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烟明显相劝南棠息事宁人,低声道:“哦?南采女看见的是这个丫头,还是裴采女身边的丫头?”
这个白玉琉璃盏据说是在七十三年前,世祖高皇帝颁旨钦赐给芝兰宫的镇殿之物,白玉底座上镌刻着贤、淑、庄、敬、惠、顺、康、宁八个字,既是后妃之号,更是后妃之德。前前后后在白玉琉璃盏下参拜过的皇后、太后不计其数……就是如今的董太后和南太后,当年从芝兰宫封妃离开的时候,也在帝阁台参拜过这只琉璃盏。
这样一件了不得的礼器,谁打碎的谁就得死,这几乎是毫无疑问的事。死一个两个无权无势的小宫女不打紧,罪名清算到兵部尚书家的闺女身上,立时就变得复杂多了。毁损御赐宝物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偏偏这件礼器还是高皇帝赐下来的,逮着了打碎礼器的祸首,两宫太后也不能随意处置,必须转呈上书房。
这要是落在了新帝的手里还得了?损坏御赐之物,此大不敬罪,在十恶不赦之列。随手一笔要了裴秀儿的小命事小,再添一笔在她老爹裴欣的头上栽个庭训骄恣,蔑视君王的罪名,连带着裴欣都要革职丢官,乖乖上表请死。
谁不知道兵部尚书裴欣是董国丈的故旧门生?一旦裴欣丢官,董国丈府在外朝的威风虽不说灭了一半,起码也要心疼半年。
紫烟自然不愿芝兰宫就涉足外朝之争,小心翼翼地想要劝南棠不要挑事。
南棠入宫来是做什么的?世家女儿入宫,代表的就是家族利益,争夺的也是家族利益。南棠在家中再是不受宠,她好歹也姓南,何况,一旦入宫之后,她的命运就和在外的娘家紧密的连在了一起,这样一个帮助父亲打击政敌的好机会,南棠怎么可能放过?
她展颜微微一笑,道:“可巧都不是。我看见的那个人……”
毫无意外地吐出那个名字,“是裴秀儿。”
第一卷 缱绻衣声 第三十二章 没我啥事?(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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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秀儿”三个字出口之后,群芳殿没有轰动,反而诡异的安静着。
慕容宝仪一直坐在后边,是替前面陷害香豆的采女们掠阵的,原本以为对付的角色应该是我,哪晓得我不哼不哈横插一脚就把南棠招惹了出来,她顿时就有些招架不住了,这时候也不好出面说话,只是轻轻咳嗽了一声。
终于有董丽君那一系的狗腿子醒过神来,一个年纪约在十五六左右的采女走了出来,银铃冠叮当作响,立时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并不敢正面与南棠对峙,只是指着跪在地上的香豆,固执地说:“我看见的是她。她摔碎了白玉琉璃盏。——这里所有人的都看见了。”
南棠似乎并不屑于与她理论,衣袂流光,缓缓走近那堆琉璃碎片:“白玉琉璃盏乃七十二年之前,世祖高皇帝所赐。贤淑庄敬,惠顺康宁,此八字乃高皇帝钦赐后宫修德之典范。何谓贤淑庄敬?何谓惠顺康宁?……总不会是勾搭成奸,构陷无辜的做派吧?”
在场大部分人都被她赤裸裸的骂了一顿,以她气场之凛冽,居然没有一个人敢吭一声。
“白玉琉璃盏是高皇帝钦赐之物,此事也不是芝兰宫中就能善了的。芝兰宫之后,柳夫人上报两宫太后……”眼角带着不动声色的盈盈笑意,有意无意地扫了慕容宝仪一眼,“两宫太后转呈上书房……到最后是要陛下来决断此事的。一时眼晃看错了没关系,在芝兰宫中就赶紧纠正过来,莫等到此事出了芝兰宫再后悔——欺瞒两宫太后是什么罪名?欺君,又是什么罪名?”
