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在笑,云风却板着脸面无表情,好像很不高兴。她看看云风又说,“Aloha!”云风以为她意识到刚刚的失礼就低了头,纯子踮着脚把芙蓉花挂在他脖子上。
“Aloha!”云风又伸出手想和她握手表示感谢,纯子却又转身去拿另一个花环没看到。云风脸更红了,无奈地收回手低着头看着胸前的花。如此反复三次,云风脖子上挂满了芙蓉花,五个人都笑弯了腰。
纯子又拿了串儿芙蓉花转回身,看到大家还在笑,云风依旧板着脸面无表情,好像很不高兴。她不解地看着云风,迟疑地说,“A…l…o…h…a!”云风咬了一下下嘴唇回身拉过梦雪,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纯子前面。
“Cut!Cut!八嘎丫路,鬼子翻译怎么还没到?”导演大喊一声,五个人听到停顿了一秒钟,然后又爆笑起来。
“笑够了吗?”导演走过来当当当挨个敲了敲五个人的头。“别没完没了啊,给你们一分钟给我冷静下来,下一个镜头该上车了。”话音未落,两辆敞篷Mustang开过来停到他们身边。
“他在那儿……”梦雪微笑着向那群人走过去。
“Honey,你又糊涂了。他们在拍电影,走吧。”男人拉着梦雪上了一辆敞篷Mustang。Mustang飞一般的冲上了H1,向东急驶。
“限速65迈。我们现在时速多少?”梦雪戴上墨镜焦虑的问。
“110。”
“你看!那是什么?我们被警察跟踪了!快跑!”她指着左前方的天空,一架直升机哒哒哒的在空中盘旋。
“这车太烂,不能再快了。”他说完疯狂地大笑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小傻瓜,那是在航拍。别紧张,放松点儿。”
“她出来了。雪儿?日语你好怎么说来着?”
“kon ni qi wa。”今天云风才教她的。梦雪跟着雪飞绕过人群迎上去。
“kon ni qi wa!kon ni qi wa。”雪飞和梦雪微笑着向纯子问候。
“小雪姐,小飞哥。您们好!”纯子笑眯眯地鞠躬。
雪飞点点头接过行李车,纯子环顾四周,表情失望地看着梦雪,“云格格怎么没来?”
“哦,他,他没跟你说……”梦雪刚要解释,纯子忽然笑了,“他告诉我了,他在忙演出。谢谢您们!”
“不客气,累吗?”梦雪带着她出了大门。雪飞推着行李车走在旁边。
“不累的。”纯子摆摆小手。梦雪偷偷地打量她,两年不见,她长高了不少,都成了大姑娘了,就是说话时的表情依旧天真烂漫。纯子靠近梦雪小声说,“小雪姐,告诉你一个秘密。”梦雪低头听,纯子兴奋地说,“这次我出来一个人第一次哦。”
梦雪点点头。“这么说对吗?”纯子认真的问。“嗯,基本对。我听懂了。”纯子不好意思的笑了。
“你等一下啊。”梦雪从牛仔裤兜里掏出手机拨通了云风的电话,她把手机递给纯子,“是云哥哥,你跟他报个平安吧。”纯子脸马上红了,接过手机双手握着放到耳边,然后不停地点头连声说:“Hi……Hi……Hi……”不知道云风跟她说了些什么,生性活泼好动的纯子一路都乖乖和梦雪坐在吉普车后座一句话都没说。
吉普车经过勺海拐过弯就看到云风站在勺园门口低头看着手里的几张纸。听到车来了就把纸卷起来塞到裤兜里走过来。他冲雪飞和梦雪点了下头,打开纯子一侧的车门说了一句日语,“Hi。”纯子答应了一声下了车站到云风身边。雪飞和梦雪也下了车,雪飞走到车后打开后备箱想提行李,云风走过去拍了一下雪飞的肩膀,“我来。”他一手拎起一个大箱子放到旁边,转身又跟纯子说了几句日语,纯子点头微笑。
“你怎么没去盯着排练?”雪飞把服务生送来的行李架拉过来,把两个箱子放到架子上。
