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俩照例躺在树下讲故事，晗轻声说，“今天叶医生说，他女儿很有养花的天分…举一反三，为了让家里的猫张快点长大，竟然把猫的半截身子埋在土里…浇水。”
“哈哈，”我笑着说，“还好没让你撞见，不然要听猫咪骂人了。”
“我想发明一种手链，人们戴上它，就能听见自然界的声音…”他目光落在我的手腕上，“哥，你的手链呢？”
我抬起手，果然不见了晗给我编的手链，因为常年戴着它晒太阳，腕上还留着浅淡的痕迹。
可是它去哪里了呢？
“我…”我记得把它送给了一个很重要的人，可仔细回忆，却像午夜的一场梦，明知道那心情，却遗忘了所有画面。
“没关系，我再编一条给你吧。”晗对我微微一笑，悠闲地在草坪上躺下。
“哥，我昨晚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我转过头，看见晗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变得透明。
“我梦见自己长了翅膀，很大，很漂亮。他们来接我，要去一个很美的地方，可以自由地飞，我想带着你一起走，你没有翅膀我就背着你……可有个人求我把你留下。”
“所以我们停在半途？”
晗点点头。
“那个人……是谁？”
“很黑我没看清…”他摇摇头，“但我记得她说，即使我走了你也不会孤单。她会把朋友介绍给你，和你下棋，逗你笑，虽然偶尔也会失手敲你，不过那是你自找的…她会好好爱你，替我陪着你，不会再让你一个人寂寞地坐在窗口…”
他的声音仿佛在我心里引起了共鸣，一圈一圈震动开来，裂开一道缝隙。
她说，只要我不放手，她就愿意一直走下去…
“哥，你怎么哭了？”晗坐起身，用手指蹭着我的脸颊。
“风吹得吧。”我笑着回答，眼泪却将声音也冲垮。
他眨着眼睛看我，“哥，如果可以，你会跟我一起走么？”
莫名涌起的情绪让我一时无法回答，晗有些焦急地说，“我们会像现在这样，永远在一起，没人能打扰，无牵无挂……”
我曾说过，只要你相信，你就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牵挂。
是谁？究竟是什么让我放心不下，似乎拼尽全力扯住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小叶…”
“小叶是谁？是叶医生的女儿么？”晗的声音将我惊醒，才意识到自己叫了这名字。
“我记不清，就像做了一场梦。”
“哥，你要离开我了，是么？”晗恋恋不舍地抓住我的手。
“晗，是你该走了，”我反手与他双手紧握，“抱歉，拖累了你这么久，我本就生不出翅膀，不能陪你飞到那个地方。但你放心，我在这里，也会很幸福，和你一样。”
他看着我笑了，这笑就像天使一样，被阳光照出光芒，“哥，再见。”
再见了，晗，抱歉不能再陪着你，因为我还有未完成的约定。我闭上眼，忽然记起那天在叶医生办公室里看到的照片。
照片上的女孩儿渐渐清晰，她坐在低矮粗壮的树枝上，一手举着个大雪糕，另一只手比划了一个Y，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大大咧开的嘴角还沾着巧克力，让整张照片都带上了甜甜的温暖的味道。那笑容曾将我灰暗的生活点亮，柔软的身体在我手中绽放，散发出一阵阵芬芳，令我念念不忘。
如果这是一个梦，我希望一梦不醒，但若这梦里没有你……我怎么睡得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