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那个将一大股浓烟飘向城里的大烟囱刊登在一个全国性报纸上,引起了全国不少人的讨论。据说当时煤城的首富也是省里的首富。煤城人爱吹点小牛,到底首富有多少财产,真实情况是否这样,无从考证,但煤城人都这样说,权当是真的了。煤城人在使唤钱上也是非常大方的。结婚、过满月、孩子开锁(12岁生日)、乔迁、开店、父母寿辰、丧事都是要请亲戚、朋友、同事、甚至只有一面之交的人的,认为这样才是尊重对方。但是煤城的礼金也很重,90年代初吃公家饭的人一月工资也就100元左右,给朋友随礼一次就得 20元,害得许多人暗地叫苦连天。煤城人也坚信钱是万能的 ,没有钱办不成的事,总爱说 “送点钱还不行吗”。煤城的单位有逢年过节给领导送礼也就是送钱的习惯,所以外县人都愿意来煤城当父母官,既然是父母嘛,孝敬点也是应该的。有人小算了一笔帐,如果每个单位在中秋节和春节给领导各送1000元(这在当时的煤城人看来绝对不多),那么一个领导每年至少能收20万元,而且拿得堂堂正正。
贺县长上任的第一件事就是更换各部门的领导,根据中央文件叫做“轮岗”。按说这换领导的事应该由县委书记来组织,但是贺县长来头大,书记只好跟在后边吆喝了。
3月28日,全县召开干部大会,所有副科以上干部全部到场。这下乡镇的副科干部们可高兴了,这么多年了还没有跟县里一把手在一起开这么重要的会议呢。以前都是书记回来传达,谁知道是否篡改了领导的意思,害得他们老没有提升机会。参加会议的人太多,只好分两场进行,南六乡的上午开,北六乡的下午开。这就有点辛苦贺县长了,不过他还是一样精神饱满地传达了会议精神。这次县里选拨领导不拘一格,四个字“能上能下”:有才能谁都能上,不合格谁都能下。而且一再强调,这次的审核县政府领导会严格把关。
一时间,全县的干部职工都各怀心事,暗自行动起来。实权部门的领导怕被换到一般部门,副科想提成正科,乡里的想回城里,一般职工想升个副科。那段时间,贺书记一般都在办公室,通信员很识趣,没有客人时办公室门一般是半开着,一旦有人进去,他就会把门从外面轻轻拉上。贺书记在一个比较僻静的小区租了一座二层小楼,老婆为了照顾他,专门请假呆在家里。老婆也闲不住,不停地接待这样那样的来访者,默许他们放下各式礼品。
这次轮岗整整持续了大半年,据后来组织部一位干部透露,总共有近200多名领导被提拔或调换单位,上上下下皆大欢喜。在这一年中,贺县长脸色变的红润了,穿戴也讲究了,官腔打的也更顺畅了。当然贺县长并不是一年中只做这一件事,他同时还整顿了教师调动问题以及中小企业的管理问题。
一年后,贺县长就变成了贺书记。
贺书记上任后继续实行领导干部“轮岗”制,而且还在每个部门都增加了一至两个副科职位,为煤城人提供了更多升职机会。贺书记任上修建了当时全市最气派的县委及政府办公大楼,据说耗资不菲;其实他还修建了不少公路,只是没几个月就又破烂不堪了。有人说是外地承包商偷工减料,也有的说是煤城拉煤车太多,再好的路也经不起这样折腾。
贺书记人厉害,好多事情都是自己说了算;而且他也摸透了煤城人的脾气,你越厉害煤城人越好管理。但也有例外,那就是人大主任。王主任是土生土长的煤城县煤城镇石圪台村人,该村在政府征地中得到很多补偿款。村长和支书都是很有胆识的人,利用这笔钱成立了不少企业,盈利非常好,几年间就成为全省“第一村”。二人也分别连续几年当选全国人大和政协代表,用煤城人的话说地委书记和行署专员也惹不起他们,省委书记的家门都快被他俩踏破了。而这村长和支书分别是王主任的亲弟弟和亲家。鉴于如此深厚的背景,贺书记之前的每任县长书记都跟王主任关系不错。而这贺县长如此专横,王主任的权利和利益自然也受到很大限制。于是王主任利用大人工作的特殊性,私下拉拢不少本地干部,差点让贺县长在差额选举中落选。
