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霖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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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霖春- 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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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着!”老太太却将手一举,对众病号道,“孽子忤逆。为人不孝。今天之事,还请各位留下来。给我老婆子做个见证。”

    众病号一听这话风,哪里还肯留下?急急地就要往外走。

    开玩笑,他们还要靠夏正谦给他们治病呢,留下来帮老太太,他们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可老太太要说的是大事,哪里肯放他们走?淡淡对外面道:“阿武,留各位一留。”

    门口立刻站出两个护院,堵在了门口。

    “夏老太太,你这是什么意思?”病号们不高兴了。

    他们能常年看病吃药,家境都是过得去的,其中有些地位家势比起夏家来只高不低。老太太这举动,让人极为反感。

    老太太却不理他们,只拿那浑浊的双眼,紧紧地盯着夏正谦,声音尖利而高扬:“胆怯了?怕人知道你的不孝,急着把人赶出去?”

    夏正谦只觉得浑身都浸在冰水里,由内到外是透心的凉意。他的亲娘,硬生生地把他逼到墙角里,不给他一丝活路。

    他木然地抬起眼,对众病号道:“那便烦请大家先留下。”

    夏正谦都这么说了,明知道留下没有好事,大家也不好再说什么,互相对视一眼,站在那里不动了。

    老太太也不理他们,自己转过身,走到夏正谦看诊所坐的那张椅子前,稳稳地坐了下来。

    知柏和景和看了夏正谦一眼,机灵地招呼众病号也坐下。

    夏衿站在角落里,望着老太太,眼里若有所思。

    她能预感到老太太即将要说的是什么。

    到现如今,老太太能拿出来威胁的,无非就是夏正谦的身世。夏正谦,绝不会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

    夏衿望向老太太的目光有一丝怜悯,但更多的是不屑。

    她原就知道夏老太太蠢,却不知道她竟然蠢到了这个地步。

    不管夏正谦是什么样的身世,不管是因为什么被老太太认成了亲生儿子,给了嫡出的身份,现在他三十几年了呀,有了一身高明的医术,不正是辛辛苦苦种了树,到了收获的时候了么?这时候把他的身世说出来,不是把他把外推么?

    要知道,夏正谦对老太太非打即骂的行为忍了这么多年,那是因为他以为老太太是他的亲生母亲,是她十月怀胎,又挣了半条命把自己生下的,所以他对此没有怨恨。

    现在知道眼前的这位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他心里还会有那一份孺慕之情么?还会对老太太那么孝顺么?

    绝对不会。

    如此一来,老太太就白养活了夏正谦三十几年。

    那可亏大发了。

    ps:感谢横断江山的粉红票。(未完待续)
第五十九章 医馆中
    “不,哪能才租一百文。五百文,妥妥的能收到。”夏衿道。

    “五百文?不可能吧?”舒氏真不敢做这样的美梦。要知道,外面当街的同样面积的铺面,也才七、八百文一个月呢。

    “可不可能,让爹去跟人谈谈不就知道了?”夏衿道。

    她说着这话,看看夏正谦,忽然不放心起来:“爹,你去谈这事的时候,还是带上我吧。我怕您没谈过生意,心一软就答应很便宜给人家。要知道,这一损失就是几百文钱呢,够咱们家做好多事了。”

    “这孩子,倒像是她谈过生意似的。”舒氏笑道,不过眼睛却是不放心地盯着夏正谦,“相公,衿姐儿说的还真是,你可不能租便宜了。”

    夏衿更不放心。夏正谦的为人,说好听是君子风度,说难听些就是迂腐。心又软,脸皮又薄,人家但凡说得艰难些,他就答应了,绝对是好忽悠那一类型。

    她绷着小脸,认真地叮嘱道:“爹,我怕你撇开我,自己去找人谈。我现在给你交个底,咱那门脸,开价六百文,最低四百文,不行就拉倒。药铺多的是,这家不成谈那家,总有愿意的。您可别许便宜了。”

    夏正谦哑然失笑:“我是大人还是你是大人?你倒嘱咐我!而且,咱们修门脸的钱还没着落呢,大家说这话是不是太早了?”

    “可不是。”舒氏想起这个就愁上了。“你赶紧去借钱吧。借不来钱,咱们就得喝西北风了。”

    夏正谦人缘还是极好的。到得午后,他喝得满脸通红的回来了。将一个钱袋往舒氏面前一放,道:“呐,二两银子,张大哥借的。”

    “张大哥就是仗义。”舒氏接过钱袋,把里面的银两倒出来数了数,然后掐手盘算着这段时间过日子要花多少钱,把门脸砌出来要花多少钱。

    算完之后。她神采奕奕地道:“行了,下午我就请人来砌门脸。”

    说是砌门脸。其实并不用太费功夫,只把给下人住的倒座拿出连在一起的宽敞的三间,在朝巷子那边打出门框和窗户,安上门窗。再把通往内院的门窗用砖泥封了,就成了三间朝外的门脸。一间面积最大的租出去做药铺,一间给夏正谦坐堂,还有一间与医堂打通,给病人歇息等候之用。

