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蓝登堡之舞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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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蓝登堡之舞 上- 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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葡萄酒。小圆桌上有仅仅起到观赏作用的精致点心,和晶莹漂亮餐具一起当着摆设。
   女人很少,确切地说长裙曳地衣香鬓影的女人挺少。党卫军、坦克营和秘书处的女军官骄傲地穿着军装蹬着长靴,带着娇俏的小帽子,耀眼的金色长发却撩人地披散着。黑皮带死死地勒着小腰一把,让人提心吊胆地眼看着那就要勒断了。
   
   这些我仅仅扫了一眼,然后我死死盯住了那个舞池中央的人。
   他,竟然愿意跳舞?
   
   他的舞伴是个非常娇小的女人,仅仅只到他的肩膀。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像乳糖一样泛着柔和的光泽,身穿樱桃红四方长裙,腰间一串水晶链子,上面露出白皙小巧的肩膀。仅仅只看背面就觉得非常迷人。
   他身穿全黑的军装,照例扎着十指宽的腰带。他牵着她细小的,裹在宝石绒长手套里的玉手,偏偏而舞,每一步的优雅都无法言语,那明媚的金色头发在室内的灯光下晃花了我的眼睛。
   
   眼睛有些发疼。
   
   〃看布莱梅小姐今天高兴的那个样子,〃站在门口的一个女军官跺了一下脚,神气而不屑地说,〃不就是跳了个舞么。〃
   
   他身边站着的炮兵营长猛灌了一口酒,呸了一声:〃贝妮,你要有个内政部长当哥哥你也可以上去跳,没有就别说。〃
   
   女军官瞪了他一眼。〃看她,步子都快踩错了。〃贝妮小妞扭了一下扎得死紧的小腰,甩了一下头发,〃今天厄玛怎么没来,这么好的场景,错过了真是可惜。〃
   
   〃厄玛她不会在乎这个,〃炮兵营长一把搂住她的腰:〃陪我跳一个吧,贝妮。〃
   
   〃放开你的手!〃一声娇嗔。
   
   。。。。。。
   
   戈林部长的妹妹。。。。。。不过咳咳,他们真的很配。我揉了揉盯得有点发酸的眼睛,喉咙也有点发酸。
   
   
   第十六章
   
   〃哟,是你。〃高挑的身形挡在我的面前,金发大眼,仪表堂堂,一身党卫军军装穿得一丝不苟。
   
   有点印象,但是不记得是谁。
   
   〃不记得我了?〃他的眼神里顿时放射出怨毒的光芒,〃我可是一直都没忘记你呀。〃
   
   这种。。。。。。吃人的眼光。
   ……那个那个,罗宾少爷!
   
   我暗叫不好,转身就走,他一侧步,单手扭住我的手臂,得意地说:〃原来。。。。。。你怕我?〃
   
   〃放开手,我有事情!〃鬼才怕你,我这叫识时务。
   
   他上下看了看我,阴毒地笑着说:〃你还能到这样的地方来?你这个同性恋,怎么没被抓起来?〃
   
   我被他笑得愣了愣,随即也回他一个冷笑:〃你不是同性恋?〃
   
   下一秒,恼羞成怒的一个耳光啪地就甩到我的脸上来了,〃同性恋?谁是同性恋?这种事情不过是玩玩而已。〃他呸了一口:〃只有你们这样的变态,才合该被清洗干净!〃
   
   头脑里像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我想也没想就挥回去一拳,他被我打得呆了呆,随即气得大叫,旁边他的几个同伴立即上前三两手把我抓了起来。
   
   〃这是什么东西?〃
   
   我两手被扭到身后,军报啪的一声掉到了地上,我立即出了一身冷汗。
   
   〃这是要交给约德尔少将的东西,〃我尽量大声喊出来,〃你不能随便碰!〃
   
   他皱了皱眉,掂量掂量手里的文件:〃你能拿到这种东西?你是什么人?〃
   
   〃我。。。。。。〃我是啥?
   
