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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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裔-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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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皮肤和头发都沾满了银色粉末、身穿白斗篷的男人。

    他身型魁伟;**着双脚;斗篷里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灰白色长衫;上面的银粉已经层层剥落;显得古老又陈旧。

    男人有一副十分清雅的五官;眉宇间填满了忧郁。

    他看上去不像一个神;更像是一个人。

    一个记忆里渐近模糊又遗忘不了的人……

    肖俊?

    雷漠认出了这张脸;但似乎又不是。

    银币从天而降落在男人的面前。

    赫尔墨不知道那枚信使之币是在什么时候溜出口袋的;或许;那时;他已经在这里了。

    不;他一直都在;在静等时机。

    赫尔墨暗自揣测的同时;感觉到了岌岌可危的惶恐;银币就在那里;可是他无论如何都不敢再触碰它了。

    景寒忘却了疼痛;呆呆地看着突然闯进沼泽的男人。

    他破了幻术法阵。

    麦加也在心乱如麻地猜想;那会是何方神圣?

    李度恩从母亲的脸上觉察到事态已经发生了不可预知的逆转;眼前的这个男人;即将决定最后的胜负

    男人一步一步向赫尔墨逼近。

    赫尔墨纹丝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呈现出倨傲不服的畏惧。

    男人摊开手掌;银币彷如忽然失去了魔法;顺从地跌落到他的手心里。

    “我是宙斯的大御史”

    赫尔墨忽然对他大叫一声。

    男人面无表情;冷若冰霜地看着那走狗的脸。

    赫尔墨颤颤巍巍地举起灵魔权杖;对准男人的额头。

    “哈娜鲁摩切呐迦”

    权杖没有任何反应;赫尔墨的脸色变了;他再度握紧权杖;用力对准他:

    “呐卡呐耶努嘛努哈”

    灵魔权杖忽然在他的咒语中风化成一堆银粉;稀稀落落地掉进了泥潭里。

    赫尔墨顿时惊恐地颤栗起来。

    男人伸出右手;对准漂浮在烂泥上的那团银色粉末;阴郁地看了赫尔墨一眼。

    银色粉末脱离了烂泥潭水;流向男人五指张开的右手;在他的掌心前重新凝结。

    银色的灵魔权杖终于物归原主;回到它真正的主人手中。

    “他一旦失去了灵魔权杖;就变成了厨房里的一只蟑螂。”

    度恩的话音刚刚传入雷漠的耳朵;男人手中的灵魔权杖就飞向了赫尔墨。

    仅一秒之隔;赫尔墨那如假包换的银盔御甲神身;就被那神物一举收服了。

    “荷修……”

    弗洛埃直到这一刻;才轻声唤出他的名字。

    荷修收回权杖;面向弗洛埃。

    景寒这才真正看清楚他的脸。

    从沼泽回到伽德勒的城堡只用了一分钟。

    信使之神是唯一能够自由穿梭各界的神明;空间瞬移是他最主要的法术。

    荷修是一个很沉默的神;就连对弗洛埃;他也只习惯用眼神说话;也许是因为他们都离开神界太久;有些眼神的含义;也必须得用念力去猜。

    “主神;就像是天上的这斜星;看似遥远;其实很近;近得一如我们手中的神器;不动则眠;一动则醒;神界;也唯有主神之间会维持这样的连结;新神也好;旧神也罢;永远都不会改变。”

    弗洛埃对孩子们说这邪时候;荷修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他阴郁的眼神并没有因为从赫尔墨手中夺回了自己的神物而显得明亮一些。

    荷修让大家围着灵魔权杖站成一个圈;他只顾低头念语;从不看旁边站的是谁。

    就像做了一分钟的梦;转眼;他们就已经在伽德勒城堡的大厅里了。

    阿诺早已在城堡等候多时;见大家终于平安抵达;甚感安慰。

    奥格将度恩脱臼的手臂复了位;弗洛埃站在一旁眼泪汪汪地看着;度恩咬紧牙关一声都没吭。阿诺和雷漠一起帮景寒处理下颚的伤口;雷漠的眉头皱得很紧;景寒忍不住伸出手指在他的眉心里弹了一下。

    “你干嘛?”

    雷漠揉揉额头;不满地看了她一眼。

    景寒嘴角一歪:“叫你多笑笑;你还一个劲地皱眉头。”

    “这么大一个豁口;我能笑得出来么?你在我头顶跳舞的时候反应那么快;躲牌的反应怎么那么慢?“

    “你出牌的速度越来越快;我防不胜防。”

    “彼此彼此;再这么下去;我也快要跟不上你加符的速度了。”

    “改天比试比试?哎呦”

    她只想逗雷漠笑;不小心扯到了伤口。

    阿诺停下手里的勾针线;为难地看着他们俩:“缝针的时候不要说话留下疤痕;你们谁负责?”

