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开他的手,“帮我拿本书。”
“想看什么?”他双手抱紧她。
“随便。”他伸手从旁边的书架上抽出一本书递给她,“五一能请几天假吗?陪我去夏威夷拍外景。”
“你告诉他了?”她随手翻开书,书自然在中间打开了,一朵洁白的蝴蝶兰从书页间飘落下来,他拿起蝴蝶兰放到她鼻子边,“你说呢?亲爱的,是不是觉得我特伟大,爱上我了吧?”梦雪沉默,从他手里拿过蝴蝶兰标本,它依然固执地盛开着,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刚写到四月,进度太慢了,Proposal写完没?”她点点头,把蝴蝶兰放回书里,心不在焉地读着那页上的一首诗:
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
晓镜但愁云鬓改,夜吟应觉月光寒。
蓬山此去无多路,青鸟殷勤为探看。
她忽然注意到诗的下方有一行小字,用铅笔写的,字迹有些模糊了:真不想去东京,不过还是答应他了。祝你们幸福。2002…4…29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五月 三色堇 1
深呼吸……“啪”,枪响了,起跑器有力地将他弹出来。他憋着一口气飞奔出去,余光里第八道上云风落后他差不多一步。赛场上喊声震天,转过弯道,耳边风声呼啸,所有的噪音渐渐隐去,他全神贯注地按着预定节奏狂奔。转入直道的一百米,余光里云风依然落后他差不多一步。还有最后五十米。寂静之中,他眼前忽然浮现出梦雪挣脱他怀抱的一瞬间,强大的挫败感再次让他的心猛的一颤。“我爱他!爱得发疯。”她的声音伴着风声掠过他的耳畔让他感到窒息,他下意识地张开嘴深呼吸,节奏顿时被打乱了。就在这时,第八道一个影子像风一样超越他,飞过终点线。
深呼吸……“啪”,枪响了,起跑器有力地将他弹出来……他开始跑第一百个200米,“加油!你永远是最棒的。”她的声音伴着风声掠过他的耳畔让他感到窒息。寂静之中,他听到自己的腿骨在咔咔作响,他低头看,他的双腿正在慢慢裂开,露出鲜红的肌肉,他彻底绝望了,沉重的扑到在塑胶跑道上,抬起头眼睁睁地看着云风第一个冲过终点线……
这时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忧伤的旋律由远及近飘来,进一步麻痹着他脆弱的神经,此刻他的身体好像已经不属于他。许久,他慢慢睁开眼,窗外一片漆黑,他从枕边摸出手机看了看,午夜十二点。他愣了一下,一周来为了避开云风他都是这个时候拨通梦雪的电话,然后开始甜蜜美好的一天。他跟她说起现在,说起未来,说到永远,她都毫不犹豫地赞同。他以为她爱他,直到昨天他才意识到,她的未来里只有一个人,很显然那不是他。
来电显示正是云风。他有些意外,云风很少给他打电话,以往不管有什么事儿都是梦雪和他联络,看来她再也不想跟他说话了。不对啊,三更半夜的云风一定有什么重要的事儿,难道梦雪出事儿了?他头脑中闪过梦雪脸上的血印儿。他猛地坐起来劈头盖脸的问,“小雪怎么了?”
他紧张兮兮地把电话贴近耳朵,却听见云风不慌不忙地说,“她还好。”顿了一下又说,“你在哪儿?”
雪飞长出了一口气,“在家啊。怎么了?”
“一个人?”云风追问。
“嗯。”他抬手捶了捶自己酸疼的腿,“下午你俩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吵架了?”
电话那头云风不吭声。真是个慢性子,雪飞靠到床头耐心等,过了好一会儿云风问,“五一你有什么计划?”