   〃我看他可能是个内鬼,偷来一身侍从服,这文件八成是他从这儿偷的。〃一个扣着我的手臂的人说,狠狠地用了一下力,我痛叫一声。
   
   〃不是!〃
   
   回答我的是肚子上狠狠的一脚,我被踢得胃里酸水直冒,痛得直哆嗦,发不出声来。
   
   反抗不了,受尽污蔑和唾弃,活该受那种无边的屈辱,我像一个溺水的人一样痛苦地张大了嘴,佝偻着身体。
   
   〃把他带到拘留室!〃罗宾哼了一声命令道。
   
   那份军报还得。。。。。。耶稣基督,我为什么要这样自找苦吃?!安迪洛尔,你混啊!
   
   〃啪……〃
   一记响亮的耳光声让周围都安静下来。
   眼底出现一双军靴,我抽搐着嘴角抬起头。
   
   安东尼克?
   
   银发的副官傲气地昂着头,他过于妖媚的脸上显现着看垃圾一样的神色,对着被打得目瞪口呆的罗宾,吹了吹手,慢条斯理地把白手套往回戴,〃少将让我教训一下你,顺边警示所有人,不要搞不清楚状况就耍弄你们手里那一点点小小的权力。〃他冷笑一声,〃不要掂不明白自己的分量。〃
   
   我呆呆地瞪着眼,什么叫仗势欺人,什么叫大鱼吃小鱼,今天是看全了我。。。。。。
   
   他伸出手摊开点了点,罗宾发着抖,把军报递了给他。
   安东尼克转身立正,他的身后,一个人端着手正平静地看着这一幕。
   
   抓着我的几只手立刻松了劲头。
   〃约德尔少将,我们并不知道。。。。。。〃
   〃我们只是怀疑他。。。。。。〃
   一时间七嘴八舌的辩解急急出口。
   
   阿德里安只是冷淡地抬了一下手,那几人立即咬住了嘴。
   〃今天很扫兴,你们破坏了这里的气氛。〃他看了一眼安东尼克,〃记下去,让这几个人每个人军衔降一级。〃
   
   〃是,将军。〃安东尼克递出手中的军报,〃这个是。。。。。。〃
   
   〃我没有心情呆在这里了,回去。〃他披上随从递上来的黑色皮大衣,往别墅外走去。
   
   〃是,将军。〃
   
   一片皮靴的声音啪啦啪啦地随之远去。
   我呆在原地,完全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发生这么大的变化,脑子里有点浆糊。安东尼克瞪了我一眼:〃你发什么呆!少将叫你回去!〃
   
   〃啊?哦!〃一抬头,阿德里安一行人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口,我连忙追上去。
   
   〃谢。。。。。。谢谢您了,将军。〃追上去,支吾了半天也只憋出这么一句话来。
   
   他倒是很有耐心地听我把话挤出来。
   只不过。。。。。。随从为他拉开车门,他什么话都没说就坐了进去,车门关上,白色的帘子阻断了我的视线。我傻傻地看着玻璃上映出的我的影子,真是。。。。。。一个白痴。
   一无所有,毫无性格可言,没才干没勇武没头脑,手无缚鸡之力也不能上战场,一半的犹太血统,最主要的。。。。。。还是个男人。
   这就是安迪洛尔。
   
   〃你还要呆多久?〃
   
   〃啊?〃车子居然还没有发动。
   
   站在车门边的随从不耐烦地白了我一眼,〃少将在等你上车。〃
   
   我一看,站在另一边随从已经拉开了另一边的车门,也正在用大大的白眼瞪着我。
   〃哦,对不起。〃我飞快地跑向另一边,用抢厕所一样难看的姿势钻进了后座。
   
   车子发动了。
   照例是一个沉默的像石块一样的司机。没有那个妖媚的副官,我和阿德里安两个人坐在后座。
   可是这一次,我却连看都不敢看他,浑身难受得像几天没洗澡一样蹭过来磨过去。
   呼吸越来越快。
   瞥了一眼旁边的人,依旧垂着头认真地看着手里的书……好像我是空气。
   我泄气地瘪了下来,瞅一眼他的手边,还放着一本书。
   我眼睛一亮:1918年剑桥社英文版的《呼啸山庄》,黑色的皮革制封面,上面是烫金的花手写体的书名。
   
