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
卫瑛的法子，实施得异乎寻常的顺利。灾民得到了安抚，精通地理的大学士前去看了堤坝，指出了不足。石州的百姓很快便都投身于重铸堤坝的热情之中。饶是宝和帝在听闻了石州的近景后，也硬是生出了几分骄傲感来。
此次治水，可谓是比任何一次都更为成功。
自此，宝和帝便记住了这位为他出谋划策的从五品小官。
就在卫瑛在朝中崭露头角之时，莲徘还尚在府中“养病”。
又过了近月，与寻城临近的茗疲制鹆送登浴＼＇为交通要道，自古迭出富家大贾。从夜光杯到九龙华玉佩，那些失窃的物品样样价值连城。而且那窃贼还极其狡诈多端，当地衙门想尽了办法却迟迟未能抓获罪犯。
事情传到了寻城后，便引起了地方官员百姓的注意。朝廷官员畏于失窃一案传入寻城，对于此事更是积极。卫瑛又一次入宫面见圣上，阐明了自己的看法，并且自愿去茗疲б皇浴３泼魅舨荒茉倨谙弈谧サ角栽簦试甘芊！１偷郾阍柿恕�
盗窃案最终完满收场。
宝和帝更是对这位曾经默默无名的卫瑛另眼相待。
此间，莲徘依旧在府里养着他那不知名的病。
天气渐染深寒。
夜色迢迢渐远。
恻恻轻风卷卷寒，淡淡白梅暗暗香。
莲徘依旧卧病于府邸，转眼却已是正月光景。
今年大年夜，莲徘自然也是留与府中度过的。
只是他在府中亦是为了掩人耳目是装了病的，不过是在下人们聚在一块儿吃年夜饭时露了个脸便回房了。荷轻跟了他一道去了南苑，倒是留下了晏徊与那些下人们一块热热闹闹地用晚膳。
没吃上几口，那些小厮们便开了酒痛饮起来——一年中他们也的确少有几回能这般放纵的时日，莲徘向来体恤下人的，年三十他向来嘱咐酒窖是要开放着的。孙管事喝得老脸通红。即便是那些丫鬟们也禁不住诱惑，小饮了几杯。
只是孙管事几次欲给她倒酒，都被她婉言拒绝了。
她看着酒席间小厮丫鬟们开怀了的嬉闹，眉眼终是缓缓舒展开来。
一如含苞已久的昙花，缓缓地、慢慢地、悄悄地……舒展开它的片片花瓣。有暗香相伴。
第 026 章 ：千年调
第 026 章
澈夜悠悠。
梅香暗暗。
她在夕傍亭里，拨弄出几个细碎的音节。
零零散散，始终未成曲调。
夜寒深浓。露沉霜重。湖畔枝叶沉沉欲坠。
微波澄不动，冷浸一天星。
夜正寒。
她呵了呵手，终于开始弹奏一曲《梅花三弄》。
那一夜的雪，摸约是她一曲如破后飘飘洒洒地下起来的。
起初不过柔软的点点滴滴。
之后肆无忌惮一般的倾洒。
一朵一朵，若早放梨花。
雪色，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琮琮珑珑的婉转筝鸣，似乎都要埋葬入这一场大雪里。
她的指尖已隐隐泛疼。
雪意方浓，人影溟濛。
似乎是有人撑了把六四骨的油纸伞朝着这里走来。
若有若无的，看不真切。
似乎是他自桥端而来，白裳在大雪中隐隐约约。只有一把青凉伞露出些许颜色。
缓缓的，她终于瞧着是他拾级走了上来。
一步一步。
纷繁大雪中，雪色的衣袂依旧优雅从容的翩翩。
他走进亭子里，收起手中的油纸伞，抖落去伞上的雪花。
白皙的手指修长而有力。
他的动作从容而柔雅。
将伞搁置一旁，他终于朝她走来，依旧是在她对面的座位落座。
石桌上，一壶茶在小炉上细细地煮着。
茶香在这微微发暖的空气中缓缓四溢。
白雾氤氲，隐隐模糊了她对面他清隽的眉眼。也依旧如画。
她倒下一杯茶，递与他：“公子，用茶。”
在他接过青瓷茶盏时，她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指尖。
他的指尖，一片冰凉。
如此寒夜如此雪。
她还是等来了他。
她复又续上那一曲《梅花三弄》。
一曲终了，他却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青瓷茶盏，一边恍若不经意地开口道：“换一曲罢。”
她的指尖在筝弦上停顿了片刻，方才敛着眉眼问道：“公子想听什么？”
而后，她听闻他若初春山泉捎了薄冰细细流淌一般的嗓音，缓缓道：
“《倾天下》。”
她未发一言，指尖勾起琴弦。
这一曲，每一个回旋，每一记起落，她都曾那般了然于心间过。
在她，还是晏徊的时候。
莲徘又倒了一杯茶，几片依旧青翠的茶叶在茶盏中上下浮沉。
一下，一下。
又一下。