有几个立场不是很坚定的采女立时就动摇了。欺君是何等严重的罪名?罪在不赦。南棠又是出了名的会折腾。倘若董丽君这一次真的没有扳赢南棠,自己这几个做伪证的被扣上欺君的罪名,莫说后宫封妃,小命保不保得住都是个大问题。
紫烟能在宫中熬到大宫女这个岁数,聪慧自然不比常人。今日之事已经从董丽君欺负我一个寒门千金逐渐演变成董太后与南太后的争斗,看得再远一点,这里面还牵扯着外朝的董攸与南太平,中间坐着刚刚登基的皇帝——她区区一个宫女,夹在中间也不过一个摆设,胆敢来做这个主么?只怕柳青青也早就看出来事情不能善了,因此才将她丢了出来。否则,来的为什么不是柳青青最心腹的紫柔?
她再次询问了在场的采女一遍,有小半都改了口,意思都是一个:“适才在殿中习字,看得也不是特别清楚。只是隐约看见琉璃盏打碎的时候,香豆站在旁边,因此才肯定是她打碎的。现在南采女如此肯定,我等也确认不了了……这个证自然是不能做了。”
另外剩下的一大半都是董丽君一系的死忠狗腿,如今董丽君不在,顶着南棠强大的气场,这些女子都有些色厉内荏,虽强撑着没有改口,气势上已经弱了很多。
紫烟知道事不可为,立即就打算退避三舍了,蹙着眉慢吞吞地说道:“此事既然涉及裴采女,奴婢也不好再问下去。先将香豆暂时拘押在寒石楼,待奴婢回禀柳夫人之后,再做打算。”
香豆没想到自己能死里逃生,伏地磕头道:“谢姑姑恩典。”
恩典?欺负你丫头没人撑腰呢。我看着打算离开的紫烟,说道:“这样只怕是不妥吧?”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我淡淡说道:“有人指证是我身边这小宫女打碎了白玉琉璃盏,紫烟姑姑你要将她关起来,我没什么好说的。虽说也有人指证了裴采女,不过,她身份不一样,芝兰宫也没人有资格拘押她,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裴采女的宫女呢?也有指证她摔了白玉琉璃盏的,没道理只关着我的丫头吧?还是紫烟姑姑觉着我殷丹好欺负些,裴采女身边得留着宫女伺候,我就不必伺候了?”
紫烟抿着唇看了我许久,方才对身边的内侍吩咐道:“将香梨也带到寒石楼。”
你够狠。宁愿得罪董丽君也不肯放人。我腹诽一句,无奈地看了香豆一眼。
……
事情并没有就这么了结,紫烟离开之后,柳青青又把人召集在帝阁台询问了一次。
裴秀儿、香梨、香豆三个涉案的都去了,南棠和几个指证香豆的采女也去了。她并没有将我也请过去,想来仍是打着息事宁人的主意。如果南棠肯善罢甘休,柳青青必然会将罪名都推在香豆身上,这就是她不肯让我列席旁听的理由。
我一点都不着急,坐在群芳别馆外边的院子里,吹着寒风喝着凉水,好不惬意。
这样一个扳倒裴家的机会,南棠是绝对不可能轻易放过的。她一口咬住了裴秀儿,香豆就绝对没有危险。何况,这件事情太过重大,两宫太后都不敢擅自捣鬼:遇刺之事还记忆犹新吧?一向把持宫禁肆意妄为的两宫太后,也终于意识到未央宫中已经出现了第三股力量,因此两个老妖婆互相厮打的时候也得留心留心,别露出破绽给小皇帝看见了,趁机咬上一口绝对让三足鼎立变二虎相争。
柳青青在帝阁台问了半个晚上,始终也没问出所以然来。我在院子里坐了一阵,看看天色也不早了,那边一直不散场,我也懒得继续等下去,打算自己去提水沐浴,早点睡觉。还没起身来,一个小黄门提着食盒跑了过来,狗腿的屈膝下拜,冲我笑道:“姑娘还没吃上宵夜吧?奴才这才想起来,特意去膳房重新准备了一碗蟹*花粥,给您垫垫肚子。”
