箱子重新钉起来。前一个人的身份没有查清,后来赵兴将码头工人分组,进行量化管理。每个人经手的箱子都需要在箱子上打上自己地戳记,这样一来,还用旧方法从码头上潜入,就会查出谁是掩护者。所以他们改弦更张,这次他们直接从发货人那里下手了。
  古代的通讯技术落后,幕后人这么快就能找见一名发货人。而后从发货人那里偷梁换柱,往一只货箱里藏一个人,再运送进赵兴的库房。而且恰好是无需在码头上验货的贵重货物——这种速度。这种反应力,能是普通人吗?
  皇宫大内?不可能,在古代传统教育下,真要是朝廷做得事,不可能如此猥琐,只要一纸诏令,城堡里哪个人不会向皇权低头。对自己地陛下如实道来。而且这毕竟是宋代。朝廷不可能如此不顾脸面,连续派人潜入。
  赵兴心里疑惑:我被谁盯上了?
  非洲象牙的托运人肯定是海商。这些象牙有的直接在非洲海岸就已经装订成箱,箱子的四角拿有暗记的铁条封扎,直接运入库里。也有些是在南海交易的,比如越南。这一箱货物来自福州,它是别地海商向赵兴交纳的南海通行费用,事先封装前都经过验货,但不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检验过的货箱里出现了一个人。
  “这间屋子有没有通气口?”赵兴问。
  金不二回答:“没有,这间屋子原本是按居家设计地,大小亦如一个居室,但里面没有通气道,也没有留灶台地位置,一旦关上门,蛇虫难入,因为这个原因,才把那些货物存放在这屋里。”
  赵兴笑了,笑的很和蔼:“取几个炭炉来,把大门的门缝全堵上,往门缝里灌煤烟,记着,必须是青青的炉烟,别熏坏了我里头的象牙。”
  里面的家伙如果是从福州登船的话,那么截止今日,他已经在货箱里躲了三天,吃喝拉撒睡都在那狭窄地箱中,光这份毅力就令人叹服,能训练出这样地人手的幕后主使不是简单人,赵兴宁愿自己不去探究。
  “我们被贼惦记上了”,金不二一边布置人手往屋里灌烟,一边感慨:“大官人,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打开屋门,揪出来那个人问问,不就全清楚了?”
  赵兴嘿嘿笑了:“莫慌!我们做地事很细致,他已经给我们留下了许多蛛丝马迹,只是我现在脱不开身,但我会派人手追查的,慌什么,他跑不了。”
  赵兴返回去的时候,节目已经进行到秀秀、崔宁逃出王府。两人正在一处破庙交谈。台上的秀秀道:“你记得也不记得?”
  崔宁叉着手,只应得喏。
  赵兴刚坐下,廖小小凑近赵兴耳边,细声细气的吟唱:“你记得也不记得?”
  台上的秀秀说:“当日众人都替你喝采:好对夫妻!你怎地倒忘了?”
  崔宁又则应得喏。
  廖小小婉转歌喉,轻声呢喃:“你怎地倒忘了?你怎地倒忘了?你怎地倒忘了?”
  赵兴讶然:“忘了什么?我忘了什么?”
  台上的秀秀道:比似只管等待,何不今夜我和你先做夫妻?不知你意下何如?“
  崔宁憨厚地道:“岂敢廖小小一声脆骂:”呆子!“也不知道她骂的谁。
  陈伊伊听了这里的悄悄话,回首问:“谁呆?看戏呢,也不消停。要闹回房里闹。”
  台上地秀秀泼辣的道:“你知道不敢,我叫将起来,教坏了你,你却如何将我到家中,我明日府里去说!”
  崔宁道:“告小娘子:要和崔宁做夫妻不妨;只一件,这里住不得了……”
  “懦夫!”陈伊伊低骂:“想当年我……”她少一停顿,看了一眼赵兴,马上闭住了嘴。
  “呀——”廖小小捂住了嘴,低声说:“呀呀呀——原来你也是奔来的?”