……
她忽然停下了手中的筝。
似乎隐隐约约的，在这漫天大雪中，街上有喧闹欢呼声传来。
朦朦胧胧的，在这簌簌雪声中，越发听不真切。
“新的一年到了啊。”莲徘浅声道，而后望向她，微微笑了一下。
那轻缓的浅笑，恍若寒冬深夜一刹那间，千树万树梨花开。
明月照梨花。
她轻了声道：“新年嘉禧。”
“就这么一句啊，”他微微挑起眉眼。
晏徊微微抬眼。
莲徘撑了下巴，望了她少许光景，而后道：“不如，你给我跳支舞作新春贺礼吧。”
跳支舞……
她心头下意识地抗拒。寻思着如何拒绝方才妥当，她沉默了一下才回答。
“可是……”晏徊迟疑了一下，“我已经……准备了别的了。”
第 027 章 ：花想容
第 027 章
莲徘笑了一下，如方才磨出的清湛的龙香御墨一般的眼眸微微弯了弯：“当真？已经给我备了礼了？这可真是有心了。”脸上没有意外的神色，却是显出了几分兴趣的样子，“不知是何物？”
晏徊微微敛眸，眼睫轻颤，犹豫了片刻从怀里取出一个香袋给他。
白底，墨莲。一条青色的缎带束起。
如她人一般清淡雅致的样式。
那淡淡的馨人香气不凑近了还难以察觉。
他似是饶有兴趣：“……这是什么香？闻着倒似乎熟悉，是……”微顿，“莲香？”
她依旧敛着眉眼：“公子果然博学多识。”
“谬赞了。”他轻松地回了道。顿了一下，脸上复又现出盈盈笑意来：“你记不记得，你还欠我一份去年的新春贺礼？”
晏徊闻言呆了呆。有些瞠目结舌的意味。
她去年的确未曾想到这一层，只是……这样也行的么？这是明目张胆的耍赖吧？
他依旧是看着她，面上带着些许的笑意。
她终于是默然地似乎妥协了。
他将一个方形的小木盒，缓缓推至她的眼前。
是个精致的檀香木盒，镂空雕饰，朵朵桃李栩栩如生，似有花香隐隐。
她轻轻地打开盒子。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把折扇。扇下，一件水蓝色的舞衣。滚着细密的金边。
她微微怔忪了一下。
犹记得，当年，她那一曲《倾天下》时，着的便是一件这般的水蓝色舞衣。衣上有雪色梨花朵朵，金色锦线绣出花蕊，勾勒出金边，令这件清淡的梨花舞衣熠熠生辉。
她默了一会儿，才声音晦涩地道：“……许久不曾接触，如今必然生疏了。怕是要令公子失望了。”
“无妨。不急。”他的声音轻缓，“你便，先欠着罢。”
她慢慢地饮茶，看着那白衣华服的青年弄筝，勾勒出一曲《倾天下》。
姿态从容优雅，手指白皙修长，面容清隽，神色专注。
背景，是纷扬的溟濛雪影。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
自觉弹指间……岁月冉冉，人似是而非。
新春在响竹的霹雳声与礼花的硝烟味中过去。
莲徘依旧不上早朝，不会访员。
而朝堂之上，卫瑛却日渐位高权重起来。
继石州水患后，宝和帝又在南阳虫患、安吉凶杀案等几件大小事上召来了卫瑛，征询了他的意见。卫瑛的回答，也总是能令他意外地满意。他还曾在早朝上毫无遮掩地表达了对他的认可，感慨以卫瑛的才智，做一个从五品的冼马真是太过屈才了。
不仅仅是治理国事方面，卫瑛得到了宝和帝的赏识，很快卫瑛便找着了投宝和帝所好的窍门——美人。
在宝和帝屡次召他入宫后，他便讨了好，与宝和帝一同观舞，一同赏乐。不仅，还一同花天酒地，一同一掷千金。还不忘处处拿捏着话说的技巧，令宝和帝对他另眼相待
宝和帝意识到这位青年不但能助自己治国，还和自己志同道合之后，便时不时地便把卫瑛招到自己的身侧，甚至在宫里给他安排了单独的寝房——这是甚至薛沐也不曾有过的殊荣。
毕竟皇上即便再拿薛沐当近臣，薛沐也不过是个老臣子，而卫瑛便不同了。这个年轻人与他的年岁相差不大，若他非九五之尊，而是市井小民，遇上这般志同道合的人，必定早已称兄道弟了。
几近与皇帝称兄道弟。
卫瑛登到这个位置，不过用了三个月。
从默默无闻的从五品小官，到享尽殊荣的皇帝近臣。
自他默默从司经局走出来后，曾经薛沐的部下，便似乎是盯上了他。
存稿不足，只能隔日更了……见谅
第 028 章 ：步虚词
第 028 章
光禄寺卿明大人曾到他府上拜访试探过他，问他对曾经的权臣薛沐怎么看。
卫瑛并未明说，却是道，我是薛沐的同乡。若有机会，一定让圣上追封于他。
那明大人又问，卫大人初次面见圣上之时，不过是从五品的小官，是如何能入宫面见圣上的？
