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歌冷笑道:“安品园内倒是各个忙碌,你要是嫌弃我这病身子带累你失了中馈总管的职务,那你大可去安品园抱白云暖的大腿。”
话说得粗俗而彪悍,永娘好生没趣,心里不由抱怨她失宠活该。不过细想她跟了王爷这些年又何曾得宠过?
但永娘仍旧提醒道:“肃王爷一向对晴姨娘你照顾有加。往年他的生辰都是晴姨娘替他操办的,今年即便没有操办他的生辰,是不是也该为他准备样礼物才是。”
晴歌不免烦闷道:“永娘可有什么好主意?”
永娘道:“奴婢寻思着以肃王爷和晴姨娘的交情,金石玉器再珍贵也表不得心意,需得精心准备才是。”
晴歌蓦地从床上起身。鬓发倾斜,目光受伤,她恨恨道:“你若不想我早死,就莫再说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肃王爷是我的小叔子,我与他能有什么特殊的交情?不得抓紧避嫌才是吗?”
永娘忙跪在地上,委屈道:“奴婢只是觉得肃王爷与晴姨娘是表姐弟。从小到大一向亲厚……”
晴歌的胸口起伏着,整个人都有些气昏了头。她捧住疼痛欲裂的头,不再理会永娘,只是自己心口一股火实在是郁闷难平。
※
瑶卿生辰那日,是个极好的天气。红得如火的木棉花。粉得如霞的芍药花,白得如玉的月季花竞相开放。整个雍王府都喜气洋洋的。
钟离雪和美善已经早早起了床,钟离雪对美善道:“等忙完了肃王爷的生辰,我便向王妃说,让她为你和杰将军做媒。”
美善红了脸,但仍旧道:“奴婢的婚事由公主做主才是,何需她操劳?”
钟离雪不语,美善哪里知道她向杰将军下了命令了。奈何杰将军却并不愿意。
钟离雪只是拍拍美善的肩,笑道:“放心,交在我身上便是。你跟了十几年。难道就你这点女儿家的心事,我还不能够满足你了吗?”
若能嫁给杰将军,美善自然是欢喜,也就不再说什么,一起去忙碌去了。
为着瑶卿的生辰,为着今日来府里头的那些皇子贵客们。整个雍王府都一早忙开了。
白云暖忙碌之余,不忘遣翠黛去乐淑园递话。让晴歌也参加瑶卿的生辰晚宴。
晴歌歪在床上,闷闷道:“怎么。你们家王妃是想着让我去看她胜利者的得意吗?”
翠黛是个伶俐的,忙道:“邀请晴姨娘参加肃王爷的生辰晚宴,是王爷和王妃的命令,奴婢只是来传话的,还请晴姨娘早些准备才是。”
晴歌蓦地来了精神,“也是王爷的命令吗?”
翠黛只好撒谎道:“王爷还说,晴姨娘一直病着,所以不敢让您操持肃王爷的生辰,就请晴姨娘将养好了身子,出席今晚的晚宴便好。”
晴歌顿时心里有些欢喜,将翠黛打发走,便吩咐永娘将衣服首饰全都搬出来,床上、桌子上、地上都摊满了,一套套、一件件地看,又一套套、一件件地否决,不停地对永娘说道:“可着劲地把我往漂亮里打扮!”
永娘见晴歌有兴致,便也打起精神,一边服侍,一边劝道:“晴姨娘已经十分美了。”
晴歌道:“那和白云暖比起来呢?”