贺书记在煤城的第三个年头,他的办公室居然被盗。虽然小偷没被抓住,但满城都传小偷放言他偷得现金8万元,金的钻的戒指项链若干。贺书记万分恼怒,说这是有人故意陷害他,责令公安局调查。于是就查到了王主任的小儿子身上,说是他指使别人栽赃陷害,还把小王关到看守所。
这下可激怒了王主任。一边指使200多村民连续半个月到县委大院静坐,一边让他亲戚到省里找人告状,事情闹的不可开交。最后,上级找贺书记谈话,说是“强龙不压地头蛇,你还是走吧”。一个月后,贺书记调到了恒安市任地委副书记。
贺书记离开煤城时也没大张旗鼓。通信员说他是夜晚离开的,家里的东西整整拉了两卡车,与来时的一个旧皮箱形成很大对比。贺书记走后,王主任还是不甘心,他搜集到很多贺书记贪污受贿的证据,告到了省纪检委。但是,一年以后,贺书记调到省里当了林业厅厅长,正庁级。从那以后,煤城人再也没有检举过任何一任长洲来的县长或书记,只是习惯性的按时送礼,当然也更频繁地说“送些钱还不行吗”。
七、给煤老板当“二奶”
七、给煤老板当“二奶”
周小红年近四八,还没找到婆家。不是她不愿意找,而是煤城合适的男人20出头就结婚了,外地上过两年正规或不正规大学的小伙子也早就名草有主。她20出头那会儿还不想找,跟几个“二流子”混得熟,白天发廊帮工,晚上迪厅跳舞,有吃有玩,生活得很滋润,根本没理会家人的着急。期间流产过几次,煤城不大,很快人们都知道周小红不是个好姑娘,也就没人愿意给她提亲了。一晃就到28岁,原来那些一起混的男人居然一个个娶老婆生孩子,跟自己疏远了。这下小红就有点着急了,开始留意合适的人选,怎奈给她介绍的不是二婚的就是外地来的打工的,还都是穷汉。周小红很不甘心。
30岁那年,周小红认识了孙志刚。孙志刚以前养了一辆煤车,自己开,也挣了一些钱。那时候,他给山东的一个企业送煤。当时煤城拉煤车太多了,老堵车,司机经常在公路上原地堵一个星期,不管是炎炎烈日还是数九寒冬,只能呆在车上,吃点小贩卖的一盒15元的方便面。这样的日子非常辛苦,于是就有毒品贩子盯上了这些司机,给他们卖毒品吸食,果然很快就减除疲劳了。但是一年后孙志刚渐渐没精力开车了,精神越来越不好,吸食毒品的次数越来越多了。最后,只好低价卖掉大车。老婆一气之下拿走剩下的钱带着女儿另嫁了他人。
孙志刚那时候已经没钱吸毒了,就找以前的朋友熟人死皮赖脸地借点钱混日子。好在煤城人慷慨大方,他还是能勉强度日。其实孙志刚听说过周小红,不过没有深交,毕竟以前他是个正经过日子的男人。那天去理发,他发现周小红真的很漂亮,有一种成熟女人的美。于是他有了个主意。他想把周小红介绍给昨天碰见的煤老板郝明,他家以前的房客,然后再通过周小红向郝明要一笔钱。
郝明是个生活简朴、老实能干的男人,四十岁时还亲自开着卡车往山东送煤。斯太尔大卡车超载能拉100多吨,那是很费力气的,注意力要非常集中,一不小心可能就会出车祸,不是赔钱就得搭命。虽然开车很辛苦,郝明还是舍不得花钱吃点好的,通常也就是一碗肉炒面或者两个素炒菜,很少象其他司机那样吃炖猪肉羊肉,一顿饭就得花上百元。这其实也是他不雇司机的原因,跟车的学徒是他侄儿,吃的差点也没话说。到了2002年,郝明已经有四辆斯太尔了,不仅在煤城买了房,还办起了一家土炼焦厂和一家小铁厂。那时候建个焦炭厂很简单,就在离公路不远的地方平一块地,在地上摊一堆煤点燃,烧一段时间就变成了焦炭。投资这样一个小厂用不了30万,半年不到就收回成本了。小铁厂更省钱,投资20万,在远离县城的偏僻村子租块地,一个月就能建好投产,三个月收回成本。那两年煤城到处都是这样的小厂,不管是个体户还是上班族,都在投资建厂。有的甚至把厂建到了邻省的几个县,当地政府为吸引煤城人投资,白送建厂土地及其他优惠政策,当然投资规模要求大了许多。后来国家下令整顿污染严重的小企业,这些企业全部被推到,煤城人的投资打了水漂,据说损失在外省的资金超过4个亿。
