芽儿自是不会错过这样的热闹,这是她到这个世界来,第一次见到有人办喜事。
待轿子行到跟前时,就一眨眼的功夫,云翔一个晃神,就没了楚芽儿的身影,心下一慌,四处一张望,压根没看到白衣女子了。
急忙召集不远处的侍卫开始寻找,心瞬间就像被丢进了那熊熊燃起的火炉上,一个劲地烤着,不时还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也许真的是习惯了,楚芽儿被红颜突然拉进新娘的轿子的举动即使是假装,已经是连惊讶的样子都做不出来了。
大红的喜轿平稳地在街上行进,锣鼓一如刚才的欢畅,只是抬轿子的轿夫会感觉到一丝丝异样,这轿子怎么感觉重了些。
不无意外地看到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正歪着身子靠着里面坐着,红颜一如以往的许多次一样,正扬手摆弄他那缕垂下的秀发,魅惑,楚芽儿脑袋里再一次蹦出了这个词,“你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出现?”
“啧啧啧,姑奶奶,你从来不知道低调两个字怎么写是不是,穿着那么嚣张,在街上晃着,后面跟着一堆人,侍卫连身衣服都没换,生怕别人不知道你们是从宫里出来的”,在经过一个小巷子的时候,红颜神不知鬼不觉地拉着她离开了轿子,闪进了另一条路。
心里落差
楚芽儿点了点头,她正好不知道怎么甩开云翔,红颜就出现了,比召唤兽还灵。
这次去的地方并不是上次花街上那个小宅,这次更加偏僻,是靠近江边的一条毫不起眼的小船,与周边数千条渔民打渔的渔船无异。
船里要比楚芽儿想象的要宽敞很多,虽然外边看起来有些破旧,内里看上去却还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掀开帘子,床上躺着一个人,赫然就是冷飒,他似乎睡沉了,对于她的到来丝毫没有觉察。看上去,气色还不错,虽然苍白却有了些红晕,楚芽儿走过去,坐到了床边上,“他的毒都解了吗,是不是以后都没事啦?”
“他身上的毒是毒不死他了,谁知道以后怎么个死法?”,红颜说话向来毒舌,楚芽儿却很清楚他刻薄的言语中对冷飒却是真正的关心。
楚芽儿明白红颜话里更为深沉的含义,上次药良就说了,尽管能彻底拔除这个毒,但必须一身武功散尽,对于杀手出身的冷飒来说,这无疑是非常大一个威胁,幸好红颜一直守在他身边,不曾离弃,想到这里,芽儿看向红颜的眼神里带了些许感激,“你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对冷飒,你倾尽了全力”。
“别酸了吧唧的说这些,我跟他什么交情,你又以什么身份跟我道感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而今进了宫,成了皇帝老儿跟前的红人,晓不得以后当个娘娘呀,妃子呀,轮得到冷脸什么事?”,红颜丝毫不领情,反而对她发难。
芽儿有些无奈,她多少能够感知到冷飒对她的情谊,但很多时候,知道还不如不知,“我救了冷飒一次,他救我数次,即便我们相处的时候不多,但我们也算得上是生死相交的朋友,他日,若他有难,我拼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红颜见她没有正面回答他的意思,也不再纠缠,终究他就是一旁观者,“京城这地界我估计我们是不能待了,血楼的人时不时来晃悠一下,楼主不知道是怎么个意思,既没有杀我们的意思,但也不可能大发慈悲放我们一马。特别是最近江湖上都在传冷飒将洛王世子打成重伤,多少人虎视眈眈盯着我们”。
楚芽儿心里明白,重伤了云奎,他手底下的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你来了”,冷飒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然醒了,虽然仍是面无表情,但芽儿还是注意到他嘴角微微扬了一下,也忍不住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拉过他的手,握在手心,暖暖的,“这一阵似乎每次看到你都是在床上躺着?”