卫瑛笑了道，除了薛家，还能有谁有这般大的手笔？我以为我上一句的意思，明大人已经明白了。
明大人顿时恍悟了。在心里暗骂了自己好几个“愚钝”。
那些残党便就此放宽了心。
又没多久，卫瑛便向薛府的大小姐提亲了。（。pnxs。 ；平南文学网）
薛府的大小姐，便是晏徊曾见过的温雅少女，薛绮。
这下那些残党们便更是和吃了个秤砣似的稳下了心，打定了主意集体前去投奔了卫瑛。在绛雪楼打着“文人书会”的由头碰了个脸。
卫瑛果然如他们所料一般，接受了。而且还接受得极为愉悦。卫瑛善于与人交际，在席上言笑晏晏、侃侃而谈。那些前去投奔的官员在离开绛雪楼的时候，个个觉得自己的前程似锦，一片光明。
卫瑛在楼上依着楼阑，看着那些官员们三两交谈着携去。脸上带着些与莲徘类似的笑容。
就在他看似百无聊赖地倚着栏杆时，有人推了厢房的门便直接走了进来。
也不曾见他敲门。
来人一副书童扮相。平平淡淡端端正正的脸上无甚表情。
正是荷轻。
“来得可真够快的。”卫瑛自栏杆旁走入室内，面上笑意不减，“就不怕有哪位大人漏了什物折回来撞上？”
“无妨。”荷轻已经入了座，少有表情的脸依旧是正正经经的。
即便是有人折回，即便是认出了他是莲徘的侍童，又有何妨？薛沐生前也不是未曾拜访过莲府过。
“你这么一张正儿八经的脸，和你主子可真是一点儿也不像。”卫瑛在他的对面坐下。
荷轻对他这话不予评论，直接点明了来意：“薛府每况日下，你不该向薛家小姐提亲的。”
自从薛沐与薛采死后，薛府便名望大降。
薛沐膝下无子，不过留下了四个女儿，且都待字闺中。一时无依。
本来凭借薛沐的权势，有意向薛府提亲的人不在少数，只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薛沐一直迟疑不决，为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犹豫着——直至他被害，也未订下任何一门亲事。
如今薛沐一死，曾经对薛沐攀亲带故的那些官员、幕僚见无利可图，也纷纷离去，便是断了薛府的任何后路。
令曾经荣耀一时的薛府，日渐衰败起来。几近摇摇欲坠。
卫瑛摊了摊手：“还有什么比这更快更好的法子，让曾经薛沐的下属信任我的么？”
荷轻微微皱了皱眉：“此等大事，为何不曾见你与公子商议？”
“不过是娶个摆设的夫人，而且我也见过那小姐几回，一副文文弱弱唯唯诺诺的样子，即便我日夜流连花丛，想来也说不上一句，又有何碍？”卫瑛不以为意。
荷轻依旧是皱了眉：“只是想来依旧欠妥。只望卫大人以后行事能仔细些。”他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看着卫瑛。
语毕之后，亦是没有移开目光。
被他看了半晌，卫瑛终于是放弃了抵抗，索性破罐破摔一般了放任道：“好吧好吧，我交代了。我承认我有私心。当年卫家出事，是薛家大小姐救了我一命。行了，别这么看着我，之前和你家公子合作的时候，我提了三个要求，其中之一便是保下薛家曾救我性命之人。我这么做，本就该在计划之中。”
荷轻的眉尖依旧未松：“既然如此，为何方才不如实相告于我？”
“我知道你忠心。对莲徘毫无保留。”卫瑛脸上的笑容方才便消失了，“可是，我觉得你对莲徘认知不足。”
第 029 章 ：翻翠袖
第 029 章
荷轻依旧摆着一张正正经经没有表情的脸。
“说实话，”卫瑛换了个更为散漫的姿势，“我一直担忧他在事成之后是否会遵从他的承诺。”
“公子向来言出必行。”荷轻毫不犹豫地回答。
“哦？”卫瑛却是勾起一个淡淡的冷笑，“那……他在拉拢长公主时放下的，许她为后的诺言也会兑现么？”
荷轻微微停顿了一下：“……会。”
“是会，”卫瑛表情凉了凉“只是，到时不过是死后追封罢了吧。”
荷轻的语调依旧平平：“那又如何？”
“你家公子，的确有帝王之才。他确是足智多谋，确是冷静机警。只是……过于冷情。看似多情，”言这话时他的脸上似是带上了些许嘲讽的薄笑，“却也最是无情。”
荷轻不予置否：“帝王本该薄情。若是如景阳帝、宝和帝一般多情，不过整日沉迷于女色，终将免不了丧国之祸。”
“你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