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宋秀文这样说，刘文化紧绷的脸才有了点笑容。
“够了够了，小冯啊，跟着老宋好好学吧。”刘文化转头对冯术说。
冯术连忙嬉笑着点头答应，只要不是让自己拿钱，怎么着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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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前后相跟着出了中学大门，走向位于镇上供销社大院里的“龙泉酒家”。
“龙泉酒家”户山镇最高档的饭店，原先是供销社的内部招待所，后来承包给供销社主任的小舅子，改为对外营业。历来是户山镇政府和各行政单位的定点饭店，专门用来招待上级领导或者重要来客的地方。里面汇集了户山镇的各种特色小吃，飞禽走兽、山珍海味无一不全，普通老百姓是很少敢来光顾的。
刘文化带着冯术和宋秀文走进了预定的包间，服务员立即过来倒上热茶，小心地伺候着刘文化等人。
服务员知道刘文化的身份，也知道他是这里的常客，吃饭从来都是别人结账，要不就是签单，这种人得罪不得。
不一会儿功夫，户山镇分管教育的冯副镇长笑呵呵地推开门走了进来。
刘文化等人赶紧起身迎接，把冯副镇长让到了主位上，同时招呼服务员赶紧上菜。
包间和菜品是两天前刘文化早就过来定好的。别的菜好说，冯副镇长最喜欢的烤全羊、油炸鹌鹑、清炖乳鸽和各种时令海鲜可不是说有就有的，必须提前打招呼，让饭店这边提早做准备。
十几分钟的功夫，菜就上齐了。冯副镇长看着满桌的好酒好菜，笑眯眯地举起了酒杯。
这一餐当然吃的是宾主尽欢而散，刘文化从冯副镇长那里得到了满意的承诺，宋秀文和冯术也因为结识了分管教育的政府领导而兴奋不已。
其实，喝的醉醺醺的宋秀文和冯术，到最后也没闹明白，这顿饭到底是谁为谁而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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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回家之路
第六章回家之路
1。出了户山中学大门，春天绕开了镇上的公路，走的是他以前上学的时候和小伙伴们经常一起走的山间小路。
春天想重新体味一下少年时代求学之路的艰辛。
又一次踏上了这条熟悉的曲折蜿蜒的小路，小路又像一条黄褐色的长蛇，在浓浓的绿波中延伸着。
时近正午，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空中没有一片云，没有一丝风，小路两旁的树木、庄稼都懒洋洋地站立在那里，枝叶一动也懒得动，无精打采地低垂着。小路被晒得滚烫滚烫，一脚踏下去就会腾起阵阵土雾春天在密不透风的庄稼地里穿行着。
空气中弥漫着的也是一股潮乎乎的热气，就像是坐在闷热的桑拿房里，有一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春天的整个身子都是**的，汗水顺着皮肤源源不断地往外渗出来。
路边有一棵小树，树下有一块不大的阴凉，春天赶紧贴身站了过去。
灼人的炙热感慢慢消失了，春天身上感到一阵清凉，就随手就脱下了身上的衬衣，露出了里面的白色背心，随即斜倚着小树坐了下来。
从挎包里掏出一支揉皱的香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舒舒服服地吐了一个烟圈，春天惬意地看着几只草色的蚂蚱，在不远的草丛里不知疲倦地蹦来蹦去。
春天是在大学的时候，在难以排解那种孤独难耐的寂寞的时候，才学会抽烟的。刚刚在政府和教委办公室那里，春天本想掏出烟来敬烟，可摸摸自己兜里那一块钱一包的“白金鹿”，春天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掏出来。
而这一块钱一包的“白金鹿”，还是春天从父母给的不多的零花钱里面节省出来买的。
春天平时都不舍得抽，每天也就在极度控制不住烟瘾的时候才会抽上一两支解解馋。
抽完了香烟，春天又倚着小树休息了会儿，感觉一闭眼自己就能睡过去。
2。春天的老家离户山镇有十几里山路，村子的名字叫石门沟子。
村子不通公共汽车，也没有公路。
唯一一条通向镇子的路，是一条坑坑洼洼的黄土路，路宽三四米，是普通的乡间生产路。
高中和大学时期，春天每次离家去学校，都是父亲用自行车托着他的行李送到镇子西边的公路边等过路的公共汽车。而每次从学校回家春天都是在镇西公路边下车，然后步行半个多小时走回家。
3。翻过前面的小山坡，春天就可以看到自己的村子，自己的家了。
想到即将见到久别的父母和兄弟，能吃上母亲煮的香喷喷的饭菜，能舒舒服服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睡上一觉春天的脚步轻快了许多，身上的疲劳感也好像突然消失了。
4。站在村子东面的小山坡上，春天俯瞰着生养自己的小山村。