不管后来政策如何,郝明抓住了那个极好的机会,迅速扩大了自己的实力。2004年他也加入了炒煤矿大潮,两年后,他就成亿万富翁了。
中国有句古话叫“饱暖思淫欲”,这话大概适应大多数男人,郝明也不例外。郝老板在积累财富的过程中,也得经常出钱招待相关人员,出入酒店歌厅,自然也少不了跟小姐们调情。变成煤老板以后,生活比以前轻松多了。现在的煤矿不需要股东操心,煤款都是预付,分红也很准时。他就跟别的煤老板在酒店打打麻将赌赌牌,不过大多数时间还是看别人打,赌金太大,他水平肚量都有限,输得多。他也象别的煤老板一样在北京买了房,但很少住,大儿子还在煤城上高中,自己去北京也是住酒店。郝明虽然好色,但绝不在外地找小姐。因为有一次他在酒店接到一个电话,那女的居然要2000块,他气的挂了电话,以后再也没搭理那些女人。在煤城他不是这样,经常会在他的酒店套房里招小姐来陪陪,但他舍不得钱,每次也就给人家50元100元,惹得小姐们很不开心。有段时间他的下身很不舒服,去市里一家医院检查,得了梅毒,幸好老婆性冷淡,才没有传染给她。
郝明是在吃早点的时候碰见了孙志刚。以前他租住过孙家的老平房。孙志刚早听说郝明发财了,但郝明却不知道孙志刚吸毒。两人边吃边聊,临走郝明还给了孙志刚一张名片。
孙志刚大夸郝明,周小红甚是羡慕。孙趁热打铁,试探她是否愿意认识这个煤老板。周小红心动了。一天,孙志刚和“表妹”周小红在郝明住的酒店 “偶遇”郝明,郝老板请他们吃了晚饭。
周小红自己送上门来,郝明自然笑纳,而且她很少主动开口要钱,这让郝老板心里很受用。两人很快就好得如漆似胶,可天天在一起,郝老板认为会有损他煤老板的形象的。他知道好多煤老板有二奶,但都不在煤城。于是,郝明在北京又买了一套房让小红住,但房产证上还是自己的名字。
周小红安顿好以后,孙志刚就开始要挟她了,要她向郝明要一笔钱给他,否则就把这事告诉郝明的老婆。
任周小红想尽办法,每月她也只能得到两万。按理说也够开销了,可她还得给孙志刚一半。孙志刚的如意算盘落空了,尽管一再威逼周小红,但他还是不能告诉郝明老婆,他要依靠周小红给的钱生活。
最尴尬的莫过于周小红了。房子不是他的,男人不是他的,每月一万得当两万花; 没一点积蓄。可她又舍不得这种日子,只是迷茫自己这样能维持多久?老了怎么办?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八、一个夜班值两万
八、一个夜班值两万
杜玉带着老同学王其文跟单位的两个同事小鲁和小赵一起打麻将。杜玉那天手太臭了,打了四圈就输完了一万。他不服气,换了座位,继续打,结果又输了两万。他没带那么多现金,只好欠着。小鲁前四圈也输了不少,后四圈手气特别顺,一家赢了三家。输得最多的是杜玉,所以其他两家就把杜欠他们的帐全部顶到了小鲁名下。这样杜玉差不多欠了小鲁两万。大家看他给不了现金,有点不想打了,懒懒地。
杜玉有点气恼:“来来来,再打四圈。”
小鲁把牌一推,站起来:“算了,别打了,你都欠我两万了。”
“两万算个逑!今晚你顶我班。”
小鲁眼睛一亮,“真的?你说话算数?”
