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燕归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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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落尽燕归梁-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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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明不明白,你自己心里清楚。”

    晏徊淡着神色看着她那惊疑的表情慢慢地僵在一张俏脸上。

    薛采张了张嘴,片刻了方才出声道:“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晏徊握着手中沉沉的剑,挽出一个剑花,眨眼剑锋已对准了薛采的胸口:“你说呢?”那一双沉沉的黑眸,此刻平静地望着她。

    看着她以她熟识的方式挽出剑花,薛采的脸色开始发白:“晏……徊?”

    “薛家三小姐还能记得我的名字,可真是我的荣幸。”她说着这话的时候,语气一如在莲府中一般平平。剑尖却已经刺破了她的华裳。

    她瞧见薛采大大的眼睛里,终于腾起了恐惧。但是那惧色很快便被她硬生压了下去。

    晏徊只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那张对她而言尚为陌生的俏脸。半晌。

    然后,她瞧见那双大大的眼睛里,一点一点地,渐渐泛起了水光:“……小姐……”那清越的声音也微微呜咽起来,“你还活着……”薛采望着她,目光也化为了一片柔软,“这真是太好了……”

    晏徊依旧只是望着她,手中的剑却未再向前。

    “自从晏府出事后,我回了薛府,却未曾有一夜能入寐……”大颗大颗的泪珠自她眼眶中溢出,划过她的脸颊,晕湿了她的红妆,自下巴悄然滴落,“我知道这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过错……”她的声音越发的哽咽,“是我害死了少爷,害死了徐管家,害死了晏府上下……我每天晚上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官兵将晏府包围的那一夜的场景……”

    “那场景……还有过去在晏家的回忆,日日夜夜地折磨着我……我有时甚至会想,是不是我若同样死在那场灭门中,还会好一些?”

    “那些伪信……我也实属被逼无奈……薛沐拿我娘的性命威胁我替他办事,我娘不过是他众多妻妾中的一个,对他而言什么都不是,他说的出便真的会做的到的……我实在是没有办法……”

    “我不过是薛家的一个庶女……我什么都不是……”

    “……就像我当年被逼易容进入晏家一般……我自己都无法相信自己会做出这般事来……”

    “我以为晏家在朝中根基深厚,不过一沓信,又有什么了不得的……可是万万没有料到,会变成后来的那个样子……”

    “都是我的错……小姐……”

    “事到如今……都是我的错……如若杀了我能让小姐心里有分毫的解脱的话——”

    薛采呜咽的声音戛然而止。
第二十一章:芙蓉月
    第二十一章

    薛采难以置信地盯在自己的胸前,似乎是一时尚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晏徊手中的长剑,已经贯穿了她的胸口。

    “不好意思。”晏徊淡淡地道,“你的遗言实是太长了。”她看起来轻松而利索地又把剑拔出,动作并不猛烈,以防血花四溅。她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我可不像你这般有耐心。”

    她看着薛采瘫软下去,却依旧不可置信地盯着她,口中似是喃喃着:“怎么会……”

    晏徊弯下腰去,一双清明的黑瞳平平地注视着她:“你真当我不明白你陷害晏家不过为提升你一个庶女在薛府的地位么。你还真当我是昔日那个傻小姐么。”

    薛采艰难地动了动嘴唇:“你……怎么会……”这一句话尚未完全出口,便断了气。

    晏徊拿她的华裳阔袖仔细拭去了那青阙剑上的血。

    一下一下。

    今日来薛府的路上,莲徘在马车上的叮嘱仍句句在耳畔回响:

    “薛采尽管年岁算来比你尚小,但是她自幼在薛家受尽欺辱长大,性子和她爹一般狡猾多端。尤其那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功夫更是登堂入室。此番行事切莫着了她的道。”

    “如若因她的讨饶而你一时心软放了她,到时危险的会不仅是你。”他沉墨色的清眸直直地望入她的眼中,“还会有我。”

    若她的身份被薛采识破,那么莲徘便是窝藏朝中钦犯。

    即便她的身份未被识破,可为她传话的莲徘的眼线便会被薛家挖出。莲徘便会有直接和薛沐撕破脸在朝堂上对抗的风险。如今朝堂之上,明里,大多数人尚为薛沐的党羽。

    到时危险的会不仅是你。

    还会有我。

    最后那一句,几乎直命她的死穴。

    当夜,月华清辉满苑。

    一地的斑驳树影,清清冷冷。

    她悄悄地回到正堂时,酒席上还复热闹着。薛家的最小的女儿正在表演即兴诗赋。

    那小姑娘不过七八岁的年纪,面色认真,尚带童音的稚嫩嗓音道出一句句诗词,博得薛沐的点头赞赏。

    莲徘依旧是那言笑晏晏的模样,似乎是什么都不知情的神色。

    明月西斜,宴席才渐渐散去。

    他们离开薛府时,薛采的尸身尚无人发觉。

    琉璃镜波下的暗涌,又有几人得见?