“中间休息一会儿。”云风看看雪飞和梦雪,很随意地说,“噢,等会儿办好入住手续,纯子要跟我去看排练,你们去玩儿吧。”雪飞和梦雪面面相觑,云风又拍了一下雪飞的肩膀,“时间还早,今天天气不错。小雪,我跟云阿姨打过招呼了,晚饭你就别回家吃了。San yo na la。”云风冲他们挥了下手。
“Thank you! San yo na la!”纯子笑盈盈地向他们鞠躬。梦雪和雪飞看着云风搂着纯子推着行李车进了大堂。
五月 三色堇 2
纯子举着摄像机站在十七孔桥上,一会儿拍昆明湖里密密麻麻的脚踏船,一会儿拍西提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云风戴着蓝色反光墨镜站在她身旁,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背靠着栏杆望着对面的万寿山。在他的墨镜里,烧毁后用七十八万两白银重建的佛香阁在阳光下烁烁放光,排云殿附近人头攒动,苏州街传来锣鼓声声,今天的颐和园看起来比当年慈禧办六十大寿时还要壮观得多。他们身旁人来人往摩肩接踵, 时不时有人不小心撞到云风的肩膀,然后是各地口音道对不起。正午的阳光毫无遮拦照在旅游者汗津津的脸上,他们脖子上挂着相机无所畏惧地和人群一起艰难地前行,表情执着而兴奋。
雪飞和梦雪与一对儿老夫妇挤坐在铜牛旁的一张长椅上,他们都戴着蓝色反光墨镜望着不远处的清晏舫。湖边的垂柳像霜打过一般没精打采的耷拉着。“小伙子,和女朋友一起来北京旅游?”雪飞身旁的老先生笑着问道。他和夫人穿着的T恤衫上写着天涯海角。“噢,我们是陪一个朋友。”雪飞说完扭头看看梦雪有些难为情地笑一下。
那天看云风和纯子进了大堂,梦雪跟着雪飞上了吉普车,他就是这样扭头冲她笑了一下,轻轻的,好像怕吓着她似的。“雪儿,想去哪玩儿?”她一时语塞,好像她还从没和雪飞单独出去玩儿过。到处都是人山人海,能去哪儿玩儿呢?这时,一辆旅游大巴停在路边,导游举着小红旗带着一群中学生向未名湖方向走去。最近几年名校游方兴未艾,为此未名湖边的草坪过了五一长假就开始大面积枯死,像到了秋天。
“五一?跟家猫着吧,连四中里面都TMD挤满了游客。”昨天Michael报告,大K喝高了。“冰老师,您要是不嫌弃到我家住吧,五一我让我妈把南屋腾出来。”他像铁哥们那样拍了拍冰老师的肩膀,“您别不信啊,真的,我家南屋棒着呢,我妈一直舍不得住非要给我留着,跟您说,那间房子在我们大杂院里面儿绝对算豪宅。”他说着说着哭了起来,鼻涕眼泪哗哗往下流。“你哭真他妈恶心。”梁子两眼通红地骂一句,抓起餐巾照大K脸上胡撸了一把,“靠,你丫也算豪宅?那我家都得算别野了,冰老师去我家得了。”
是啊,到处人山人海,能去哪玩儿呢?几天前,她盼星星盼月亮似的盼望五一长假的到来,五一的日程表排得满满的。在那个静谧的午夜,他说要带她去云南,西藏,新疆,敦煌,天涯海角,他说要带她周游世界。不过,那好像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儿了。梦雪扭头望着花坛里的一片三色堇,洁白的花瓣儿,金黄的花蕊,火红的花心。一阵微风吹过,一只只火红的蝴蝶在温暖的阳光中翩翩起舞。
“你回去陪天骄吧。叔叔阿姨不在家,你把车开会去吧。”梦雪打开门要下车。
“她和同事去云南旅游了。”雪飞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他的手很热,她身体就是一颤,回头看他,他慌张地松开手,笑了笑,“你要是不忙的话陪我把寝室东西收拾收拾搬回家吧,都没收拾呢,乱着呢。”他顿了一下,“以后就不在这儿住了。”他的声音有些伤感,梦雪点点头,关上车门。
梦雪抱着雪飞的枕头和两大包脏衣服坐到车里,迟疑地问,“搬回你家,还是搬到后现代公寓?”
