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三章 裙带关系
第三章裙带关系
1
屋子里的三个人也都随着春天站起了身。
刘文化向春天道了一声“慢走”，拍拍屁股后又坐了下来。
宋秀文把春天送到了办公室门口，很热情地跟他握手告别，再三嘱咐春天有时间到学校来找他玩。
春天微笑着点头答应。
冯术则跟着春天一起走了十几步，回头看宋秀文已经进屋，这才神神秘秘地把春天拉倒了办公室的屋角的柳树底下。
“这个教委主任刘文化主任你认识吧？你在这上学的时候他应该是中学校长，”看着春天点了头，冯术又接着说，“他现在是镇教委主任，负责全镇的教育工作，手底下管着二三百个教师呢，你的分配也是他一句话的事，你懂吧？”
“嗯。”春天点头应着，心想难不成是想让我给刘文化送礼吗？
“你家里如果有熟人认识他的话，该找的就找，有些话该说的就说，有些条件该提的就提，你明白吧？也就咱俩是一个村子的，换了别人我还真不会管。嘿嘿；；；”冯术进一步点拨着春天。
“是。”春天嘴里应着，心里却感觉非常的郁闷。
冯术对自己的指点不就是明目张胆的替刘文化索贿吗？可郁闷归郁闷，人在屋檐下岂敢不低头？春天只能点头应着。
其实，刚刚刘文化说自己的工作不好做的时候，就是有意在提醒春天，该打点的必须要打点。作为刘文化的心腹，冯术在旁边自然是心知肚明。当时看到春天一脸茫然的样子，冯术心里就有点着急，所以才会故意借着送春天的机会想再点拨他一下。
冯术也知道，春天如果想要去一个好一点的学校，不去给刘文化打点一下是根本不可能的。这都是历年来新教师分配的惯例，新教师到了户山镇教委，不管你有多高的学历，多大的本事，都得服从刘文化的揉捏，除非你背后有刘文化惹不起的人物。否则，就只能做刘文化案板上的鱼肉。所以，春天如果懂事，过来送礼的时候，就应该先找自己这个曾经的老师和同村人来穿针引线。当然，礼物肯定是不会少了自己的一份。这种借人送礼的事冯术干的可不少，不光自己能得好处，每次领人去刘文化家里，从刘文化眼里看到的可都是赞赏和信任。
冯术是1981年高中毕业的，因为成绩太差没有考上大学。过惯了东游西逛清闲日子的冯术，不愿意在家参加生产队的劳动。恰好冯术的邻居是村子里的支部书记，就托他想办法搭上了镇里分管教育的副镇长的关系，让冯术在本村的小学做了一名民办教师。
春天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恰好是冯术代课，一直教春天读到三年级，春天读四年级的时候冯术就考上了户县师范民师班。
春天是1988年7月从户山中学毕业的，同年8月，冯术从师范毕业分配到户山中学任教。几个月后，冯术于1989年元旦跟邻村一女民办教师刘淑珍结了婚。刘淑珍人很漂亮，温柔贤惠、知书达理，在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教过春天一年时间。
“小春啊，我就住在这边的教师家属院里，有时间过来玩吧，你嫂子天天都在家的。”看春天一副心领神会的样子，冯术悬着的一颗心算是放了下来。便伸手亲热地拍了拍春天的肩头，同时指了指自己家居住的方位。
“好的，那你忙吧，我回去了，哥。”听冯术这么说，春天也就随口叫了他一声“哥”。
“那我就不送了，中午学校那边还有事，要不应该留你在家吃顿饭的。”冯术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春天说。
“不用，十几里路，很快就到家了，家里人还在等着我呢。”春天很客气地跟冯术告别，随后朝校门口走去。
2
等春天走远了，冯术这才转身回了教委办公室。
“人走了么？”看冯术回来，刘文化抬头问。
“嗯，这大热天的，真应该留他在这吃顿饭的。”冯术看起来还是多少念点同村人的情谊。
“这不是没有办法的嘛！前天就跟冯副镇长约好了今天中午的饭局，总不能带个陌生人过去吃饭吧？今天这个饭局对你们两个来说很重要”刘文化一番话说的冯术和宋秀文频频点头。
其实，宋秀文和冯术两人一直想找个机会再前进一步，做个中学副校长或者下派做个学区小学校长。而这些职务的最终任命权在镇政府，镇教委只有推荐和建议的权力。刘文化前两天就跟他们打过招呼，今天就是介绍分管教育的副镇长给他们认识。至于以后的发展，只能看他们两个人各自的造化。
“对了，你跟这个小春是一个村子的，他家的家庭情况咋样？”刘文化突然转头问冯术。
“应该还行吧？我也不太清楚，两家住的地方隔得远，我又很少回家，具体情况搞不清。不过，春家在我们村子是个大家族，门户挺多”冯术对刘文化的问话心领神会。
有时候，领导跟下属之间的交流不需要语言，一个眼神、一个表情，或者一个微小的动作，聪明的或贴心的下属足以做到心知肚明，对领导的意图了然于胸。