冷飒轻轻用力握了握她的手,“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只是以后就是平常人一个了,再也不能为你做什么了”,这是冷飒最为在意的事情,从血楼第一杀手,人人闻风丧胆的人物变成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一般,这样的心里落差,比原先预想的还要巨大。
怕是娼妓都不愿意卖给你
“活着才是最好的事情,其他的都可以放置一边再慢慢考虑,武功没了,再练就是,即便练不成武功也有很多事情可以去做,所以,冷飒,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快点把身体养好。你能为我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我想起你的时候,你还在!”,这一番话发自内心,像一团火瞬间将冷飒烧得火热。
冷飒紧紧地拽着她的手,却说不出话来。
楚芽儿又絮絮叨叨说了一些,他细细地听着。
怕云翔找不到她闹出大事来,她也不敢逗留太久,告诉冷飒,寻得机会还会再出宫来相见,就匆匆离开了。
云翔这边将附件几条街搜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楚芽儿的半点踪迹,连京城府尹都惊动了,甚至还想封掉城门,云翔有些闹不明白,到底是楚芽儿自己趁他不注意溜掉的,还是被人劫走了,云翔毫不意外地希望是第一种。
就在云翔犹豫要不要派人去通知父皇的时候,楚芽儿出现,伸着懒腰从旁边一家绸缎庄走了出来,云翔急忙迎了上去,她似乎没有受到伤害,神色也很正常,脸上的表情就正像是刚睡醒一般。
“芽儿,你到哪里去了,急死我了?”,云翔问道,那个临街的绸缎庄,楚芽儿刚不见的时候,侍卫立刻就去搜了,来来回回搜了不下三遍,不可能她躲在里面,侍卫却没有发现。
芽儿摇了摇头,一脸的懵懂,“我不知道呀,好像忽的一下就睡着了一般,等我醒来就躺在绸缎庄的地上了,完全不知道到底怎么一回事”。
“是吗?”,云翔并不相信她的这番说辞,仔细想来今天这趟出门就有些奇怪,见她并没有解释的想法,云翔也没有再多问。
出了这么一番事,两个人自然是都没有了逛街的**,坐了马车回了宫。
芽儿一踏进自己的寝宫,就感知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杀气,有人想杀她。
屏气凝神,但当看清正坐在自己的床头的人时,她反而放下心来,“三皇子,莫不是外边待久了,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这是我的寝宫,我的床,三皇子就这样偷偷摸摸进了我的寝宫,大大咧咧坐在我的床上,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没错,此人正是云枫。
他今天摒弃了原先那通身的白衣,穿了件绛紫镶金边的长袍,束着金冠,像足了一位风度翩翩的富家大少。
云枫依然是面无表情,眼角带着些许嘲讽,“我要是擅闯了别家女子的闺房,倒是我没礼数,至于你,裙下之臣那么多,想必不会太介意”。
楚芽儿有些不悦,这人无非是说她花心,说难听点就是不守妇道,诸如种种,“哼,芽儿就算裙下之臣再多,其中想必也没有三皇子”。
云枫嘲讽的意思更加明确,“你只是恰好在这皇宫里,由得你勾三搭四,放到民间,跟那勾栏院里的娼妓有何区别?”
见他说话这般露骨,楚芽儿也绷不住,厉声喝止,“三皇子,那今天三皇子跑我这勾栏院来干吗,像三皇子这种人,怕是娼妓都不愿意卖给你,话说这世间,谁人有你这样一张美艳绝伦的脸,去妓院指不定是去嫖还是被嫖?”