    满街斜月。

    马蹄脆声,车轮辘辘声,月光被踏碎声。

    一声一声。

    她静静地敛着眸,一路无言。

    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会杀人。就如同她未曾料想过,晏家会有朝一日倒下。

    即便她还是晏家小姐的时候,曾构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同晏家先辈一般上场杀敌的景象,却也未曾料想过,她会某日在这帝都,犯下这杀人的罪行。

    没有畏惧。亦无惶恐。

    此番莲徘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有人会知晓此事乃她所为。正如无人知晓她便是早该被斩首示众的晏府千金一般。即便有蛛丝马迹指向她,莲徘也自然会为她化解。

    她并不担忧。

    只是此时心头有一点点悲凉。

    她明白,今夜自己亲手杀死了的,不仅仅是陷害了晏家的薛府三小姐,还有……曾经陪伴她与她同欢共乐的燕语。
第二十三章:山外云
    第二十三章

    “孙管事,刑部有消息传来。”

    孙管事这方才停下了口中的话题,转向那小厮问道:“刑部?出什么事儿了?”

    “说是……薛家三小姐死了。”

    孙管事明显愣了愣:“……怎么回事儿?”

    “薛家三小姐在晚宴一半的时候离席了,然后便未再归席,下人发现的时候人在一个偏院里,已经死了。而且还是明显被人所害。刑部的人便想问问公子昨夜晚宴上是否有发现有什么人有异常之处……”

    孙管事听至此,忙道:“公子在书房,你打紧的去和他知会一声吧。”

    “我这便去。”那小厮说着,便复匆匆朝了书房的方向而去。

    “薛家三小姐……是不是昨天跳了一曲什么裳的那个美人?”

    “《华裳羽》。”晏徊淡淡地回。

    “哎,”孙管事摸了摸下巴感慨了一下,“自古红颜多薄命啊。”

    晏徊敛了眉眼没有说话。

    “听说这薛家三小姐跳舞跳得极佳,几乎赶上当年名动一时的晏家小姐……”

    她闻言倏忽抬了眼。

    “咦,”看见了她的反应,孙管事有些意外地道,“瞧你似乎对那位曾经的晏家小姐挺有兴趣的样子嘛。”

    她合时宜地回道:“我对那晏家小姐没什么印象,只是昨日薛采跳完了舞后,似乎也听闻有大人提及过她的名字。”

    “那到也是,”孙管事了然地道,“毕竟晏家出事了之后你才……”他看起来像是怕戳到她的痛处,尴尬了一下直接跳过了“失忆”二字接了道,“因着对了无印象。其实我也没有见过本尊,只是她当年在圣上的大宴上跳了一曲《倾天下》,之后便一舞成名。那舞姿在坊间传得,说那晏家小姐尽管看似姿容不过中上,但那舞姿可当真是倾国倾城‘倾天下’……”

    ……她倒是未曾知,原来她还是晏徊的时候,在帝都这般有名声。

    “而且……”孙管事似乎是犹豫了一下,顿了顿才低了声音道,“那晏家小姐,本该是莲府的夫人的。”

    这一句,恍若幻象。

    只是字字落得太过真实。

    她的头脑,登时一片空白。

    只听得孙管事续又道:“晏府与莲府早就缔结下了口头上的姻亲,不然你以为她与公子的名讳……只是偶然么?世上何来这般巧的事儿啊。公子还没有接下莲家之前,腰上挂的是一块梨花白的岫岩软玉,上面刻了一个‘徘’字,说来可还是与晏家小姐的‘徊’字玉是一对的……”

    原来如此。

    原来,她的“徊”,与他的“徘”,从来便不是巧合。

    原来,那块在入狱前她从不离身的岫岩软玉,曾与他的,是一对。

    “本来那时晏家的少爷自边关回了寻城,和我家公子都已经谈拢了。那几日两人都在商议彩礼事宜了……岂料便出了那种事儿。”

    原来,她似乎有所耳闻的,哥哥在留意她的婚事一事,是当真的。

    原来,她只差一点点,便能嫁与他了。

    她良久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半晌才思及,她并非差一点点便能嫁与他了。

    是因着她快嫁与他了,薛家的人才惊惧与两家的势力,急不可待地动了手。

    她早便该明白的。

    他们之间相差的。

    从来,就不只是一点点。

    ……今天生平第一次去了急诊……

    割破了手指,给缝了一针,还打了破伤风……

    而且不幸是食指……t^t

    最后几句都是另一只手的食指敲完的……

    大一也要开学了,而且我们这里大一不允许带电脑的……

    军训结束前又不能回家……存的稿子大概不够后面日更的,见谅了……会补上
第 024 章 :离翠袖
     第 024 章 

    “梅三,你怎么了?”意识到她不同于往日的出神,孙管事关切地问道。

    “无碍。”她敛了眉眼淡淡地回道,又道,“既然这厢没我什么事儿,我还是去公子书房了。”