    而且砌这门脸,只需请一两个懂行的,再买些原料。其余人工,皆是自家男仆。罗嫂的丈夫罗叔被夏正谦和舒氏任命为管家,热情极为高涨。带着几个男仆起早贪黑地干,不到两天,就把门脸收拾妥当了。

    新分家的三房还是借钱过日子。每天十几口人要吃喝,过十来天还得给下人发月钱,夏正谦半点都不敢耽搁,在借了钱后第二天上午,就去找药铺谈合作去了,当然。并没有带上夏衿。理由是,一来夏衿是女孩子。不宜抛头露面;二来他跟药铺老板说话的时候,夏衿插进来谈判,或是他退出,推出夏衿来出面跟对方谈生意,就显得对对方不够尊重。

    好在有夏衿的交待和舒氏的再三叮嘱,夏正谦心里也有很大的经济压力,谈判的时候牢记着夏衿给他划出的底线,最后以一个月五百文的价钱,把那间大门脸租给了一家姓秦的药铺老板。而自己在中间那一间门脸上,挂上了一块匾额,匾上是夏正谦所写的苍劲的三个字:杏霖堂。

    等秦老板给药铺铺好药材,正好是夏正谦挑的吉日,他拿了挂鞭炮放了就算是开张了。

    砌门脸那几日,夏正谦并没有闲着,而是上门拜访了他原来的一两个老病号,告之他们开医馆的消息,再由这两个病号将消息传扬出去。所以这天一早,十几个老病号就到杏霖堂等着了,也算得来了个开门红。

    舒氏前两天就拿到了秦老板预付的两个月的门脸租金一千文,折合银子一两,把借的外债还了一半。这天杏霖堂开张,一个上午便有一百文钱的入账,她顿时乐得合不拢嘴。

    舒氏是欢喜了,那边夏正慎却在仁和堂大发雷霆。

    他原本还想着夏正谦会顾念情义,又回头去仁和堂为他赚钱呢,这几天就一直在仁和堂等着。却不想有天早上却发现那群一直等着夏正谦回来的老病号一个不见了,打听之后才知道夏正谦在老宅砌了门脸,自己个开了个医馆。

    顿时把他气了个倒仰!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当大哥的本事小,没有多少震慑力,上次去老宅,夏正谦就没给他面子,如果现在闹上门去,仍会像上次一样,起不到一点作用。当下也不理医馆的事了,怒气冲冲地回了家,把事情跟老太太说了一遍。

    “当啷”一声,老太太气得把手里的茶杯摔了个粉碎。

    在一旁伺候的大太太和二太太眼睛都不眨一下,向旁边招招手,立刻有一个小丫头子上来把破瓷片捡了,另一个婆子则拿了扫帚把地扫了一遍,片刻功夫就收拾干净了。

    老太太一生气就砸东西,大家都已被训练出来了。

    “那个孽畜在哪儿?带我去!”老太太咬牙切齿地站了起来。

    “就在老宅,我这就叫人备车。”夏正慎忙道。

    夏正浩在一旁直叹气,劝道:“娘,别去了。有什么话,到晚上叫三弟回来再说如何?”

    “你别管!”老太太怒气上头,对二儿子也没了好脸色。

    “可这会子你去,三弟那里怕是有病人。您这一闹,倒叫别人看了笑话。”夏正浩道。

    “有人在正好。”老太太威风地一摆手,“到时候我倒要看是看他的笑话,还是看我的笑话,哼!”

    夏正浩还想再劝,二太太悄悄拉了拉他的衣襟,猛使眼色叫他别再说了。

    老太太年纪越大,越是固执。认定了要做什么事,谁也劝不住。弄不好劝的人还得吃挂落。

    看看夏正慎急步走了进来,说车已备好,夏正浩长叹了口气,只得闭了嘴。

    老太太虽然年愈六十,身体却十分硬朗,坐在马车上头不晕眼不花的,直到老宅门前下车,都还保持着昂扬斗志,气势比跟在后面的夏正慎强多了。

    此时虽已接近中午,但杏霖堂里仍有从仁和堂跟过来的五、六个病人等着,还没轮到他们看诊。此时见门前停了辆马车,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后面跟着仁和堂的东家,那些病人顿时猜测到了老太太的身份。他们立刻停止了谈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边。

    “祖母,您怎么来了?我爹、我娘早上还说待还了欠债有了余钱,马上买东西去看望您呢。”扮成夏祁的夏衿满脸笑容地迎了上去,给老太太深深作了个揖,态度极为恭敬。

    看官,你道夏正谦为何同意女儿抛头露面,到医馆来帮忙?却原来是夏衿使了个先斩后奏的把戏。

    自打夏正谦从狱中回来,她便十分乖巧,老老实实呆在这小宅子里,哪儿都不去,整日帮着舒氏管家,还装模作样地做些针钱。这乖巧的模样让夏正谦和舒氏甚是满意,以为女儿以前去仁和堂做学徒,真是源于手足情深,不忍让哥哥没时间看书。前段时间出门去罗府,也是担心父亲,需得出门打探消息。现在没事了,就乖乖在家里,再也不出门。