直呼王妃名讳,可是大不敬。但晴歌性子激烈,永娘可不敢违拗她,只能道:“各人有各人的美法,何仙姑和观音菩萨都是仙女儿,是分不出谁更美的。”
晴歌听着永娘的恭维仍旧不满意,她已经十分挫败了,今夜她一定要美美的,美到让张易辰看她一眼。
一直从早上折腾到下午,晴歌才将自己从头到脚搞定,永娘对于她连眼睫毛、眼睑这些地方都不放过,已经快要抓狂。晴姨娘可从来没有这样慎重地收拾自己。争宠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可永娘知道她是不可能得到张易辰青睐的,这些年王爷对她的态度王府里的小草恐怕都明了。
但永娘不忍泼晴歌冷水。
日渐西沉,一切准备妥当。
白云暖挑了王府内湖边的一块空地举行晚宴。戏台子就搭在湖上,湖边的栀子花正开得绚烂,微风从湖面吹来时,浮动着若有若无的暗香。
晴歌在永娘和丫鬟的陪伴下袅袅婷婷地行来时,白云暖正坐在湖边阁楼里看戏牌,头一抬,看见晴歌不由一愣。晴歌打扮得花枝招展,虽然有些用力过猛,可的确明艳动人。白云暖笑道:“晴姨娘今天竟比那画上的人还美!”
晴歌向白云暖象征性行了个礼,散漫道:“人还没有到吗?”
白云暖道:“头先小厮来说,王爷去接太子了,肃王爷是寿星,理应先到的。”
话音还未落,远远便有一队人行来。
白云暖忙站起身,走出阁楼,到前面候着。晴歌也跟着出去,站在她身旁。身后丫鬟婆子们站了几排。
来人是肃王瑶卿,并着几个皇子。
那些皇子在除夕皇帝的家宴上都已见过了,白云暖都能认出来。一队人已经到了跟前,白云暖和晴歌上前请了安。
肃王瑶卿将目光落在晴歌身上,笑道:“表姐今儿真是叫人惊艳。”
公然地夸赞令晴歌很不自在,她仿佛要忙着撇清什么似的,道:“我既已嫁了你哥哥,你怎么还唤我表姐,不应该称我一声九嫂吗?”
皇子们都笑了起来,肃王瑶卿天真烂漫地指着白云暖道:“九嫂在这里,本王怎可混叫?”
嫡庶有别,此刻晴歌是深刻地体会到了。她有些懊恼,又不得发作。
外头小太监已经探头探脑,白云暖忙岔了话题道:“女眷们到了,我去安排一下。”便领着真娘等人自去了,留下晴歌被皇子们打趣。
白云暖边向外走,边听着阁楼内的对话,但听得一屋子笑嚷声。真娘在她耳畔嘀咕道:“这晴姨娘也太轻浮了些。”
白云暖便唤过翠黛来,“南北两个阁楼,南边的是给皇子们休息用的,北边的是给女眷们休息的地方,你去将晴姨娘领到北边阁楼去先歇着,我接了其他女眷,便过来。”
白云暖接了其他王妃、郡主们到了北阁楼时,晴歌确已在阁楼内了。女眷们说了一会子话,张易辰便接了太子入了雍王府。随太子同来的还有白振轩、温鹿鸣。大家一时都聚到楼下,向太子爷行礼问安。
天色擦黑时,宫灯被一盏盏点亮,大家入了宴席。
一个太监托着搭着大红缎子、放着戏单的木盘走到皇太子身边,让他点戏单,太子吩咐了太监几句话,太监又将戏单捧到了肃王瑶卿身边。瑶卿拿起戏单草草一看,接过笔勾了一下,递还给太监。小太监又捧着盘子请张易辰点戏,张易辰挥挥手,让他下去。
不一会儿功夫,戏台上已经敲锣打鼓。
那浓妆艳抹的小旦出场时,令所有人都为之惊艳。
张易辰向白云暖这边投过询问的目光,白云暖向他微微点了点头,不错,这戏台上面熟的小旦不是别个,正是洛县昔日的名旦:蓉官,而今的安宇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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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七章 这年春天
园子里极静,处处银装素裹。晴歌就跪在那雪地里,掩面而泣,忽而听到脚步声,她便将手从脸上拿下来,只见玉色衣裳的白云暖眉目姣好地从回廊上走过来。她身后跟着亦步亦趋的美善和钟离雪。
三人已走到台阶上站着。
白云暖披着厚厚的银色大氅,内里却是上用薄江绸料子制成的衣裳。雪风吹着那绣了繁密花纹的袖子离了手腕,又伏贴下去,旋即又吹得飘起来。绣花虽繁,颜色仍是极素淡,碧色丝线绣在玉色底上,浅浅波漪样的纹路。衣袖飘飘地拂着腕骨,若有若无的一点仙气飘飘,那样美,看得晴歌好不懊恼生恨。
情敌跟前,怎能气短?