都二更天了才想起给我送宵夜,你小子也不错啊。我指了指一旁冷冰冰的石桌,示意他把食盒放下,说道:“倒是辛苦公公了。劳您费心啊。”这小黄门就是在群芳殿对我示过好的花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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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云小心翼翼地将青花瓷碗端了出来,热气腾腾,泛着一股鲜冽的香味。
“如今身边也没有什么东西打赏你的,且记着吧。日后一定重重赏你。”我说。
花云笑容中带了一丝讨好,倒不是特别谄媚得让人讨厌:“看姑娘说这话呢。能服侍姑娘是小的的福气。还热着,凉了恐怕有腥气,您先吃些东西吧。”说着,用素白的丝帕包着一只瓷勺递了过来,粥碗里则放着一双银筷,显然是试毒的。
说起来,我心计智谋并不顶尖儿出色,姑姑胆敢把我直接往危机四伏的宫闱里丢,大概就是看中我这个一般人怎么都玩不死的强健体质。我自幼跟随姑姑习武,据说,我对武道的热爱是历代雾山弟子中最强烈恐怖的,十二岁之前,我连十大殿主的名字都记不全,倒是一身武艺出落得世间少见。
甭管什么毒什么病了,只要不是见血封喉的,一旦近了身,内力就咔嚓咔嚓的消灭了。
既然是内服的毒,总要有发作的时间,所以我压根儿就不害怕。
接过花云递来的瓷勺,那小子立即就用银筷子在碗里搅了搅,明着是把蛋皮酥拌匀了,实则是验毒给我看。专程将银筷子亮出来给我看了看,见我点了头,方才将托盘上的青花瓷碗托起,送到了我的跟前。
我再是寒门千金,也没有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勺子扒饭的习惯。正想跟他说放在桌上就好,花云已经悄无声息动作流畅地跪了下来,身子微微伏低,双手捧着托盘,置于头顶,托盘上的瓷碗则恰好落在了我跟前不高不矮正好取食的位置。
我微微一怔,在雾山之中,上下之分固然严谨,或说主人掌握着仆从的生杀大权也不为过,却也从来不曾把下人当成物件来使用,像这样谄媚卑微的讨好,我是从来都不曾遭遇过的,一时有些怔住。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说道:“将碗放在桌上就行了。”
“台上石头又冷又硬。莫冻坏了姑娘。”花云跪在地上捧着托盘,手都不曾颤抖一下,声音清甜又悦耳,让人觉得他的确是心甘情愿的,“小的伺候惯了,请姑娘用粥。”
无可奈何之下,我只好伸手将粥碗端了起来,顺手放在石桌上。
花云错愕地抬起头来,我将勺子也放进了碗里,说道:“好了,就这样吧。”这手段也就够骗骗真正的寒门千金,平日里没什么人伺候,突然被这么殷勤服侍恐怕就一时昏了头。看着我不冷不热的脸色,花云磨蹭着站了起来,呐呐道:“那……那小的先告退了……”走得那叫一个心不甘情不愿。
要说这小子不是眼线,谁相信呢?我在芝兰宫也有近十天了,前些日子怎么没见他上蹿下跳在我跟前晃?今天突然就出现在群芳殿,给了搬凳子示好,晚上就来送宵夜,还哭着喊着要跪着伺候吃粥。也不知道是哪家蠢货送来的眼线,使力也不知道悠着点儿。
我摇了摇头,一只手端着桌上还热腾腾的青花瓷碗,大摇大摆地往屋子里走。
……
才刚刚关上房门,就听见书房那边有人敲窗,看了看沙漏,这才二更呢,魏展颜怎么就又跑过来了?说起来肚子还真的有点饿了。我一边往寝室里走,一边用勺子舀着碗里的蟹*花粥往嘴里送,走到窗前就将勺子放回碗里,腾出一只手来,将窗栓抽开。
往日也是魏展颜自己推窗进来的,所以我没有怎么关心,打算继续吃粥。
窗户呀次一声被推开了,窗外的人才刚刚挪了一步,我立即就听出来动静不对。
