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朝元老- 第4部分

　　　　“是，我上中学的时候他是校长，也不知道是哪年去的教委。”春天用热切和期盼的眼光看着春书武，他知道春书武认识人多，也许会有办法找上刘文化。

　　　　“这人我认识，经常在我的摊子上买肉，每次都买好多，估计家里人口挺多的，”春书武顿了顿，又接着说，“哪天碰到他我跟他说，大不了送他半拉猪。”

　　　　“这哪成啊，又要二哥破费；；；半拉猪的钱还是我来出；；；”春书立看着春书武吭吭哧哧地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三哥，你就甭管了，二哥有的是钱，半拉猪算啥？是吧？二哥。”春书家接过了春书立的话头，笑嘻嘻地看着春书武。

　　　　“就你多嘴！”春书武瞪了春书家一眼。

　　　　“到时候再说吧，分配至少还得有半拉月的时间，不急。”春天打着圆场，又忙着给长辈们添水。

　　　　“得得得，算我多嘴，”春书家看了春书武一眼，从兜里掏出一叠钱，递给了春天，“小天，这是八百块，四叔给的。去县城买辆轻便的自行车，再买几身衣服、鞋子啥的，咱家小天可是吃国家粮的人，不能穿戴太寒酸，被人瞧不起。”

　　　　“哪能要四叔的钱呢？再说我很快就发工资的，有些东西我发了工资再慢慢治办。”春天推脱着，知道春书家攒点钱也不容易，八百块抵得上一个普通教师三四个月的工资呢。

　　　　“老四，可不敢这么惯着他！”春书立也急忙制止，“再说，自行车家里不是有吗？还可以骑的。”

　　　　“就你那破‘金鹿’的老爷车？你可得了吧，”春书家哧哧一笑，“去趟镇子里都要在路上掉好几次链子，让小天骑出去丢人？”

　　　　4。春书武看春书家拿出了八百块钱，脸上有点挂不住了。

　　　　毕竟春书文去世后春书武就算是这个家族里的老大了，也是春家最有钱的主儿。

　　　　从1983年开始干个体户，这几年春书武已经偷偷积攒了十几万了。有时候他自己偷摸地想一想都感觉有点吓人，这些钱抵得上全村人一年的总收入啦。可是在人前春书武从来不露富，有时还刻意装穷，村里没人知道他有多少钱，连自己的老婆他都没告诉过。他的钱也从不存银行，都是在粮食囤子、天棚顶、床底这些隐秘的地方放着，隔三差五的找个家里没人的时候拿出来翻看翻看，看着大把的红红绿绿的钞票攥在手里，春书武心里就会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

　　　　春书武没想到春书家这次出手这么大方，心里就有点郁闷。

　　　　其实，自己也不是不想帮衬这几家弟兄，只是怕树大招风。再说，隔三差五的自己赶集卖剩下的猪牛羊下水啥的，不都是给兄弟几家分吃了？积年累月的，这也得值不少钱呢可春书家的做法还是让春书武感到有点难堪。

　　　　“行啦，小天拿着就是，你四叔的一点心意，”春书武说着看了春书家一眼，“看来老四的小卖店不少挣啊。”

　　　　春书家瞥了春书武一眼，没有吱声。

　　　　春天知道推脱不掉，只好伸手接了过来。

　　　　“这才对嘛，到时候挣钱了多给四叔买酒喝就成。”春书家呵呵笑着。

　　　　“天天守着小卖店里的酒坛子你还喝不够啊！”春书武一本正经地跟春书家开着玩笑。

　　　　“去去去，滋味能一样么？那可是小天孝敬我的，酒里面有一股亲情的味道，对吧？”春书家笑着对春天眨了眨眼睛，逗得春天呵呵一笑。

　　　　5。说话的功夫，张秀丽已经把酒菜收拾好，端到了堂屋，一家人围坐着喝酒吃菜、说闲话。

　　　　春书立心情很好，接连跟春书武和春书家碰了几杯。

　　　　春书武一个劲的劝春天喝酒，春天推辞不得，也就跟着喝了几杯。

　　　　“这才像个男人嘛，”春书武哈哈大笑，“男人是要在外面交际的，闯社会不抽烟喝酒哪成没烟没酒交不成朋友嘛。”