  “去!”陈伊伊咬牙切齿的说:“我哪像你,是个没嫁妆的人。我的嫁妆是一块封地,我可是广源郡主,广源(今越南广宁)那块全属于我。”
  今天到场了许多官宦,廖小小胆气足。不怕陈伊伊让她下不来台,所以她脸贴着赵兴,带着一点仗势欺人的微笑,细声细气的说:“是不一样,官人可疼我了,我虽然没嫁妆。但官人也许我开了几个作坊,挣得几十万贯身家,今生也不愁花用。是吧?”
  几十万贯的小钱陈伊伊都不拿正眼看。她已经沉静在剧情当中,才懒得跟廖小小争论呢。
  陈伊伊看的入神,并不代表其他地人都看的入迷,有些官员还在四下走动,相互联络感情,赵兴身边来来去去过来了许多人,他们都想借这机会跟赵兴搭搭话。但看到廖小小那副模样。觉得不好意思过来打搅。赵兴也在借廖小小掩护,谢绝一些不速之客的拜访。但有些人他没拒绝,比如焦触。
  焦触今年捐献了五百贯,买了一个承务郎的空头官衔,也算是官绅了,他最近一直在福建,这会,趁着台上歌声地掩护,他频频向赵兴示意,赵兴敲了敲椅背,廖小小坐直了身子,端庄的看着台上的表演,焦触趁机走近来,坐在赵兴身后一张空椅子上。
  “昌化军传来恶消息,大官人知道了吗?”,焦触轻声问。
  赵兴轻轻点头:“昌化军都巡检张宛说:新来的贬官到任了,他怕那些贬官看见了昌化军的情形,回去告发,所以打算向他们下手,我问他都有什么人,可别误害了好人。”
  焦触轻声说:“我家的船新近回来,告诉我说张宛已经动手了,新去地三名贬官都已经报了病死。”
  赵兴没有回头,他看着台上的表演,手在大腿上轻轻打着拍子,焦触看不见赵兴的反应,他低声说:“怎么好多贬官都起复了,张宛那群昌化军官员都不肯走,怎么办?”
  赵兴头也不回,他看着表演,嘴里轻声说:“不一样地,张宛是武官,是因为战败而被贬谪地,不是因为党争,这样的人有可能终身难以回到中原……再说,他也不敢回,他知道的太多,怕离开昌化军后,我们不放过他。所以,那三个官都一样不敢回。”
  焦触又低声说:“刘三的事情我听说了,张宛那些人,这几年挣得也不少了,他们会不会像刘三一样?”
  赵兴答:“不会!昌化军总共几百户,能战斗的才有几十人,而我们那个船厂的工匠就上千,几千人看不牢几十人,他们就白吃饭了。
  我和张宛他们有个约定,他们再干三年,我会在朝廷帮他们运动一下,给他们减免罪名,那时,就许他们带着钱回家。三年,他们都等着呢。“
  焦触轻声叹了口气,又望着半山坡那座倭女宿屋,担心的问:“今天来这么多人,那间宿屋不会有事吧?”
  这个,赵兴不想回答。他随着演员地表演哼唱起来,等了一会,他问廖小小:“台上地那位秀秀叫什么名字?”
  廖小小明白赵兴说得什么,这时,赵兴需要她靠上来,用亲密的姿态吓退其他人,所以她赶紧贴近赵兴,低声说:“她叫湛琴琴。怎么,官人看上她了,原不是怎么出色地女子……那老头已经走了。”廖小小后一句话指的是焦触。
  焦触在赵兴出海期间,曾帮着主持那做伪币场,后来他自觉的年纪大了,儿子也能干了,所以要求回到福州,在儿子身边享福。这次他来,是因为赵兴前面出海,组建南洋联盟,声势弄的很大,却没有他的事,所以他借着昌化军的事由过来探探口气,而赵兴的意思是,既然他退下来了,那么知道的越少,对他越是一种保护。
  比如他那座伪币场,现在已经搬到了耽罗岛,山洞中那座工厂已经变成了火炮研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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