村子并不大，只有百十户人家，村舍在小河的东岸蜿蜒排列着，足有二三里地长，看起来也是蔚为壮观。
翠绿的庄稼地、远近起伏的山峦、绵延的小河组成了一副绝美的图画。
但春天知道，美丽的田园风光只是一层华丽的外衣，起伏间落的瓦屋和草房，稀稀落落的几根自制电视天线，透出了这个小山村的贫穷与破落。这里的人们依然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养牛耕田，养猪过年，养鸡换钱的生活。
春天的家在村子的最南面。
家屋门前是几排杨树，树林前面就是庄稼地；家屋的西面是一片菜园，菜园的旁边是一片竹林，竹林的边上就是村西那条蜿蜒的小河；家屋的东边是一条曲折的村路，路旁不规则地排列着几棵高大的老槐树，树下拴着几头老牛。正是做午饭的时间，村子里到处是飘荡的袅袅炊烟。
看着这熟悉的一切，春天禁不住哼唱起了杭天琪的《故乡》这首歌。
“我的故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一条时常干涸的小河，围绕在小村周围”
山坡上微微有一丝凉风吹来，春天用手抚了抚汗湿的头发。
看着生养自己的破落村庄，春天暗下决心，既然已经分配回到了老家，既然已经走上了教育这条道路，就一定要全身心地投身于家乡的教育事业。
春天要通过知识的传播来改变家乡贫穷落后的面貌，春天要让这个改变从户山的教育开始。
5。下山的路春天几乎是跑着去的，不到十分钟的时间就冲到了村子里。
一进村，春天看到了蹲在村口大槐树底下抽烟的父亲。
“爸，”看着父亲蹲在地上伛偻的身子，春天喊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嗓子哽咽住了。
父亲只有四十多岁，正当中年，可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日夜操劳，身体已经这样瘦弱。
“回来了？你就不能走慢一点？”春天的父亲春书立看到了跑得气喘吁吁的儿子，磕了磕手里的烟袋，站起身来笑眯眯地说，“就猜到你这几天会回来，你妈天天让我到这里等。回来就好，走吧，咱回家。”
春书立伸手接过儿子肩头的挎包，转身在前面走了。
春天望着父亲疼爱和责怪的眼神，默不作声地在后面跟着。
父子两个在村屋间穿行着，间或有村人跟春书立打着招呼。
“书立，儿子放假回来了？”
“老春，小天今年是不是大学毕业？该分配了吧？”
“还是老春有福气啊，儿子是大学生，能挣钱了；；；”
；；；；；；面对村人们热情的搭讪，春书立笑眯眯地回应着，羸弱的身躯也挺直了许多。
春天跟在父亲后面忙不迟迭地给村人们打招呼问好。
6。春天是石门沟子村为数不多的几个大学生之一，也一直是春书立的骄傲。
在春书立眼里，春天是个懂事、明理、好学的孩子，从小学一年级开始学习成绩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当年春天执意要报考东州师范学院的委培生，春书立也知道孩子心里委屈。
可那时候家里穷啊，所有的收入就靠那十几亩山地。每年秋后算账，除去上交政府和村里的集资款、提留款、土地承包费等等，家里的收入就所剩无几了，根本无力同时供养两个孩子上学，一年一两万的学费和生活费，土坑里刨食的庄户人拿不起啊还好，春天最终考取了免收学费和食宿费的东州师范学院，给家里减轻了很大的负担。
从春天升入大学后家里的日子也就慢慢好了起来，不但还清了所有的外债，手里还略有盈余。
现在儿子已经从大学毕业了，甭管分配到哪里去，都是国家干部了，在石门沟子村吃公家粮的人，掰着手指头都算的过来呢每次一想到这里，春书立心里就美滋滋的。
7。到了家门口，春天的母亲张秀丽正在树荫底下择菜，看父子俩回来，忙站起身打招呼。
“小天，你可回来了！我就跟你爸说你这几天就会回来，妈每晚做梦都能梦到你呢”，张秀丽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撩起衣襟擦了擦眼角。
“妈”春天喊了张秀丽一声，眼圈也红了。
“干嘛呢？小天回家不是好事么？哭啥？”春书立朝着张秀丽呵斥了一声，随即又问，“小雨跑哪里去了？”
小雨是春天的弟弟，叫春雨，今年十四岁，正在镇上的中学读初三。
春雨在屋子里已经听到了大门口的喧闹，急忙从屋子里跑了出来。
“哥，回来了？”春雨看到站在大门口的春天，惊喜的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他。
春天摸了摸春雨的头顶，呵呵一笑，说：“个头都快赶上哥了，还像个小孩子”
春雨笑嘻嘻地围着春天闹着。
“小雨，去把你二大爷和四叔叫到咱家喝酒，就说你哥回家了，”春书立着急忙慌地安排着，“小天妈，你快去厨房收拾饭菜，今天我可要好好喝两杯，嘿嘿。”
春雨转身跑了，张秀丽去了厨房，春天跟着父亲进了堂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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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一家团聚