    景寒刚想张口;雷漠就立即恶狠狠地瞪她:“闭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她想说;反正我手上已经有两个疤了;也不在乎脸上再多一条。
第三十四章 荷 修(下)
    希罗的体温在午夜过去之后;慢慢消退了下来。

    伽德勒知道贺希罗是爱修觉的孙女;便决定亲自查看她的病况。

    “你觉得;是这块石头的问题么?”

    “未必;这孩子体内的能量错综复杂。”

    伽德勒不得不对弗洛埃说实话。

    “阴与阳、善与恶、净与魔;似乎兼而有之;这些能量在她体内不断地冲撞、磨合、彼此交锋;也难怪她的身体会承载得如此辛苦。”

    “这种消耗;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现在还不知道;只有这颗石头;是她唯一的守护者。”

    “爱修觉说希罗自我修复的能力很强。”

    “所以;目前还不需要太担心。”

    “这颗东西;真的是茵夏的月光石么?”

    “形状不同;我不认为那会是月神的东西;更何况;谁都不知道;当日;在高加索山上究竟发生过什么事。”

    “恐怕;只有上山才能解开这些谜团了。”

    “希望能找出一些线索吧……”

    “你终于想明白面对你的孩子了?”

    伽德勒忍不住问她。

    她安然一笑;点了点头。

    “我都快要忘记地母的笑容了;还是人间好啊……”

    弗洛埃凝视伽德勒那张依旧不会表达任何情感的脸;淡淡回味着他刚才所说的话。

    “波塞冬也在这里……”

    “哦?”

    “海神波塞冬……我从未感应到他。”

    “他沉睡的地方离你这儿还有一段距离;不过;他知道你是索马岛边界的守护神。”

    伽德勒仔细看了一会儿弗洛埃的脸。

    “你看上去很忧伤。”

    “跟那些孩子在一起;你似乎学到了不少新的词语。”

    弗洛埃觉得;眼前的伽德勒已经不再是一个普通的中立神了。

    “这么说;你已经见过他了?”

    弗洛埃眉目低垂;沉默不语。

    她怕是不愿意让死神再看见自己眼底更浓重的忧伤。

    伽德勒默默想着。

    “都是一新年往事啊……”

    “他觉得这里很好;因为;离死神最近。”

    “如果神;也可以死就好了……”

    弗洛埃惊异地抬起头;伽德勒的口吻仿佛是在替别的什么人说。

    “那是你离开他的时候;他对我说过的话;我想;这就是他为什么会睡在我这里的原因吧。”

    对一个神而言;长眠不醒;也许;就是一种死亡了吧。

    此刻的弗洛埃;已经无法再用任何人间的语言来表达自己的心绪;如果神明之间的这种永恒的默契也可以称之为情感的话;那么神与神之间的联姻;也可以称之为爱情了吧。

    “伽德勒;谢谢你帮我们找到了荷修;如果不是他;凭我现在的能力;恐怕是赢不了赫尔墨的。”

    “我并没有找到荷修;”弗洛埃的一席话让伽德勒感到困惑;“信使之币出现在人间;这意味着莫大的危险;我确实想在雷漠回来之前找到荷修;可惜;一直都没有他的消息;你应该很清楚;我们之中;如果谁有本事能让自己真正彻底地消失;恐怕也只有荷修了。”

    “那他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伽德勒的回答显然出乎弗洛埃的意料之外。

    这时;奥格敲门进来;告诉主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大家都在餐厅等着他们。

    “看样子;也只有当面问他了。”

    可是;荷修会说么?

    那个向来不爱说话的信使之神;如今;怕是更难开口了。

    餐桌上;因为多了几个“伤员”而变得不再那么拘谨。

    度恩的一只胳膊被夹板固定了起来;麦加前后左右地伺候着;度恩眼看着盘里的食物堆积如山;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麦加;你先踏踏实实把自己喂饱了再管我行不行?”

    “不行;你是为了我才受伤的;你吃饱了才轮到……”

    他话还没说完;肚子里就发出了一声极响亮的饥饿抗议。

    景寒噗地笑出了声;麦加白了她一眼;急忙抓来两只餐包往嘴里塞。

    “希罗怎么样?”

    “放心;希罗的烧已经退了。”

    “哦。”

    弗洛埃偷看儿子的脸;李度恩手握餐叉;无聊地在盘子里东戳西戳。

    原来这才是他真正吃不下饭的原因。

    荷修独自一人坐在餐桌的最左边;和他们保持一定的距离。

    雷漠一直在观察荷修脸上的表情;时不时就会把目光转移到他倚桌而立的那根权杖上。其实;度恩、景寒和麦加;也很难控制不往那边看。那件杀人无数的可怕神物;竟会是信使之神荷修的法器;他们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

    “荷修;来到我这儿就是我的客人;不要总是绷着一张脸。”

    伽德勒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

    荷修放下餐具;立即持杖起身。

    “荷修”弗洛埃柔声唤道。

    他们都是死神的客人;他不想因为自己而影响其他人用餐的情绪;但是;地母似乎并不想要让他离开。

    荷修顿了顿;既没有看弗洛埃也没有看伽德勒;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重新坐了回去。

    “荷修;这几个孩子想要谢谢你;是你救了他们。”

    他依然低头沉默。

    “要不;我先介绍他们给你认识?”