刘文化面无表情地听着，没有再作声。
他问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冯术找机会指点一下春天，却不知道冯术刚刚已经做过了。
可有宋秀文在场，刘文化和冯术都没有把事情挑明。
“我刚刚想了一下，我还真给这个春天做过班主任，只不过他那时候长得比较瘦小，学习成绩也不算突出，所以印象就不深。没想到这才几年时间，变化就这么大，都长成大小伙子了”宋秀文看两人谈论春天，也随口插了一句。
刘文化和冯术都没搭理他，宋秀文也就闭了嘴。
3
刘文化是1987年8月从半山乡中学校长调到户山镇中学任校长的。
从半山乡到户山镇，虽然看起来是平级调动，可刘文化还是感到很庆幸，庆幸自己总算是从半山乡那个能憋死牛的犄角旮旯里混出来了，为此刘文化可没少给各级领导磕头烧香。
半山乡是户县最偏远的乡镇，离县城一百多公里，在连绵起伏的大山里，因为乡镇府驻地在半山腰，所以取名半山乡。半山乡一天只有一趟往返县城的公共汽车，历来是户县各行政单位发配本部门犯错误的人或者不受领导待见的人的地方。
刘文化调到户山镇工作也快六个年头了。前四年在户山中学中学任校长，工作比较舒心、惬意。学校的总体教学水平和教学成绩虽然起色不大，但这么多年的精心治理，刘文化把个户山中学经营的像铁桶般密不透风。
几年下来，刘文化在户山中学的地位根深蒂固，说话一言九鼎，没人敢不听。
宋秀文和冯术就是刘文化在中学执政时最得力的两个心腹和助手，也是他一手提拔起来的学校中层干部。
4
冯术1988年8月从户县师范民师班毕业后分配到户山中学，当时是刘文化负责接待和安排的。
冯术人很机灵，嘴甜腿勤快，也“懂事”，当时就被刘文化看好了，把他安排到初三级部教政治课。
几个月后冯术结婚，刘文化才知道自己的老婆跟冯术的媳妇刘淑珍家里是拐弯的亲戚。
冯术夫妻结婚后也住到了中学家属院，并且主动上刘文化家里认了亲。
从那以后，冯术几乎天天到刘文化家串门，每次来又都不空手，不是带瓶酒就是拿盒烟，要不就是拎几把青菜。搞得刘文化的老婆都有点不好意思，天天催促着刘文化把刘淑珍调过来、把冯术提拔起来。
刘文化倒也听老婆的话，通过关系把刘淑珍从村办小学调到镇中学，又一步一步把冯术从普通教师提为学校中层领导。
冯术1989年12月份被刘文化提拔为学校中层领导，负责初三级部教师和学生的管理工作。
初三级部主任说起来只是个普通的学校中层干部，可手里面实权不小。
因为初三级部有学生升学的收费、节假日补课费和升学名额的控制权，油水不少，是学校里不可多得的肥差事。
所以，初三级部主任历来也是校长亲信们争夺的重点职位之一。
冯术人机灵，腿勤快，也肯出力，把初三级部管理的井井有条。
1990和1991年夏天的中考，竟然连续两年刷新了户山中学历史上最好的升学记录。
5
而宋秀文则是刘文化的老乡，都是户县泸水镇人，两人老家的村子相隔不到三里地。
刘文化调到户山镇任校长后，宋秀文登门认了老乡，也是天天早请示晚汇报，有空就往刘文化办公室里跑。逢年过节的时候都会跑去刘文化的老家给刘文化的父母送礼品、送问候，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因刘文化到户山镇中学刚刚立稳脚跟，也急需培养几个自己的心腹，所以1989年12月份借调整学校中层干部的机会，也就同时把宋秀文给提拔了起来，并且放到了后勤这个重要部门任总务主任。
可以说，在户山镇教育系统，冯术和宋秀文的额头是盖着刘文化的印记的。
他们之间的这种裙带关系，户山中学的老师们心里都明白。
＇小说网，！＇
………………………………
第四章 升职烦恼
第四章升职烦恼
1
1991年8月，户县在各乡镇教育系统设立了教委，全称是“户县xx镇（乡）教育委员会”，负责统筹、协调、安排各镇乡教育系统的人事、财务和教育教学工作。
刘文化因为1990年和1991年学校中考成绩突出而被户县教育局和户山镇人民政府任命为户山镇教委主任，统管全镇中小学的教育教学和人事、财务工作。虽然职务级别不变，还是股级干部，但管事的范围大了，算起来是升职。但慢慢地，升职后刘文化的烦恼也来了。
镇教委的工作看起来很风光、管的挺宽，但其实不能直接插手各学校的工作，尤其是不能直接插手各学校的财务工作。镇教委的财务收入，只有每年各学校学生学杂费中1％的抽成，加上镇政府划拨的少得可怜的办公经费，一年也就二三万元钱。这点钱根本就不够教委办七八个工作人员的日常开销和刘文化的接待应酬。一贯大手大脚花钱的刘文化，突然要紧巴巴地过日子，这让他很不习惯。