   〃这本书我看过。〃想也没想就冒出了超级突兀的一句话。说完我也意识到傻,于是乎呆了。他却轻轻地抬起头来,长睫毛颤动了一下:〃嗯?〃
   
   〃咳咳。。。。。。〃我尴尬地缩了缩脖子,〃我说这本书我小时候看过。呃,咳咳。。。。。。没想到将军您也会看这种爱情小说。〃
   
   〃这是爱情小说?〃他啪的一声合上了手中的书,转过头来正看着我。
   
   我一触到他的目光,立即咕噜一声咽了口口水,结果声音很响,我脸上一热……安静平稳的轿车中即使是马达的声音也盖不住。
   我干笑两声,不是爱情小说是什么?果然是军人的思维么。。。。。。我,我真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瞄了一眼他手里的书,还是黑色皮革封面,烫金花体书名,《古斯塔夫二世》。
   
   我指指他左手,〃我还以为你会更喜欢看《拿破仑》,或者《高卢战记》。〃
   
   他有点探究意味地挑起了一边的长眉,带着一丝骄矜的味道,〃哦?为什么。〃
   
   〃拿破仑和凯撒不是更加睿智而且英明么。〃我讨好地摇摇尾巴,〃和您应该更加相近。〃
   
   他好笑地看了我一眼,又把头转了回去,看向前方:〃一个人的睿智不能开创一个时代。〃他放下手中正拿着的书,掂起了《呼啸山庄》,〃一个时代的诞生需要的是蛊惑无数人的牺牲和无知者的勇气。〃
   他随意地翻了翻书页,又丢在了身旁的车座上,〃我不喜欢这本书。〃
   
   不喜欢为什么带在手边看。。。。。。我在喉咙里咕了一下,当然没敢说出来。
   
   忽然的,〃你喜欢我是吗?〃他似乎有些懒懒地,只是看着前方,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在那里。
   
   没想到他会冒出这么一个问题,我大吃一惊,猛地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顺了顺气,我瞟了一眼前座的司机,心里一个佩服啊,充耳不闻稳如泰山,手不抖气不喘连眼睛都不带眨一下的。
   
   我我我,两手抖啊抖啊抖,眼睛像进沙了一样拼命眨。〃嗯嗯。〃我都说得那么明白你还要问我,成心让我难堪不是?
   
   〃为什么喜欢呢?〃依旧是事不关己的语调,听得我冷汗直冒,好像说错了一个字就要挨枪子儿似的。
   
   为什么喜欢?喜欢就喜欢了呗,还为什么。。。。。。第一眼看见就喜欢了。一定要搞出个什么原因来。。。。。。我看着他那张〃纯正的雅利安美人〃的侧脸,又开始流口水。
   
   〃我觉得你长得好看,〃我又被迷得晕晕乎乎磕磕巴巴地说,〃真的,再没见过比你更好看的人了。。。。。。〃我语无伦次地反复说着怎么怎么好看,车停了,等在停车位的侍从打开了车门,他面无表情,看都不看我一眼就下了车。
   
   不高兴了?
   我觉得前所未有的沮丧,好不容易坐得这么近的一次机会啊。。。。。。这么长时间我居然马屁都没拍好一个。
   
   哎。。。。。。
   
   〃切~〃我故作轻松,拎起座位上那本《呼啸山庄》,不喜欢就不喜欢咯,我喜欢就行了,关你什么事。
   
   翻了两下,忽然想起一句话来,是书里面的句子,记得当时看到就非常喜欢:
   〃我爱他,并不是因为他长得漂亮,而是因为他比我更像我自己。〃
   
   ……我一愣,我要是说这一句就好了。
   
   第十七章
   
   阿德里安在前面一个人走上了长长的白阶梯,偏斜的日光将他笔直修长的背影柔和化,风撩起他的金发……呵,他的头发长长了啊,我呆呆地跟在后面看着。
   
   〃将军。〃我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声。
   
   他停下来,回头。
   
   一和他面对面,我立即进入脑残状态,声带发颤,喉咙里像塞进了鸡蛋,那句话梗了老半天就是出不来,脸也开始发热。
   
   他皱了一下眉。
   
   〃我我是说那本《呼啸山庄》,能不能借我看看?〃
   
   安迪洛尔。。。。。。你什么人呐,你的脑呢?
   