    弗洛埃稍待片刻;见他还是没反应;便首先指向度恩:“这是我儿子;李度恩;坐在他对面的……”

    “谁是景寒?”

    他意外地打断了弗洛埃的话;大伙的目光很自然地停在了他一个人的身上。

    荷修的嗓音低沉浑厚;与其清雅干净的气质截然不符。

    “我就是景寒。”

    荷修慢慢抬起头;眼睛直接落在了声音出现的地方:

    “你认识那个……叫肖俊的男孩子?”

    “他是我同学。”

    “今年多大?”

    “过了夏天;就该十七了。”

    “十七……”荷修若有所思。

    “赫尔墨手里的信使之币;是那孩子的东西……”

    “是他的;如果不是因为……”

    “他死了……那孩子……他死了……”

    荷修的声音像是断了线的风筝;随时可能会消失。

    他不再说话;茫茫然又跌落到不知名的意识漩涡里去了。

    景寒恍然意识到荷修眉宇间的那份浓烈得难以化开的阴郁到底从何而来;如果;那是真的;那么之前所有的谜团;就有可能在这一夜间全部打开。

    于是;她站了起来;走到荷修的身边;蹲下身子。

    “肖康;那枚银币;是他父亲留给他唯一的一件东西。”

    荷修终于抬起脸来看她。

    两行清泪;不知不觉滑出了男人似曾相识的眼眶。

    难怪他要埋伏在沼泽;等赫尔墨现身。

    难怪他出手如此利落;毫不犹豫。

    那不是一场为夺神器而精心准备的赌博;而是一个神明之父;为子夺命的复仇
第三十五章 预 言(上)
    “最初想要做的;只是忘记。”

    “忘记那场战争;忘记战争遗留下来的那些痛不欲生的苦难。”

    荷修依然选择背对着他们;独自面朝壁炉里的篝火;也许;这样可以让他感到安全。孩子们围坐在荷修身后的地毯上;弗洛埃、伽德勒、奥格还有阿诺围绕在那些孩子的身边。

    “都说神明应该没有情感;没有怨愤;没有爱恨嗔痴;可我都有;所以很早以前;我就已经不再是神。”荷修不习惯看着他们说话;伽德勒猜想这恐怕是因为他独自流浪了太久;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一个人;或者;一个神。

    “我知道你们会经过那片湿地;也知道赫尔墨设下了圈套;但是;我并没有把握可以击败他。”

    “我在赫尔墨的眼里看到了恐惧。”

    弗洛埃清楚地记得当时的情形。

    “赫尔墨终究还是一个使节;而不是真正的神明;所以;他才会害怕。”

    “这就是神界的秩序;无论是输是赢;那些恒古不变秩序永远都在;永远都不可能被颠覆。”

    这是古神祗族的信念;也是大地之母从心底深处召唤众神的声音。

    每当弗洛埃诉说那些千古不变的信念时;她的声音便恢复到了神明之声最初的频率;伽德勒从弗洛埃的身上领悟到一种久远绵长、永不泯灭的希望;不仅她是如此;爱修觉、蒙河、米尔斯、甚至那个遁隐在人间的天才匠师若尔;他们身上都蕴含着这样的希望;那是他孤独厮守索马岛至今从未体验过的能量。

    “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我的错。”

    “在神的世界里;只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与不可匹敌的强大。我只是一个游走在宇宙间的中立神;机械化地完成自己的使命;传递各界之间的消息;仅此而已;从未想过要在神界占据一席之地。我喜欢这种自由;尽管它让我变得越来越渺小。我穿梭在天地各界;灵魔权杖随时可以唤回并制裁那些为夺神器、企图倒戈权位的御史小神;曾几何时;那些神权在握的大神们也愿意听从我的意见;对我恭敬如一。”

    “因为;只要有你在;秩序就永远存在。”

    “所以;我才是罪魁祸首。若不是我当年自暴自弃;赫尔墨就不会得到灵魔权杖;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

    “可是;诸神之战并非因你而起;你是唯一没有参与到这场斗争中的神明。”

    “我的神职让我必须保持中立的态度;不可以介入任何权位斗争。”

    “可你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神能与法器?你明知道;没有你就没有秩序;没有秩序;宇宙就失去了平衡;冥灵界的牛鬼蛇神可以随时闯入人间为非作歹;地狱界的邪魔也可以随时把**之门打开;而神界;只要谁有了灵魔权杖;谁就能掌管所有的御史小神;宙斯为了巩固自己的实力;把权杖交给他的大御史赫尔墨也是理所当然的事;这所有的一切;都是从你放弃那一刻开始的。”

    “你们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么?”

    荷修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他们。

    “真正的绝望不是失去权位;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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