起风了,树叶沙沙响。雪飞看了她一眼打着车,“回家。”他没再说话,很快开到家门口。
“以后有空常来家玩儿吧。”雪飞熄了火很随意地说,“我妈总念叨你。”他下了车绕过车头到梦雪这边儿打开车门,伸手要拿她手里的枕头和脏衣服袋子。“你去搬别的东西吧。”她紧紧抱着不撒手,枕头一下子贴在她脸上,不知怎么脸就红了。雪飞看看她笑了一下,走过去开后备箱。她慌忙下了车背过脸去。
“请笑一笑……小雪姐,小飞哥,Smile!お愿いします。”纯子举着摄像机走到雪飞和梦雪面前,云风跟在她身边。
梦雪和雪飞同时站起来,躲过镜头站到一边,“拍完了?我们走吧?”
云风点了下头,“阿哲刚刚给我电话,他们已经到了。”
纯子把摄像机镜头对准云风,“等一等,云格格笑一笑呀……お愿いします,云格格你不会笑吗?”云风面无表情地看看纯子说了一句日语。“Hi!”纯子答应一声关了摄像机放回包里,云风拿过包背上抬手搂了纯子的肩膀,两人慢慢往外走。雪飞和梦雪跟在后面,他们之间隔着大约两个拳头的距离。“借过借过。”有人从他们中间儿挤过去,雪飞回头看看那个人靠近梦雪安慰似的搂了她的肩膀。
“看看,我们的小仙女儿都长成大姑娘了。”四个人进了全聚德,阿哲拉着露露迎上来,小鱼和韩月也走过来微笑着看着纯子。纯子向他们微微鞠躬问候。阿哲凑到纯子面前,“来,Sweetheart,亲大哥一个。”
纯子摇摇头一转身躲到云风身后,探头看着阿哲。阿哲一脸严肃的说,“不亲亲大哥可不请你吃烤鸭了啊。”
纯子抬头询问地看看云风,云风点点头,她背起小手走过去,阿哲正哈着腰等着,她轻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阿哲做眩晕状,“不行了,不行了,我要幸福死了。”阿哲走到雪飞身边,“哥,你怎么发蔫儿啊?昨晚儿没睡好?”
雪飞看看阿哲,“你带大腕儿来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又对露露笑笑,“怎么样?腿好差不多了?”露*点头,她的左脚踝打着石膏。“其实早没事儿了,阿哲非让我再歇两天。”阿哲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看看大家,“都别站着了,快进屋坐吧。”然后吩咐小姐上菜。
八个人进了包间一一落座。云风和纯子坐到梦雪的左手,雪飞挨着阿哲坐在梦雪的右手。
阿哲碰了一下雪飞的胳膊,“你怎么不跟嫂子一起去云南啊?现在不去玩儿以后工作了就没时间了。”
雪飞端起*茶喝了一口,“有点儿累,想歇歇。天宇呢?”
“你不知道啊?这小子疯了,五一跟羊羊闪婚了,领完证就奔西藏了,丫带着全套登山设备说想试试珠峰,完了还要去新疆兜一圈儿,再逛百八十个地方从河西走廊杀回来。得年后见了,靠,整个一个甩手掌柜的,公司全丢给我一人儿了。”雪飞脸上没什么表情,没说话低了头喝茶。
阿哲起身给大家斟了一圈儿茶水,笑呵呵地看着纯子,“今天怎么这么乖啊?跟大哥说说这几天都去哪儿玩儿了?”