    “哦,好。”孙管事点点头,眼中依旧留着点点忧心。

    想想这莲府,看起来漫不经心却笑里藏刀的主子,还有面瘫寡言易容装无知的仆人——无论是她还是荷轻。

    她有时,会生出一种这般直率淳厚的孙管事,与这莲府格格不入的感觉。但也不过是有时。

    更多的时候,是一种……难以言述的莫名的贴切和谐感。

    她也不知是为何。只是这般感觉着。

    只是,当夜,孙管事的一席话,令她几乎彻夜辗转难眠。

    直至天快破晓时,方才入寐。

    而后,她梦见了,她第一次见到他的光景。

    不是在那又黑又冷的深狱。

    而是在圣上的生辰大宴上。

    一舞终了。

    大殿之上,她抬眼。

    漫天遍地灯火花烛中,她望向他。

    而她黑瞳中盛下的,不是坐在最中央的穿着明黄色重袍的帝王。

    而是帝王身侧,那个似乎是对着她轻轻笑着的柔软清隽少年。

    彼时他尚只为,朝中丞相之子,还未露锋芒。

    只是,当时她的眼中,只盛下了他。

    此后,便只有他。

    薛采在府中遇害的事未几日便闹得满城风雨。

    街坊巷里各种猜测云云。

    只是,迟迟未能任何关乎凶手的蛛丝马迹的消息再传来。

    莲徘的安排,果然是最天衣无缝的。

    他很少做没有把握的事。

    例如,从牢中救出她,再例如,他预计的策反大计。又或许再近一些的,又例如,杀了薛沐。

    晏徊以为她执意要杀了薛采,会有伤莲徘的大计。

    只是未曾料想,莲徘会就此改变他原先的设计,反而提前了他的谋划。

    薛采的大葬,给了莲徘对薛沐下手的机会。

    在薛采头七当夜,薛沐死于中毒。

    宝和帝在他的心腹薛沐死去的当夜,急召了几名重臣入宫商议应策。自然也包括了莲徘。

    朝中局势,在薛沐死后,不出任何意外地大变。原本安然并存的三派,忽然有一派就这样倒下了。一时朝中大乱。

    那些原本在薛沐麾下的重臣小官,有的意欲投奔与莲徘——只是不知为何莲徘对这些明里暗里来投靠他的人并未表现出欢欢喜喜地接纳的态度来,不了当拒绝,也不敞明心扉,朦朦胧胧的,令人看不真切。也有的官员,尤其是那些跟着薛沐的时候意图给莲徘下绊子,还关乎莲家老爷“结党营私”一案的,似乎有聚在一起自立门派的意思,只是摸约是人人都想当这领头羊,争来夺去的,反而一直未能挑出一个与莲徘相峙的人物来。而那些看起来忠心耿耿的武将,依旧自为一派,对于文官之间的斗争也不涉足。

    很快朝中便出现了莲徘有意成为第二个薛沐,甚至要超越薛沐成为更接近至上权力的存在的流言。

    只是,莲徘的反应,出乎了任何人的意料。

    本以为薛沐倒下了莲徘会接机揽下朝中大权,笼络原先为薛沐麾下的重臣小官们。只是不知为何,他却一直未有多大的动作。反而未过几日便称了病,一直在府中闭门不出——不赴早朝,也不会见任何来访的大臣,那些来访的官员,无论是一直站在他这一边的,还是原先投靠了薛沐的,都是让梅三与荷轻打发了去的。

    他在府中的这几日,也并未荒芜。

    日日在书房中阅折翻书写信。

    似乎是正当一个要紧关头。

    就是莲徘闭门在家的时日,石州传来了水患的消息。
第 025 章 :一叶乐
     第 025 章 

    本来都已入秋,洪患应当已经过去了。只是石州临海,前几日又突来狂风暴雨。几日连绵瓢泼雨日,大河飞涨,大水冲垮了原先的堤坝,又是一场水患。

    宝和帝尽管称不上贤德,但是朝中一帮大臣日日夜夜轮着番儿地为此上书,有的说先拨款救济灾民,有的说希望圣上打紧的派人去重铸堤坝,但是也有人反对,认为这堤坝应当再次仔细审查后再决定是拆了重建还是继续加固……朝中大臣们连夜的上书,令宝和帝也不得不重视起来。只是他完全拿不下主意。

    那几日正值莲徘依旧称病在家了。宝和帝几次遣了人来寻他入宫,却都被他以“身体抱恙”挡了回去。令宝和帝投路无门。却也找不到法子发作。

    卫瑛就是在这个恰当的时机出现的。

    他入宫觐见,向宝和帝提议,将救济灾民作为当务之急,以防流民暴乱,而后提出先疏浚大水,再令人勘察堤坝。他说得头头是道、井井有条,宝和帝听完了他一席话后便在次日照了他的法子下了令。

    他似乎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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