哪来的什么情分
云枫的脸也是整个黑起来了,要不是今日当真有事,他恨不得一巴掌让这个女人灰飞烟灭。
楚芽儿乘胜追击,“三皇子要是没事,就滚吧,我这云柳宫三皇子最好也不要再来了,免不得有些人又往那裙下之臣的说法上再天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她转过身,扬手做出请的姿势。
云枫没有动,沉默了几秒,说道,“我今天来,是想你去一趟洛城,云奎表弟,状况不佳,希望你念着往日的情分,能去看他一眼”,说出这番话,显然是云枫很不愿意的,脸上已经差不多就写着我不是真心请你几个大字。
听罢这话,一声冷笑就从楚芽儿的嘴里发了出来,“哈哈哈,当真好笑,三皇子果真是回来迟了,消息太不灵通了。大家都知道世子的伤是我让我的朋友打的,世子与我有杀父之仇,哪来的什么情分,既然他没死,就应该烧香拜佛,求我忘记他这个人最好。三皇子还指望我去看他,难不成希望我跑过去,再捅他一刀?”
云枫抿了抿嘴角,将到嘴边的刻薄又咽了回去,“你自己好生想想,云奎待你如何,但凡梯子够长,他不得将天上的星星都捧到你眼前。就他目前的样子,再捅一刀两刀又又什么区别。楚芽儿,别妄想凭着一张跟你娘相似的脸就能将世间的男子玩弄于鼓掌之间,他日,你没了这张脸,我看你待如何?”,说完,云枫就转身离开了。
楚芽儿听出了他言语间的威胁,云枫,你是想毁掉我的脸吗,云枫,你可知道,看到你那张脸,又有多少人想在上面划上一刀。
“姑娘,姑娘,不好了”,萍儿急急忙忙从外边跑了进来,嘴里大喊着。
楚芽儿将情绪收起,往殿外走去,“怎么啦,咋咋呼呼的?”。
“刚大皇子手底下的人来说,大皇子被罚了,正在御花园挨着板子,怕是因为今天姑娘出宫的事情,姑娘,赶紧去看看吧!”,萍儿喘了口气,总算把事情说清楚了。
好家伙,刚回到宫不到半个时辰,就打上板子了,“走,我们去看看,玉儿,你去找太医……”,顾不上想太多,楚芽儿就往外走。
原先芽儿以为,教训皇子,顶多也是老子关上门来,作势打几下。等楚芽儿跑到那一看,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御花园的亭子里。
皇上,赵贵妃,云杰,依次跟那坐着,这边大红木板子扇得呼呼响,云翔躺在凳子上,正挨着打,显然不是闹着玩的,楚芽儿一眼就看到云翔的袍子上已经显露出带着血液的红色,他脸色苍白,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凝聚着,旁边一中年女子正趴在地上呜呜地哭着,像是不忍看。
楚芽儿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就冲上前去,喊了声“住手”,哗一下跪到了地上,“皇上,请皇上先住手!”,这是她第一次行跪拜大礼,那娇弱的膝盖果然刚一跪下,就开始抗议,疼得很。内心里也不愿意,跪拜这样的动作在她看来,多少有点屈辱的感觉,而且仰视别人,脖子也够受罪的。
难道你还想替他开脱
皇帝没有说话,扬了扬手,行刑的侍卫停了手,退至一旁,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叫她起身。
“楚姑娘,怕是来宫里时日短,有些规矩不太明白。云翔作为儿子,作为臣子,做错了,皇上责打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这不是楚姑娘能干涉的”,赵贵妃冷着脸,不客气地说道。
“芽儿并没有干涉的意思,只是见云翔哥哥受伤流血了,看着难受,只是想问明白,云翔哥哥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此责打”,芽儿正了正身子,说道,眼睛的余光看到云翔,他一脸的不赞同,眼神示意她离开,不要管这闲事。
皇上将他们无声的互动收至眼底,“云翔,你自己说说,你今天为什么要受这番责罚?”