纯子扭头看看云风,云风低着头喝茶一言不发。纯子掰着指头,“天坛,故宫,长城,还有……”她扭头对云风说了一句日语,云风答了一句。“还有颐和园。”
服务生进来把全套烤鸭和六盘菜摆上桌儿。“不错,不错,纯子现在汉语进步很快啊。饿了吧?快吃吧。”阿哲说着拿了一张荷叶饼放到露露盘子里。露露娇嗔地看看他抬手在阿哲的大腿上掐了一下。“嘶……”阿哲面带微笑倒吸了一口气。几个人都开始卷烤鸭,包间里格外安静。
这时,云风卷好一个烤鸭卷儿放到纯子盘子里,然后轻声说了一句日语。大家都抬头看着云风和纯子。梦雪心里就是一颤。云风从没在任何场合给任何人夹过菜,更不要说给别人卷烤鸭了。包括她。可见他对纯子的感情之深。纯子拿起烤鸭卷儿小脸粉红着扭头看看云风,“云格格,我好谢谢你!”云风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
阿哲不敢相信似地看着云风,“可以啊,大少爷也会心疼人儿了。”云风好像没听见面无表情喝着茶。阿哲若有所思地看看梦雪,最后转向纯子笑了笑,“纯子,你云格格可从没对别人这么好过,快吃吧。”纯子抿着小嘴儿点点头。
梦雪看着纯子腼腆羞涩的样子不禁想起两年前的夏威夷之旅。到了卡哈拉海滩寓所,云风便抛下她和纯子到海边散步。她至今还清晰地记得潮湿的海风吹起他们头发时的情景。她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望着他们,沙滩上空旷无人,涛声阵阵,高大的椰树在海风中摇曳。那一刻,她看到海边盛开着一片火红的三色堇,洁白的花瓣儿,金黄的花蕊,火红的花心。一阵海风吹过,一只只火红的蝴蝶在温暖的阳光下翩翩起舞。
梦雪忽然觉得没有胃口,下意识地把卷好的烤鸭放到云风盘子里,云风扭头看看她拿起烤鸭卷儿低头开始吃。一个卷好的烤鸭卷儿从右面递过来,她扭头看看雪飞接过烤鸭卷儿低头开始吃。一桌人都静静吃饭。
差不多吃完了,阿哲起身给大家倒茶,看看梦雪身上写着运动会字样的T恤衫,“这就穿上啦?挺合身的,云风给你要了件小号的?”梦雪点点头。阿哲笑了,“那天真邪门了,你俩怎么跟疯了似的,我都玩命了才混了个第四,连件奖品都没捞着。云风,你这次牛大了,把雪哥保持六年的冠军给夺了不说还打破了记录,之前强化训练来着吧?”
见云风沉默不语,雪飞拍了一下阿哲的肩膀转换了话题,“检录时你跑哪儿去了?还以为你退赛了呢。”阿哲笑了,推了把露露,“你问她啊,我差点儿让这倒霉丫头给耽误了。”露露脸一红麻利儿地解释,“我哪儿知道你那会儿有比赛啊,再说我也没想给你打电话,要怪就怪路老师吧,她知道我在北京就你一个亲人。”阿哲一反常态没反驳,伸手搂住了露露的腰使劲捏了几下,露露拿了一张烤鸭饼低头卷着痴痴地笑。小鱼抬起头狠命地白了一眼阿哲。
那件儿T恤你穿小了吧?雪飞靠在床头问。梦雪背对着他坐在衣服堆里收拾衣服。嗯。她答应着把几件雪飞两百米得的运动衫叠好整齐的摞到旁边。那天梦雪抱着枕头和脏衣服袋子跟着雪飞进了院子来到他家门外。他拿着钥匙看看她笑了。家里很乱,你要有心里准备。她点点头,他开了门。她站在门口看着乱七八糟的客厅,警卫员也放假了?他老婆要生小孩儿了,我跟他说我不住家里让他回老家了。他说着抬脚把几只球鞋和几个易拉罐儿踢到一边,在地板上腾出块地儿拿过梦雪手里的东西放下。两人陆续把车上的东西搬到家里,雪飞拉着她来到楼上他的卧室。她惊呆了,衣柜拉门敞开着,床上地板上沙发上到处都是脏衣服臭袜子书本CD和花花绿绿的巧克力糖纸。
雪儿,帮我收拾一下,想喝点什么?他抱歉似的看看她说。她摇摇头弯腰捡起脚边的一件白色运动背心。这件是高三五一她陪他买的。要白的,大号,来五件。他对售货员说。回到家,他套上背心站在她面前。雪儿,帮我看看合适吗?她坐在沙发上从吉他谱中抬起头看着他,他笑着,灿烂的阳光洒在他英俊的脸上,线条格外温柔。她就那样看着他没说一句话,他忽然一把拉起她紧紧搂在怀里。窗外起风了,树叶沙沙响。
梦雪匆忙打扫了房间,抱着脏衣服下了楼,放到洗衣机里洗上,然后慢慢地收拾好客厅,才有些迟疑地上了楼,背对着雪飞开始整理衣柜。雪飞一直沉默,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