　　　　“二哥歪理就是多，”春书家打趣着春书武，“你可别把小天给教坏了。”

　　　　“你懂啥”春书武喝的不少，舌头都有点发直，“这都是闯荡社会的至理名言，小天以后会明白的……”

　　　　这顿团圆家宴直到日斜西山才结束。

　　　　春天和春雨又把春书武和春书家分别送回了家。

　　　　春天回到家的时候，春书立已经醉得躺在床上睡过去了，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

　　　　＇小说网，！＇
………………………………

第八章　县城散心

　　　　第八章县城散心

　　　　1。等待是一种煎熬，有期望的等待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接下来的几天，春天一直在家耐心地等着户山镇教委的分配通知。

　　　　春天偶尔想跟父亲到地里去干点活，每次都是被父亲给撵回家。

　　　　这个季节地里活计不多，春书立一个人做得过来。

　　　　其实，从心底里讲春天是希望自己能分配到镇中学的。

　　　　其一，今年春雨和春铭两兄弟正好上初三，明年要参加中考，自己在中学任教，对两个人的学习成绩和肯定会是个促进，在中考志愿的填报和选择方面也会有一定的优势。

　　　　其二，春天心里的一点隐秘的小心思，如果分配的太差，会被同学们瞧不起的。万一被发配到在大山里的村办小学任教，谈恋爱找对象都是个问题。而镇里中学则不同，是一个乡镇的最高学府，是全乡镇教育精英聚集的地方。

　　　　还有啊，就是日后跟同学们介绍工作单位的时候，说出来也好听一点，对自己的心理也是个安慰。

　　　　2

　　　　东州师范学院委培的美术班里，春天的户县同学一共有十人。

　　　　临近毕业时纷纷找门子，托人走关系，提前打算分配的问题。

　　　　因为美术教师人才稀缺，所以好单位还是比较容易找，只要稍微有点关系，送点钱，就可以找到一个不错的单位。

　　　　而春天因为家里没钱、没关系，一切都只能听天由命。

　　　　7月13日拿调令的时候有了结果：十人同学中有两人分配到户县师范；户县一中、二中、三中各一人；还有两人分到户县教育局直属实验初中和实验小学；最差的两人分到东关和城关，也算是城里；春天是最惨的，一个人孤零零地分回了老家………户山镇。

　　　　面对这样的分配结果，春天感到无奈也无力。

　　　　这是一个依附于权力和金钱的社会，现实就是这样，一个农民的儿子除了欲哭无泪之外，还能做点啥？

　　　　现在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春书武身上，可春天又不好意思去追问。

　　　　春天脸皮薄，求人的事情做不来。

　　　　春天只能在煎熬中无奈地等待着。

　　　　3。时间一晃过去了三四天，已经是7月16号了。

　　　　春书立也是天天掰着手指头数日子，期盼着儿子的分配结果。

　　　　看到春天这几天烟瘾很大，春书立知道他心里烦躁。

　　　　春书立就催促着春天去县城买新自行车，顺便把寄存在车站的行李带回家，就当散散心。

　　　　春天听从了父亲的建议，决定去县城里逛一逛，这样天天憋闷在家里也确实不是个事儿。

　　　　4

　　　　7月17日，春天起了个大早，没吃早饭，也没让父亲送。

　　　　一个人背个挎包，揣上四叔春书家给的八百块钱。

　　　　在朦胧晨光中，春天踏上了去县城的路。

　　　　山里，夏日的清晨非常凉爽，整个世界都是朦胧的。

　　　　晨雾在空气中弥漫着，轻盈飘逸，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晨曦给山峰罩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远处山丘若隐若现。

　　　　青白的曙光和淡淡的清雾交融在一起，点染着远近的山山水水。

　　　　路边，绿油油的小草在柔和晨光的爱抚下渐渐苏醒了，露珠闪闪发光；晨风吹来，一颗颗晶莹透亮的露珠顺着叶子滑下来，欢快地跳跃着；清凉的微风在脸庞抚过，带着一丝淡淡的青草的香气嫩绿的小草，迎着温柔的晨风摇摇摆摆地伸展着腰枝；一朵朵盛开的不知名的小花被露水滋润着，张开笑盈盈的脸不一会儿，东方亮了起来，晨光破晓，霞光万道。