“儿臣知错。儿臣对于李方舞弊案善加插手,试图用小聪明蒙蔽父皇,儿臣大错。受几下板子,这刑罚原是轻了,刚刚已打了二十五,剩下二十五板,儿臣自甘领受”,云翔趴在椅子上,略微有些体力不支,嘴唇都在哆嗦。
楚芽儿自然对什么李方舞弊案,一无所知,但她多少觉得怪异,这朝堂之上的事情,怎么非要等她和云翔刚一回到宫里才开始责打,就算这只是巧合,朝堂之事,赵贵妃又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
“芽儿,你还有何话说?”,皇上问道,“难道你还想替他开脱,如果他不是朕的儿子,如此胆大妄为,就算直接赐死也不过分”,言语狠厉,一个天子的无情和狠绝体现无疑,就像瞬间在楚芽儿面前撕开了原先慈善温和的面具。
楚芽儿并没有轻易妥协,“皇上,芽儿一介女流,不懂朝堂大事。只知道,不能眼看着自己的哥哥被打伤,云翔哥哥已然受了一半惩罚,估计这十天半个月是躺着动弹不得了,他已然知道错了,求皇上网开一面,放云翔哥哥一码。皇上是英明的大德王朝的皇上,但也是天底下最为普通的一位父亲,人说打在儿身,痛在娘心,但这话用在父亲身上也是一样的。皇上又怎会忍心让自己的骨肉受一丝一毫的伤害?”
芽儿只能是打亲情牌,在一个皇帝的心中,一个儿子的分量有多重,她不明白,她只能是尽可能把渲染感情。
“楚姑娘说这话,未免有失偏颇,皇上是一位父亲,没错,但皇上又岂能是一位普通的父亲,怎能因为一时儿女亲情就罔顾朝堂大事”,赵贵妃显然不乐意楚芽儿妄图将事情大事化小的说辞。最近朝堂之上,储位之争明里暗里斗得热火朝天,虽然她的亲子云杰占尽优势,但云翔作为长子,在大臣中也有一些不可忽视的势力,让他彻底失去圣宠,这才是最为保险的做法。
云翔的生母,月贵人匍匐跪在地上,恳求道,“皇上,翔儿身子骨一向不好,怕是再打下去,我怕他受不了,求皇上开恩”,跪在那里,不停地磕头。
主要是我膝盖受不了
皇上沉思了一会,说道,“剩下的二十五板,翔儿,朕跟你记在这里,他日再有差池,加倍受罚。行啦,你们母子两下去吧,找太医好好看看,别落下什么病根子”,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除了赵贵妃都松了口气,她还想再说什么,看着皇上不豫的脸色,只好闭了嘴,不甘不愿地离开了。
众人散去后,这偌大的御花园就剩了皇帝和还跪在那的楚芽儿。
“起来吧,怎么,还跪上瘾啦!”,皇上见楚芽儿迟迟没有动作,不禁问道。
楚芽儿松了口气,皇帝的威严散去,似乎又变成了往日在她面前毫无架子的一位长辈,“皇上,不是我不想起来,是我腿麻了,您老人家扶我一把吧!”
皇上不禁觉得好笑,起身,伸手,将小丫头扶起来,掺到凉亭的椅子上坐好。
楚芽儿揉了揉膝盖,“就冲这时不时要下跪的礼数,我都不愿在这宫里多待”。
“怎么,你给朕跪这一下,心不甘情不愿,还满肚子委屈啦?”,皇上听着她发牢骚,倒也不生气。
“哪能啦,我心里是甘愿,主要是我膝盖受不了”,楚芽儿真觉得膝盖疼,以前没跪过,没想到就这么随便跪一跪,膝盖这么疼,果然是没习惯,像这宫里的宫女太监动不动一下跪下去,随便一天跪个十回八回的,估计就不觉得那么疼了。
皇上有些无奈,“你不想跪,便不跪了。今天的事情,你难道不该跟朕交代交代吗?”
楚芽儿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了您老人家,闲着无聊,就跟着云翔哥哥去宫外转了一圈。您千万别说今天寻了个由头打他是因为我的事,那我罪过就大了。他不过是一时心软,再说了,我也就出去逛了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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