晴歌不哭了,跪在那里,也顾不得寒冷,只是重重地咬住唇。
白云暖见她鼻翕微动,知道她心里不忿,却见她不讨饶也不咒骂,只是那么跪着,倒有几分风骨。便道:“晴歌,你可知错?”
“知错又如何?不知错又如何?晴歌今日落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便是。”晴歌已冻得牙齿打颤,说起话来也是寒气逼人。
“看在王爷面上,这一回就这么算了,你好自为之吧!别跪着了,回乐淑园去吧!”
晴歌有些不可相信,白云暖竟然这样就放过她了。但是在她狐疑的目光中,白云暖已经折身走远。
晴歌在宫里折腾了一夜,又在雪地里跪了许久,被送回乐淑园时便昏倒了。白云暖遣人去请了郎中来替她看治,也做到了仁至义尽。
※
正月到元宵的这段时间,张易辰一直在家修整。额头上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只留了个淡淡的疤。雪也化了。晴光向好。白云暖道:“王爷可否陪我去看看七尾?”
张易辰当然愿意,让侯伯勇去传安宇梦同去。
白云暖道:“相见不如怀念。他二人还是不要再见面的好。”
于是,白云暖带了钟离雪。张易辰带了侯伯勇,轻车简从。向明德寺而去。
一路柔柳抽芽,小草冒尖儿,偶尔有灰雀扑翅飞过山石。天与地已经展露春的端倪。天儿虽然还是冷着,但风里已经赫然有了一丝暖意。
明德寺外山岚深浓。寺前几株苍劲的银杏树幽静、肃穆地立着。但听得诵经念佛之声和悠扬的钟声一起从寺内飘了出来。
张易辰扶着白云暖下了马车,让侯伯勇和钟离雪将王府里带来的财帛供奉给寺院,向住持询问了些洛七尾的近况,住持道:“圆空一切安好。”
张易辰和白云暖便略略安了心。
住持又道:“只是相爷大人来过寺里几回,圆空并不愿与他相见。”
张易辰有些担忧地看着白云暖。“圆空不愿意见相爷,不知可愿意见咱们?”
对于洛七尾的遭遇,张易辰心里是有些愧疚的。
白云暖道:“无论如何请住持师傅告知她,我们来看她了,见与不见是她自己的选择。”
“如此,贫尼就替王爷和王妃去通禀圆空。”住持施了个礼便去了。
不多时,便引了圆空过来。
“圆空,你和王爷王妃叙谈,贫尼就不打扰了。”
“师傅慢走。”
圆空向着住持行了个礼,住持便离去了。
住持一走。圆空方才转过身来,静静地看着白云暖和张易辰。她剃光了青丝,缁衣的宽腰阔袖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瘦骨伶仃。那面容已如湖水一般静寂。目光也是静寂得没有丝毫光彩,整个人若木偶一般,没有丝毫生气。
白云暖不由心里一酸:“七尾……”
“贫尼法号圆空。”圆空双掌合十,对白云暖和张易辰施了一个礼。
白云暖忍住自己的泪,喉咙口宛若梗了个鸡蛋,胸口也胀得难受。她哑声改了呼唤:“圆空,近来可好?”