云风没回答,等于默认了?从小到大他们从没吵过架,这次好像很严重,不知为了什么。雪飞一下想起下午梦雪当众表白时云风的冷漠态度,没好气的说,“我能有什么计划?不是我说你,你一个大男人欺负小雪不觉得丢人吗?你赶紧跟她赔礼道歉去,她可是因为你才被豆豆打的……”
“她呢?”云风打断他。雪飞糊涂了,云风到底什么意思啊?大半夜的来电话就是为了关心他和天骄?是不是吵架之后小雪不理他了,实在没办法才来求他帮忙?他放缓语气,“是不是小雪还在生你的气?你好好跟她谈谈会好的,她不是小心眼儿的人。”云风沉默,似乎在等他回答问题。昨天天娇再次邀请他一起去云南,他委婉地拒绝了,她虽然没说什么,他知道她心里一定很难过,他正琢磨着要不要早晨去机场给她一个惊喜。“她和公司的一帮人要去云南玩儿,我可能……。”
“你不能去!”云风霸道地打断他,“我有急事儿需要你帮忙。纯子今天下午到,我得忙排练走不开,你知道,现在小雪开车很不安全,麻烦你陪小雪去机场跑一趟。”雪飞刚张嘴要说什么,云风却不容他插话接着说,“噢,一直到四号我都很忙,你带她俩出去玩玩儿。如果吉普车修好了,最好开吉普车,纯子行李很多,甲壳虫可能放不下。”
雪飞犹豫片刻答应了,云风好像特别高兴连声道谢。别看云风平时一脸严肃,骨子里还是小孩子脾气,雪飞忍不住笑了,以长辈的口吻嘱咐道,“小雪最近心情不太好,你多让着她点儿。”见云风不说话,雪飞又说,“你俩以后别再吵架了,闹得满城风雨的,小雪一定很伤心,再瓷的感情也得好好珍惜。”
云风忽然说,“哥,200米输的人是我。以后,小雪就拜托给你了!”
云风说完就挂断了,雪飞愣在那里握着手机听着忙音。这是云风第一次叫他哥,他竟然很感动。云风无可挑剔的优秀和委婉含蓄的谦逊让他彻底折服了,难怪梦雪那么爱他。他不禁又想起梦雪一把推开他时的绝情的样子,痛苦的闭上眼睛拉过被子蒙住头。她还答应过我五一陪我去云南,西藏,新疆,青海,敦煌……她答应过和我一起周游世界。不过,这一切好像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他朦朦胧胧的想着很快进入了梦乡。
吃过午饭梦雪正抱着电脑躺沙发上在水木清华BBS闲逛,云风拿着一个精致的小包走过来坐到梦雪身边,他把小包递给梦雪,拿过笔记本放到茶几上拉着梦雪坐起来,然后很仔细地端详着她的脸。昨天云风给她冰敷了很久,脸上的血印基本看不见了。他抬起手拂了拂她的头发,梦雪想起昨晚云风吻她耳垂时的情景,不禁一阵心慌,赶紧低头打开包,“这是什么啊?”包里装着满满的化妆品。
云风不回答拿起一只口红打开,手扶着她的下巴煞有介事地开始给她涂口红,“等会儿雪飞过来和你一起去机场接纯子,他这几天都会陪着你。”
梦雪抓住云风的手腕,“为什么要他陪?是不是对我的开车技术不放心?再说,他可能去旅游了,现在不知道在哪儿逍遥呢。”
云风拿开她的手继续涂着口红,“我念了咒语,他哪儿都不会去。抓紧时间,他马上就要来了。”云风注意到她怀疑的眼神,抬眼看看她,“别担心,我已经研究很久了,技术虽然谈不上一流,但绝对保证你满意。”
梦雪看着云风一本正经的样子心里觉得好笑,他一定是看到天骄化着淡妆很美很优雅才想到给她化妆的。这就是昨晚儿他提到的绝招?真是幼稚,知道什么叫天生丽质吗?她想跟天骄比美貌除非去整容。没听说过情人眼里出西施吗?如果真心爱一个人会因为她没有涂口红就不爱了?或者因为她画了眼影就多爱几分?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这样才够纯粹。不过她实在不忍心打击云风的一片好心,由着云风在她脸上描画。
云风开始笨拙地给她涂眼影儿,她闭着眼睛忽然说,“我想起一个问题。”
“什么?”