刘文化感到很无奈，在镇教委办公经费不足的情况下，有些超支的费用和单据都是找中学的宋秀文和冯术这些心腹报销。因为中学每个行政部门都有一个小金库，而这些小金库正是刘文化执政中学时期授权他们建立起来的，其目的就是为了分散消化刘文化的一些不良的额外费用。
宋秀文和冯术等人对刘文化的不良消费的报销历来都是照单全收，从没犹豫过，这让刘文化感到很欣慰。
至于冯术宋秀文他们怎么下账，以什么理由跟新来的赵敏校长汇报，刘文化根本不去考虑。
中学现任的校长赵敏跟刘文化干部级别相同，都是县教育局直管的股级干部。
因为刘文化明里暗里地插手中学内部事务，赵敏心里就有点憎恨刘文化，压根儿就不怎么搭理他。所以，尽管中学有足额的政府划拨的办公经费和学生收费，但刘文化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根本不能直接从中学的大锅里分一杯羹，搞点私人报销都得偷偷摸摸地找冯术和宋秀文他们，这些都让刘文化感到很郁闷。
只有每年暑假新教师分配和老教师调配的时候才是刘文化一年来最有精神头的时期，因为这个时候给他请客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都想方设法的去巴结他。而其他时间也就几个小学校长和几个原先的中学心腹能讨好他一下，偶尔请他打打牙祭。
刘文化从教委办里面根本捞不到什么油水，日子过得少盐寡味，也就慢慢丧失了斗志。
除人事和财物工作外，琐碎的日常事务刘文化就交给了教委办的其他工作人员。自己乐的清闲，每天也就是喝喝酒、打打牌，或者找人扯扯闲篇儿。
两年的时间已经让刘文化厌烦镇教委主任的工作了。
2
1993年1月份的时候刘文化就萌生了调动工作的想法，地方都选好了，就是离县城比较近的黄山镇，职位是中学校长。
黄山中学比户山中学大多了，教师有一百多人，学生接近两千。学生多，收费就多，政府划拨的经费也多。一句话，人多钱就多，钱多油水就多，这些事刘文化都明白。
这半年时间刘文化几乎每周都往县城跑，已经把县教育局上上下下的领导们给打点好了，调动基本已没问题。
如果成功，刘文化也算是半条腿迈进了县城。
然而像刘文化这样的乡镇股级教育干部是双管干部，也就是要同时接受县教育局和乡镇政府的双重领导。
像他现在这种情况，哪家领导也不敢得罪，万一到时候有人要诚心在刘文化调动的事情上找茬，随便一个借口刘文化就走不了，就是走了也不会是提拨重用，只能是流放。所以，今天中午请客的目的，就是刘文化想提前给镇政府分管教育的冯副镇长吹吹风，也好为下一步的行动做好铺垫。
当然，刘文化还有一个想法，就是在走之前再拉冯术和宋秀文这两个心腹手下一把，也好给自己的人脉圈增添点力量。
＇小说网，！＇
………………………………
第五章 为谁请客
第五章为谁请客
1
刘文化站起身打开身后的文件柜，从里面拎出来两瓶精包装的“郎酒”，随手递给了冯术，“把这酒带着，中午就喝这个，冯镇长好这口儿。”
冯术伸手接了过来。
刘文化又拆开一条“泰山”香烟，给冯术和宋秀文各分了一包。
“走吧！时间差不多了，不能让领导等咱们，这可是酒场和官场的大忌。”刘文化看了看手表，随即站起身，冯术和宋秀文急忙跟上。
三个人沿着校内大路朝门口走去，刘文化在中间，宋秀文和冯术一边一个，亦步亦趋地跟在刘文化身后。
“对了，今天中午的帐记在初三还是后勤？”刘文化左右看了看，好像很随意地问。
冯术没有吱声，宋秀文抬头看了看刘文化，说：“还是记在初三级部吧，后勤的帐还得走记账员、会计，人多眼杂，太麻烦。”
“可是，初三级部的帐目赵敏校长看管的很严，花钱都需要他点头签字的，不好弄啊！”冯术一边暗骂宋秀文这个大滑头，一边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看着刘文化。
冯术知道刘文化和赵敏关系不太好，不可能去求证事情的真假。
果然，刘文化没吱声，背着手闷着头在前面走。
其实，刘文化把冯术和宋秀文两人找来，一是为了结账，二是为了给领导和自己服务，第三才是为他俩引荐。刘文化没想到事到临头两个人竟然互相推诿起来。
妈的，一个个比猴还精，现在让他们拿点钱比割他们肉还心疼唉，什么世道啊，人还没走茶就凉，一群白眼狼。也不知道拉他们一把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刘文化一边在前面走一边阴沉着脸在心里骂。
“要不还是从后勤来吧，”看刘文化脸色不好，宋秀文紧走几步赶了上去，“放假前我把后勤仓库里的破铜烂铁卖了一些，还有几百块，也没入账，赵敏校长也不知道，估计中午的开销就够了。”
听宋秀文这样说，刘文化紧绷的脸才有了点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