“方外之人,不受俗世凡尘之扰,焉能不好?”圆空的唇边是一抹落寞的笑。
白云暖知道圆空心里的伤还没有好。或许这一辈子都不会好了。遁入空门只是对巨大打击的逃避罢了。
从明德寺出来,白云暖一路上都沉默着没有说话。张易辰了解地握了握她的手,见她手指冰凉。便将她整个人揽入怀中。
马车一路颠簸,白云暖也在张易辰怀里颠簸着。
张易辰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丝,声音温暖:“阿暖,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数,你不要为圆空感到自责。”
“可是我觉得是我抢了她本来的幸福,这雍王府的安品园原是留给她居住的……”
张易辰道:“洛七尾从来没有爱过本王,与本王的婚约她一直是痛苦的,她心上的人是安宇梦。所以她从来不放在心上的一样东西,你得到了,是命,不是抢。”
张易辰的安慰和解释让白云暖心里的伤感略略好了些,想到安宇梦,白云暖心里仍然纠结:“王爷,我不明白为什么相爱的两个人却不能在一起,明明可以在一起的啊!为什么?”
见白云暖抬起头来,情绪激动,张易辰怜惜地捧住她的脸,道:“阿暖,让我们好好珍惜彼此,一定不要像安宇梦那样犯傻,好不好?”
白云暖心有戚戚地靠在张易辰怀里,喃喃道:“王爷,我们一定不能犯傻,一定不能……”
※
王丽枫的后事终于是处理完毕了,王祥康和王建到底念着骨肉之情,同意让王丽枫葬回王家去。白振轩亲自送了王丽枫的棺木回洛县,又拜见了一回白玉书,探视了刚出生的弟妹白灵、白清,便回转京城,在张易辰的引荐下,去做了太子侍讲。每日到东宫做日课的进讲。太子天资并不聪颖,但贵在好学,白振轩进讲的第一课便是《尚书》、足足讲了一个多时辰,太子听得津津有味,逢着张易辰,便狠狠夸了白振轩一番,并索性让白振轩住在了东宫。身边只留了松塔伺候。
秦艽随白振轩回了洛县,就没再回转京城,因真娘要入王府侍候白云暖,他便索性重新跟在白玉书身边。
真娘入王府的侍候,春天已经开始得很绚烂了。日头晴暖,和风熏人。安品园的园子里寂静无声,只有廊下的鹦鹉偶尔懒懒地扇动翅膀,足上的金铃便一阵乱响。
翠黛领了真娘走进安品园时小声说:“王妃在里头久等了。”
真娘道:“那咱们赶紧走吧!”
她已经听见流苏逗弄小婴孩的声音,以及翰哥儿偶尔咿咿呀呀的婴儿发声,继而便是一阵女孩们欢喜的笑声。
真娘已经听出,这笑声里有她牵挂的小姐,如今已是雍王府的女主人了。真娘迫切地加快了脚步,走在了翠黛的前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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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六章 腻歪
“阿雪,今夜趁着你和王妃觐见皇太后的当会儿,我去察看了皇宫各处,约摸摸清了皇帝日常办公和夜里就寝所在,我打听到皇帝最近新宠爱一个嫔妃的住处,皇帝夜夜都会宠幸她,我们要不要……”美善双目阴狠,做了个一刀毙命的姿势。
钟离雪却只是静静地坐着,面上若笼罩一层秋霜。
“杀了狗皇帝又当如何?不过是给储君早日登基创造一个好机会罢了!”钟离雪悲愤而痛楚地看着美善,声音却极尽低调,“杀了狗皇帝,于汉家的江山无丝毫影响,咱们兰屿也不能复国……”
“那就连太子一起杀!”美善目光灼灼,牙缝里一字一顿地挤出满腔怒火。
钟离雪摇头:“别忘了狗皇帝有十几个儿子!狗皇帝还有孙子!咱们能杀得干净吗?恐怕于咱们三人之力,潜入皇宫,还未杀了狗皇帝,就已经落入羽林郎之手!汉家皇朝不缺走狗!”
美善倒抽了一口凉气,公主分析的是对的。他们既没有军队救援,亦没有一刀毙命的武器,他们只是势单力薄的三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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