“我好像还没洗脸呢。”云风停下来,两人对视了片刻都笑了起来。
云风刚好买了号称具有极强美白功效的洗面奶,他念着说明书指导梦雪洗好脸,从头开始给她化好了妆,又嘱咐了半天才匆忙地赶去学校。梦雪站在镜子前冷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像在看着另一个女人。云风的好意让她感动,更让她难过。他不知道她和雪飞的爱情在看到雪飞搂着天骄切生日蛋糕的那一刻已经成为过去式,而在他紧紧拉着她的手默默地和她一起吃蛋糕时,她多么希望他吃下那颗红心第二天早上醒来真的可以像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真心爱上她。她叹了口气躺到沙发上拿过电脑,连上MP3,将《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从硬盘和MP3中删除,清空了垃圾箱。
有人轻轻敲门,她合上电脑过去开门,雪飞站在门口冲她微笑,她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请他进屋坐,“你先坐会儿,我马上过来。”
梦雪去洗手间重新洗了脸胡乱抹了些防晒霜,她没有按云风嘱咐穿那条白裙子,而是换上了平时的T恤牛仔。她和雪飞前后下了楼,雪飞开着吉普车,两人一路沉默上了四环。车里安静得让人窒息,梦雪失神地看着前面,一团团嫩绿色夹杂着刺眼的光斑呼啦啦的闪过,雪飞抬手打开了收音机,车里立时充满了悲凉的歌声: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 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我将生命付给了你 将孤独留给我自己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 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 爱是永恒的旋律
爱是欢笑泪珠飘落的过程 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 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 却将自己给了你
两人都沉默不语听着那些爱的箴言,似乎在歌声中静静地跟那段还没真正开始就已经死去的爱情告别。歌声渐渐淡去,两人不约而同的扭头,相视而笑,目光相遇又很快闪开。梦雪忽然觉得好累,头靠到椅背上闭上眼睛,心里升起一丝脆弱的希望,也许她和雪飞还能像以前那样做好朋友,她很快发现自己正在极不情愿地为雪飞和天骄祝福。
下一张音乐礼品卡开始了。《吻别》。收音机啪的一声被关掉了。吉普车开上机场高速,一架飞机轰隆隆的从他们头顶掠过。
“小雪,你快看。”雪飞看着舷窗外推了一下梦雪的胳膊。梦雪放下书探过头向窗外望去,雪飞搂了她的肩膀。窗外,明媚的阳光照耀下的Oahu岛宛如一颗晶莹剔透的翡翠,满眼的翠绿冰蓝。梦雪冲雪飞微笑了一下,转身说,“小风,到了,你快过来看看。”云风抬头看看她,摇摇头又低头看书。
“花子,月月,你们快看啊,到了!真美啊!”小鱼在后座兴奋得差点儿跳起来。阿哲和韩月都凑过去往外看。
“你过来坐。”雪飞站起来让梦雪坐到舷窗边,“能拍下来吗?”梦雪掏出相机问。“你拍两张试试?”雪飞搂着她的肩膀,他的脸几乎贴在她的脸上,梦雪举着看着取景框拍了几张给雪飞看,全都模糊不清。“算了,这相机不行,以后我给你买个专业的。”梦雪点点头放下相机,抬手摘下左耳机塞到他右耳朵里。吉他曲在宁静中开始,婉转低沉中浸透着无限的忧伤,如泣如诉,继而琴声忽转明朗,犹如夕阳下一位哲人看尽尘世的繁华,思考着历史的沧桑,追忆着曾经的辉煌……他扭头看看她微笑,忽然在她脸颊上飞快地亲了一下,她的心狂跳不已。这时广播里说了一通什么,两人好像都没听到。