    夫妻俩的神经都放松了下来。

    却不想,今天夏正谦开了杏霖堂的门,把十几个病号迎进医馆来,刚刚坐下给病人看病,夏衿便扮成夏祁的样子从前门进来了,一进来就团团给病人们作了个揖,然后挽起袖子对夏正谦道:“爹,您且看病,我来给您写方子。”

    当初在仁和堂,夏衿先是跟着赵郎中写了一天的方子,后来夏正谦回来,她就被打发到药铺给病人抓药,病人就算觉得她面熟,也并不知道她就是夏正谦的“儿子”。

    此时听她唤夏正谦“爹”,这些老病号顿时都和善地朝夏衿笑,又纷纷对夏正谦夸道:“夏郎中,这就是令公子呀?果然是一表人材,文质彬彬。”

    “是啊,你这儿子不光长得好,还有孝心!你看看,见着你忙就主动来帮忙。不像我家那孽子,就知道吃喝玩乐,叫他做点事,嘴就噘得老高,嘟嘟哝哝不情不愿,看得我就想一巴掌过去。”

    “夏郎中,虎父无犬子。您医术高明,令公子的医术想来定然不凡。待过几年让他接你的衣钵,你就可以享清福了。”

    夏正谦心里郁闷得要死,却又不好当着众衣食父母的面喝斥女儿,只得脸上挤出笑容来,回应众病号:“哪里哪里?过奖过奖!”见夏衿扯衣挽袖地过来磨墨写方子,他只得咬牙认了,思虑着待中午回到内院,再好好喝斥一通。

    于是这天上午,夏衿便得以留在了杏霖堂,这才有了她挡在夏正谦面前,迎向老太太这一出。

    平时老太太对夏衿就没有好脸色,此时摆着就是来闹事的,哪里会给她好脸色,两眼一瞪满脸暴戾地喝道:“滚开!”说着用胳膊将夏衿往旁边一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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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更新时间,一般是早上八点,有加更在晚上六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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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顶锅盖爬走~(未完待续)
第五十八章 打算
    看着这两个月来身高长了一截,面色也比原来红润,两只乌溜溜的眼睛如黑矅石一般神采奕奕的女儿,夏正谦的感觉十分复杂。

    他瞥了跟进屋的舒氏和夏祁一眼,目光仍放在夏衿身上:“衿姐儿,你觉得爹爹应该怎么做?”

    “当然是不回去呀。”夏衿理所当然地道。

    开玩笑,她费了这么多心思,才把夏正谦从夏家拎了出来,怎么可能再让他回去?

    “为什么?”夏正谦并没放过她。

    夏衿警觉地看了夏正谦一眼。她觉得夏正谦似乎对她有些起疑,想试探她一下。

    她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无所谓地道:“因为我不想再回去。如果您要回去,就把我跟娘、哥哥留在这里吧。我们在夏府过的什么日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夏正谦被她用话这一顶,顿时哑然。

    “衿姐儿,怎么说话呢这是?”舒氏嗔了夏衿一眼,算是替丈夫解围。

    不过,她接下来那句带满愁绪的问话,仍然暴露了她的内心:“相公,你真想回去?”

    夏正谦可以逗逗女儿,可不敢在妻子面前乱开玩笑。他忙摇了摇头,正色道:“你放心,我不会再回去。”

    舒氏明显松了一大口气。

    夏祁自打听夏正慎说因为二伯是秀才,所以那些小人都不敢陷害夏正谦,心里就波涛翻涌。打心底里涌出一股子建功立业的雄心。

    此时见夏正谦说不回去,他兴高采烈地道:“爹,您别担心。我努力念书,一定会考中秀才的。到时候咱们家不用依靠二伯,也叫那起子小人不敢作祟。”

    见得他说不回去,妻子儿女一个个欢喜得不行,夏正谦心里一阵唏嘘。

    说实话,夏正慎说的那番话,还真打动了他的心。他是赤诚君子。做人的信念中,便有“受人点滴。当涌泉相报”这一条。所以这么多年,任凭老太太如何作贱他和妻儿,他都咬牙忍着,从不提分家。

    他觉得自己能有今天。是母亲生下了他,把他抚养长大;是父亲延师让他识字念书,又把一身医术传授给他,才让他在医术上有了些建树。他有了点本事,就抛家弃母,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去,这样与禽畜何异?《增广贤文》中都有“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两句,他那样做。岂不是禽畜不如?

    而且,他做郎中,也看见过许多妇人难产的痛苦。那些妇人同样是人生父母养。同样想要享受这世间的繁华乐趣,却因为生育难产,丢了性命,又岂是个个甘心?老太太因难产而对他有怨,他打心底里能理解。

    这也是他心里并不怨恨老太太向来不给他好脸色看的原因。

    要不是这一次母亲和大哥说那些让人伤心的话,做那些绝情的事。他也不会主动提出分家;要不是这些年来他觉得亏欠妻子儿女太多,他也不会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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