　　　　旭日从东方的山嘴处冉冉升起，千山万壑披上了绚丽的彩霞。

　　　　村子里的屋顶飘荡着缕缕炊烟，那是早起的勤劳农妇在精心地为家人准备着早餐；耳边隐隐传来老牛呼唤牛犊“哞哞”的叫声；一切都是那么令人赏心悦目。

　　　　清晨的阳光是宁静淡雅的，没有正午阳光的那种喧闹浮躁的气息，让人感到心平气和、心旷神怡。

　　　　初升的太阳照在春天的脸上。

　　　　春天的心情在跳跃着。

　　　　迎着这瑰丽的朝霞，春天张开双臂顺着小路奔跑起来。

　　　　5

　　　　县城里的事情办得很顺利。

　　　　在百货大楼五交化商店，春天花了280元钱买了一辆上海“永久牌”男士平把单车。

　　　　随后春天又去了百货大楼服装部，给父母、四叔、弟弟和自己买了几件新衣服，花掉了160多元。

　　　　买完了东西，春天一头扎进了新华书店，如饥似渴地给自己和弟弟挑选了几本书。

　　　　从新华书店出来，春天骑车去了县城长途汽车站，在寄存处交了五元钱取回了自己的行李，从背兜里找出自带的绳子，把行李困扎在自行车后座。

　　　　忙完这一切，春天抬头看看天，才发现已时过晌午。

　　　　春天在车站小饭摊买了二元钱的包子，填巴了一下早已咕咕叫的肚子，又到车站候车处灌了满满一肚子自来水。

　　　　回程很轻松，春天骑着新买的车子，带着大包小包的行李飞驰在回家的路上。

　　　　回家的路上，春天还一直暗自庆幸，庆幸在县城没有碰到自己的同学，要不问起来工作分配的事来还真的会令自己难堪。

　　　　6

　　　　到家时日已西斜。

　　　　春天把行李和买的东西规整好，分别送给了家人，听到的又是父母饱含幸福心情的埋怨和唠叨。

　　　　春雨对哥哥给自己买的新衣服不是很感兴趣，而是捧起春天买的新书就蹲到堂屋前认真地读了起来。

　　　　给四叔春书家送体恤衫的时候，春天把剩下的四百元钱也带上了。

　　　　“你这孩子，给我买啥东西嘛，”春书家一顿埋怨，可脸上还是笑眯眯的，“钱我不要，你还是带回去，工作后还得一个月才能开工资，这些日子你不花销？再说，到新单位总得结识几个新朋友吧？咱老春家人出手不能太寒酸”

　　　　春天知道推脱不掉，只好把钱又收了回来。

　　　　春书家在柜台上收拾了几个现成的下酒小菜，叔侄俩相对而坐，在小卖店里喝着小酒说着闲话。

　　　　＇小说网，！＇
………………………………

第九章　喜讯传来

　　　　第九章喜讯传来

　　　　1。一晃又过去了十几天，春天每天都是在等待和期盼的煎熬中度过的。

　　　　8月12日，时近中午。

　　　　春天和父亲在门前的树荫下悠闲地听着收音机纳凉；春雨在一旁津津有味地读书；母亲在厨房张罗着一家人的午饭。

　　　　冯术的爱人刘淑珍从拐角的路口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叔，在乘凉呢？”刘淑珍笑着跟春书立打招呼，“你们这地方可真好，又有荫凉又有风，我们家在村后住，大热天的能闷死人。”

　　　　春天看刘淑珍过来，急忙站起身把自己坐的马扎递了过去，“嫂子，你坐，今天怎么有时间过来？”

　　　　“我就是过来找你的，”刘淑珍对春天说，“中学的赵校长让你明天去学校找他，昨天他打咱村大队部的电话，一天都没人接，这不昨天晚上跟你哥说了，让你哥来家通知你一下。你哥腿懒，我就回来了。”