   他冰着一张脸不甚高兴地转了回去,我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看吧,他都看出来你要说什么了,真没用啊你。
   
   〃阿德里安,你回来了。〃
   一个声音把我从自我唾弃中猛地惊起,抬头往廊柱那里看去,白色的大罗马柱下,厄玛一身军装站在黑色的大门前,她整齐地挽着头发,带着军帽,腰间还别着两把手枪,就像刚从训练场下来的样子。
   阿德里安淡淡点了点头,就要往里走。
   
   〃爱娃小姐刚刚打了私线电话过来,问你为什么不等元首到了再走。〃厄玛走近了去,说话的时候眼神森然地往我这边看了一眼,我自然僵硬了一下。
   
   〃关于这个我已经让安东尼克留下来向元首说明了。〃他冷冷地瞥了一眼厄玛,〃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
   
   厄玛呆了呆,随即退后一步立正,〃是,将军,我逾越了。〃
   
   门边的侍从拉开了大门,阿德里安看也不看她一眼就进了门,走了几步忽然又停下来:〃你要看就拿去,不用还了,我也不要。〃
   
   〃诶?〃我傻了眼,〃哦。〃支支吾吾了两声,跟我说的?我心花怒放,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厄玛,她非常平静地看着我,非常平静。
   〃听说你是和将军坐同一辆车子回来的?〃
   
   我痞痞地笑了笑,故意道:〃中校,这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吧。〃随即就在她的眼睛里看见赤红的火光迸裂,只有一瞬间,很快又冰冻下来。
   
   我非常得意,耸了耸肩装作没看见,也往正门里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终于走远,到她看不见的地方我舒了一口气,手心全是汗。这女人,气场可不是盖的啊。。。。。。吓死人了。
   我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安迪洛尔,你脑子里到底想什么呢?这种人是你能得罪的吗?
   
   哎。。。。。。我叹了口气,耷拉着脑袋,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和她拗这一口气,似乎看到她吃瘪的表情我心底会有一阵火辣辣的窃喜。
   
   ……安迪洛尔,那一年十七岁,个子上抽条的惊人,心理上却幼稚可笑,没心没肝只知道想着自己。呵,那时候的我并不知道,心里的那种焦躁和盲目的感情叫做迷恋,却自以为那就是爱情。
   
   迷恋让人失去理智和冷静,变得狭隘和妒忌,而真正的爱情让人勇敢而坚强,即使面对全世界的风浪,只要想着那个人,内心也是一片安宁,犹如深海。
   
   我把那本《呼啸山庄》放在了枕头下面,就像床头摆放的圣经。
   我从来不虔诚,离开科特布斯后就再也不曾祷告。我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是否真的存在天堂,若真如圣经所言,九层天上是那黄金的国度,我这种亵渎的人也必定过不了那道通往天国的窄门。
   我每天睡觉之前都会忍不住翻一翻那本书,亲吻书的封面,像犹太教徒一样颤抖着亲吻圣经的扉页。由是我终于明白,真正的信仰不是任何宗教能强加于一个人的,只要他有自由的灵魂。
   神圣的吻源于克制不住的爱恋,我的确,情不自禁。
   那些细微的暗示在心中被无限制放大,我沉迷于幻想,好对抗现实的冷漠。我像一个站在强烈的阳光与阴影的分界线上的人,灵魂里一半自恋,一半自卑。
   
   1936年的柏林,冬天格外漫长,天空始终透露着阴沉的气息,从十二月份就开始断断续续地下着的雪,掩盖着这个陷入了铁灰色的帝国都城。
   威廉大道上再看不见手牵着手奔跑的小孩子,巡逻兵列队走过扫清了积雪的宽阔大街,靴子踏在潮湿的地面上,发出庄重而整齐划一的单调声响,在透着灰色薄雾的清晨,格外清晰响亮。
   大厅里的珐琅质座钟敲响了六下,一个清晨,我缩着手站在廊柱下,呼出白色的热气,往外望去,路两旁的雪堆混杂着土灰,黑黑白白的一片,就像被践踏的温柔。
   藤蔓装饰的黑色铁门后,一个庞大的身影站在那里,拢着袖子,身穿十几年前东部样式的黑色大棉衣,宽阔的肩膀上有一层薄薄的白色,显示这个人已经冒雪站立了许久,他用厚厚的头巾包起了头脸,却依然遮不住狰狞威猛的恫吓感觉。
   
   〃赛安。。。。。。叔叔?〃
   
   我目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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