“开始降落了,系好安全带。”云风低沉的声音。
他们连忙坐好系上安全带。《阿尔罕布拉宫的回忆》从头开始,雪飞贴在梦雪耳边说了一句什么,梦雪从兜里掏出一颗心形巧克力剥好递过去。他不接,张开嘴,微笑着看着她。她慌张的四处看了看,迅速的把巧克力塞到他嘴里。他含着巧克力笑了,她脸颊绯红低了头。飞机在巧克力甜蜜的浓香中徐徐降落在火奴鲁鲁国际机场。
六个人排队过海关,阿哲嬉笑着凑近梦雪; “小雪,你们那周游世界蓝本有六年了吧?这下总算去过一个地方。跟我说说,云风都在那上面写了哪些地方?打算什么时候去啊?”阿哲满不在乎地笑了。雪飞和小鱼也看着她笑。韩月捧着红宝书打了个哈气。云风紧紧拉着梦雪的手不吭声。
梦雪看着阿哲略带嘲笑的目光,嘟着嘴说,“不告诉你。总之,蓝本上写的我们早晚都会去的。”梦雪扭头询问的看了看云风,云风看看她没说话,拿过她手里的护照和自己的护照放到一起。
阿哲哼了一声,“都去?做梦吧。先不说得花多少银子,那上面五大洲四大洋至少得有几百个地儿,这辈子什么都不做专职旅游,就是走马观花过一遍都不一定够。”
梦雪着急了,“你不信,那我们打赌好了。”她一边说一边求救似的看看雪飞。雪飞冲梦雪眨了一下左眼,拍了一下阿哲肩膀,“我赌小雪赢。”阿哲立时无语了。梦雪和雪飞同时伸出手,两人击掌,相视而笑。
这时,梦雪忽然注意到不远处一位中年女子一直静静的看着他们,她穿着一袭黑色纱裙,身材修长,皮肤白皙,气质典雅,神情落寞,耳际处戴着一朵洁白的兰花,十分显眼。这不是雪山飞狐吗?她忽然想起去年在水木清华旅游版上看到她的*照:她一袭黑衣站在凄尘伊刹的石柱林间,温婉的浅笑,耳际处盛开着一朵洁白的兰花,身后绚丽的夕阳在玛雅金字塔顶端缓缓沉落。
“你看,雪山飞狐……”梦雪伸手指着那女子喃喃的说。
“Honey,他们在拍电影。”男子贴在她耳边柔声说。他懒散地吃着巧克力,空气中巧克力甜蜜的浓香弥漫开来。
梦雪向远方望去,那里有六位风华正茂的少年说说笑笑的出了海关,他们手牵手肩并肩向明媚的阳光走去,那些无忧无虑的晶莹剔透的笑声在她的记忆里久久萦绕,似乎唤起了她沉睡多年的梦想。他们身后一朵洁白的兰花一闪而过,一个黑影募地消失不见了。
走出火奴鲁鲁机场,薰人的暖风迎面吹来。他们刚站稳,一缕香风飘过来,“Hi,请吻,您是云格格吗?”一个天使般的小姑娘笑盈盈的看着云风费力地说着汉语。几个人都吃惊地看着她,只见她面如桃花,目若秋水,身穿一条洁白的连衣裙,裙摆下端画着一支粉红色才露尖尖角的荷花。她身后站着两位身材魁梧的保镖,黑皮肤黑墨镜黑西服黑皮鞋,双手交叉手臂上挂着很多芙蓉花环。还没等云风说话,两人同时向云风深深鞠躬,“Hi,o ha yo go za i ma si。”
阿哲首先大笑起来,“哈哈,云格格?就是他没错!”小姑娘脸颊微红,怯怯地看看云风,又向他微微鞠躬。
云风点点头,“您是?”
纯子笑了,又鞠躬说了一句日语,看大家都没听懂,指了指自己,“My name,北…岛…纯…子。Aloha!”然后回身从保镖的里拿过芙蓉花要给云风戴上,但云风太高她够不到,就微笑着举了举花环,云风明白了低了头,纯子踮着脚把芙蓉花挂在他脖子上。
“Aloha!”云风伸出手想和她握手表示感谢,纯子没看到转身去拿另一个花环。云风脸腾地红了,慌忙收回手低着头看着胸前的花。
“哈哈哈……”看着云风手足无措的样子,阿哲,雪飞,梦雪,小鱼和韩月都大笑起来,云风抬头难为情地看看几个人。这时纯子又拿了串儿芙蓉花转过身,看到大家都在笑,云风却板着脸面无表情,好像很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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