　　　　“这样啊，”春书立一听又不安起来，“他嫂子，你看大热天的还让你跑腿，这小雨，快给你嫂子拿水去。”

　　　　春书立吼了一声，春雨扔下书，飞跑进了堂屋取水。

　　　　“嫂子，赵校长没说找我啥事吗？”春天小心翼翼地问。

　　　　“还能是啥？我估计是你分配的事情吧，”刘淑珍快人快语，“教委刘主任调到黄山镇去了，10号县教育局下的调令，11号交接，接着就到新单位报道、上班，今天搬家。现在咱镇的教委主任是赵敏，他现在是中学校长教委主任一肩挑，空前的风光。唉，谁都没想到他会有这么大的能量。现在的户山教育系统变天喽，是老赵家的天下了”

　　　　“哦，是这样啊”听着刘淑珍的话，春天在心里紧急地盘算着，一个刘文化二伯父春书武说不定能搞定，可这个赵敏呢？让人心里没底。

　　　　“得，话捎到了，”刘淑珍说完站了起来对春书立说，“叔，我也该回去了，老太太还在家等着我做午饭呢。”

　　　　刘淑珍说完站起身就走，春书立和春天连忙起身道谢，相送。

　　　　看刘淑珍的身影转过街角，春书立和春天才转身返回。

　　　　2。“刘淑珍这媳妇好啊，人漂亮，贤惠善良，见人就笑，村里人都交口称赞呢。”春书立回头看着刘淑珍的背影感慨着，“不像老冯家他们家里人呢。”

　　　　说着，春书立还连连摇头。

　　　　春天还在思考着赵敏校长找他的事情，没理春书立的话茬。

　　　　“这孩子，傻了？”春书立推了春天一把，“肯定是好事，放心吧。”

　　　　春天只好对父亲笑了笑，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愿刘淑珍带来的是个喜讯。

　　　　“小雨，看你妈把饭菜收拾好了没有？我今天中午要喝酒！”春书立又朝着院子里喊了一嗓子。

　　　　3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春天就起床了。

　　　　春书立也紧跟着起来了，看来也是一夜没睡好。

　　　　春天在井台边洗漱，春书立凑了过来。

　　　　“想好今天去该咋办了？”春书立点燃了一袋烟，吧嗒了两下才开口问。

　　　　“直接去找呗，能有啥”春天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又不是咱去求他。”

　　　　其实春天心里也是在打鼓，这么说只是安慰春书立，不想让他跟着操心。

　　　　“理是这么个理，可事不一定是这么个事啊，”春书立吧嗒着旱烟杆，看了春天一眼，“我昨晚跟你妈一宿没睡好，都在琢磨这事，单独叫你去是不是要让咱送东西啊！”

　　　　“不会吧如果是这种事的话，刘淑珍昨天多少会给咱点暗示的，看人家冯术上次说的多直白。”春天嘻嘻一笑，“我就是有点傻都听的出来。”

　　　　“也是，要不今天就先去探探口风，如果人家校长有这个意思，咱也好准备准备。”春书立磕了磕烟袋，接着说，“还有，今天去你先到冯术家里看看，看他能不能给咱指点一下，‘是亲三分向，没亲向本庄’，冯术不会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吧”

　　　　春天点了点头没吱声。

　　　　4

　　　　吃过早饭，春天就骑上车子去了镇里。

　　　　到了中学门口，春天看了看手表，还不到七点。

　　　　寂静的校园里一个人也没有，偶尔有几只小鸟呼啦啦地掠过，站在法桐树的枝头叽叽喳喳地叫着。

　　　　春天推着车子去了教师家属院。

　　　　教师家属院是用以前的学生宿舍改建的。

　　　　每家两间正屋，两间偏房，一个小院。家家门口都有一块小菜园，或种青菜，或种花卉。盛夏时节，花红菜绿的非常好看。

　　　　家属院大约有二十多户人家，七八排房子，春天也不知道冯术的家在哪。

　　　　大早晨的，也没个人可以问。

　　　　春天正在踟蹰着发愁的时候，刘淑珍从房屋的拐角处走了过来，手里拎着一个垃圾袋。

　　　　刘淑珍看到了春天，春天也看到了刘淑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