“一言为定!”
“那好,我们接着打。”
为何小鲁那么乐意晚上替杜玉山值班呢?原来,他俩都在煤城县煤管站工作。任务就是守在拉煤车必经的收费站收取煤炭检测管理费。那两年煤城的各种卡车都是要靠超载赚钱的。一辆核准只能拉四吨的小农用车能拉十五吨,斯太尔那样的大卡车核准吨位是60吨,但最多有人拉过100多吨。一般煤矿给的煤检票是按核准吨位开的,每吨50—60元左右。超载部分如果不缴煤检费就是纯利润。煤检站就是检查煤车是否超载, 如果查出超载,除了补煤检费以外,还要罚款。所以司机们选择在晚上过煤城的煤检站,因为晚上可以私了,根据车辆大小给收费人员200—800元就可以免煤检。只要出了煤城境内,其他地方就好办了。虽然也是跟交警私了,但一辆大车也就给两百,属于可接受范围。通常一晚上有数百辆甚至上千辆煤车过站,一个晚班收入是绝对超过两万的。但是也有一些车不用检验就可以直接通过,那就是煤管站的人自己养的煤车,或者是他们亲戚朋友的。
看官可能对煤车产生了好奇,真那么赚钱吗?在煤城,不管大小煤车,基本上普通人的利润是一年挣两辆。一辆新的斯太尔从购买到手续齐全开始上路,一般是50多万,车行给车主赊欠70%车款,一年内还清。也就是说养一辆大车投资20多万,一年净赚50万现金还外带一辆大车。煤管站的人养车肯定比普通人利润高。当然这是在不发生事故的情况下,许多老百姓因为养煤车出了事故,弄得家破人亡。
煤管站工作人员的这种私下交易在煤城是人尽皆知的事。站里的领导为了公平,规定每人每月只能值班一周,一年工作四个月。煤管站上班的男人基本上都开奥迪,据说刚参加工作的小青年一年也能有20几万的灰色收入。所以,想进煤管站工作的人,不管你是调动还是分配,至少得花10万以上。而且即使你想花钱,没有过硬的关系根本没戏。煤城想花钱的人太多了。
去年冬天,有个20刚出头的年轻司机看到前面一辆车没检测就过去了,也紧跟着想往过闯,结果被两个20多岁的男工作人员拦住车,将司机一把扯下来。不等司机把理由说完,就被踩在了地下,两人一阵痛打。小伙子连连求饶,围观的司机哪个敢吭声。等年轻力壮的二人尽了兴,却发现司机不吭声了,有点慌,吆喝其他司机将人送到旁边的医院,不等手术,人就死了。
司机家人抬着尸体领着亲戚几十人围住煤检站的收费站,给死者在路上搭起了陵棚,嚎哭了几天。所有的车辆都被堵住无法通行,围观的人群也越来越多。政府怕事情闹大,命令公安局赶紧解决。死者家属得到煤检站的20万赔款后就散了,交通逐渐恢复正常。两个肇事者在看守所呆了十几天也出来了,后来竟然被调到了交警队。
自从这件事发生后,县政府对煤车做了严格限制,严禁煤车超载,超载煤全部被当场铲掉。这下没人敢超载了,煤检站工作人员的灰色收入减少了不少,但还是有人挤破头要进,还可以养煤车,起码交警不会为难他们。
九、顾局长之死
九、 顾局长之死
顾局长死了,死于癌症。消息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