左手端碗,右手捏诀,鹞子翻身,兰花拂穴,着!当我一连串动作在一瞬间完成之后,我才看清楚被我被青花瓷碗抵住咽喉的爬窗贼到底是谁。干瘦干瘦的脸,漆黑漆黑的眼,雪白雪白的牙齿,再配上贼兮兮的夜行衣……居然是应该卧床休息、万万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姬檀。
“你怎么来了。”我吞下口中的米粒,问。
姬檀笑嘻嘻地嗅了嗅近在咫尺的蟹黄粥,说:“看看有没有宵夜吃。”
“皇帝做到你这份上,真是没意思。”我顺手将粥碗丢在书案上,放开对姬檀的挟制,让开两步好让他下来。这家伙居然还真的把粥碗捡了起来,就着我用过的勺子咵哒咵哒吃了起来,我不禁翻了个白眼,说道,“到底来干吗了?!”
姬檀吃东西的规矩倒是不错,一直到把粥喝完了,从我袖里掏出一条手巾擦了擦嘴,方才好整以暇地说道:“听说这里出了点事,我顺便来看看。”他又开始东张西望,轻笑道,“还真是阿丹你的屋子呢。四处冷冰冰的,香都不曾燃一个。”
这屋子里十二个时辰烧着火龙,温暖如春,哪里冷冰冰了?我不解地望着姬檀。
“我听说是南棠咬住裴家的女儿了?”姬檀突然问。
我点点头,说道:“是裴秀儿自己不小心。她摔了东西,诬陷到了我的丫头身上。”
要说裴秀儿也是个烂没脑子的,她要稍微精明一点儿,就绝对不该在这事上多生事端。摔碎白玉琉璃盏何等严重的罪名?任谁都不会甘心接受。那东西既然已经被她不小心摔了,如何脱罪才是最紧要的问题,她竟然还想得着借机打我的脸。倘若换了董丽君那样心机深沉的人,一定会将罪名直接栽在自己的宫女身上,弃车保帅。区区一个宫女,也不会有人替她喊冤,南棠更是没机会插嘴这件事。
姬檀既然在芝兰宫有眼线,显然已经胸有成竹了,很直接地对我说道:“此事不能善了。两宫太后八成都会作梗。阿丹,你在这里多看着一些,千万保证裴秀儿的安全。”
保证裴秀儿的安全?我怔了怔,旋即醒悟过来,说道:“有我在,没事。”
南太后固然要拿裴秀儿做文章,而董太后为了保住在外朝的裴欣,必然会在事情僵持不下、罪名不曾落实之前,悄无声息地让裴秀儿死在宫闱中。一旦死无对证,以董太后的权势,也不会让人给裴秀儿安上“畏罪自尽”的罪名。这样裴欣自然就被摘出来了。
姬檀大概是想在里面多折腾点好处,因此叮嘱我护住裴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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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了瓷碗就想关窗送客,蹲在书案上的姬檀一手捂着胸口,努力暗示自己依然是一名伤患的事实,一边用虚弱可怜的声音对我说道:“阿丹,你不请我进去坐坐么?”哑然无语中,我眼睁睁地看着姬檀跳下地来,大刺刺地坐在了我的床上,抱着我的被子四处乱滚。
这家伙小时候还隐约有点皇子的尊贵样子,怎么现在变得这么赖皮?我很努力地想。
姬檀在我床上玩了一阵,一直到把我的床铺弄得乱七八糟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来,趴在软枕上舒服地蹭了蹭,叹息道:“还是你这里好。躺着真舒服。”居然闭上眼睛,没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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