第七章一家团聚
1。春天的父亲春书立有亲弟兄四个，本家叔伯兄弟十几个，加上自立门户分家另过的侄子们，老春家在石门沟子村占了差不多四分之一的门户，是标准的大家族。
春书立的大哥春书文去年得病去世了，家里有二个儿子三个闺女，已经各自成家**过日子，都是在庄稼地里刨饭吃的，日子也就是不穷不富的那么过着。
春书立的二哥春书武原先是镇食品站的工作人员，因嫌挣钱少难以养家糊口，在1983年政府开始号召个体户单干的时候从镇食品站辞职，利用自己的特长做起了贩卖牛羊猪和屠宰的生意，成为户山镇的第一家个体户。这么些年没少挣钱，在石门沟子村是首富，估计在整个户山镇也能排得上名。家里有两个儿子，一个上高中，叫春林；另一个也在户山中学读初三，跟春雨是同年级，叫春铭。
春书立排行老三，年轻时做过村小队长、小队会计，做庄户活计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在村子里也算是一个能人。两个儿子学习也都争气。这几年家里的日子也在慢慢变好。
春书立的弟弟春书家年轻时当过兵，在部队混了好几年也没转上志愿兵，也没能提干，只好复员回家。春书家回家后利用复员费在村子里开了一家小卖店，专卖些庄户人的日常用品和化肥农药啥的，生意倒也不错。只可惜的是都快四十岁了也没成个家，相看了好多女人，高不成低不就的都没成，也不知道他心里咋想的。
2。春天跟父亲正在堂屋说着闲话，春书武大大咧咧地从大门口走了进来。
“小天回来了？”春书武人刚进院子，爽朗的笑声就传进了屋里。
春天赶紧起身出堂屋迎接。
春书武右手拎着一片五花肉，左手拿着一条“红云”香烟。见春天走出屋，随手就把手中的猪肉递了过去，“让你妈给炖上，好好犒劳犒劳你，看这孩子瘦的”
春天伸手接过猪肉，嘴上客气了几句，被春书武一顿笑骂。
春书武进了堂屋，随手把烟扔给你了春书立：“烟是给孩子的，就要参加工作了，出门办事总得带两盒好烟。”
“二哥，你不用总惯着他的，看看这又让你破费了不少”春书立不安地说。
“给孩子的，又不是给你的，啰嗦啥？”春书武把眼一瞪，“小天这孩子争气，是我们老春家的第一个大学生，惯一下也是应该的。再说了，老话说的好，‘吃不穷喝不穷，打算不到才受穷’，二哥有生意，有来钱的道儿，这点钱也不算啥。”
两个人正在说着话的时候，老四春书家一步闯了进来。
“哥，小天呢？”春书家环顾了一下堂屋，没见到春天的影子。
“二哥拿的猪肉，小天送厨房了，你先坐。”春书立招呼着春书家。
恰好春天走了进来，见四叔来了急忙问好。
春书家拉着春天的手亲亲热热地坐了下来。
3。四个人围坐在堂屋的方桌旁，春天忙着给三位长辈递烟、倒水。
四个人一边喝水抽烟，一边说着闲话。
春天把自己毕业分配和到镇教委报道的事情跟春书立他们说了。
“啥？分回到咱户山镇？没有留到县城吗？”春书家一听就瞪大了眼珠子，急火火地插嘴，“你这个专业现在不是很吃香的吗？咋会分回到咱户山？”
“四叔，分配留县城是要找门路送礼的，咱家在县城连个亲戚都没有，更不用说认识啥大人物了，再说家里也没钱送啊。不过这样也挺好，没给发配到半山乡就不错了。”春天嘻嘻一笑。
“也是啊，咱家这经济情况，你爸能供给你上完大学就不错了。人啊，是该知足。我当兵时也是吃了没人没钱的亏，要不哪里能回这兔子都不拉屎的老家受这罪？”春书家啰嗦了几句，又伸手摸了摸春天的头顶，“不过，以后就好了，你回来工作你爸就解放了，小天可以帮你爸挣钱养家了。”
“回来就回来吧，回户山也没有啥不好的。离家近，人头熟，这都是优势。”春书武毕竟天天在外闯荡，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再说，教师开的都是政府统一划拨的死工资，到哪还不是一样？”
“二哥说的是，”春书武一番话说得春书立连连点头，“小天回来也不错，最好能分到镇中学去，也好照顾一下春雨和春铭。”
“对呀，”春书武一拍大腿，哈哈一笑，“我咋把这茬事给忘了？这么说，小天能分回来还真是好事啊。”
“好啥？镇教委还不知道要咋分配呢。”春天有点郁闷地把上午报到的时候冯术说的话给学了一遍。
“难道说在家门口分配也得送礼吗？这是什么社会啊！”春书家气哄哄的，身上还是保留着军人的耿直和善良。
“要不我找冯术的父亲说说？一个屯子里住着，这点忙不会不帮吧？让冯术的父亲找教委主任替咱转送点东西，听村里人说他们是亲戚呢。”春书立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建议，其实自己心里也没底。
“不用！不用送礼，也不用求人，随便他分到哪，反正离不开咱户山镇的一亩三分地，去哪里都一样。”春天知道父亲一辈子没求过人，不想因为自己工作的事情让父亲低声下气的去跟人张嘴。
“镇教委的主任是刘文化？”春书武闷头想了半天突然问。
“是，我上中学的时候他是校长，也不知道是哪年去的教委。”春天用热切和期盼的眼光看着春书武，他知道春书武认识人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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