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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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45- 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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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1月24日林则徐的留书

    “各乡村庙会,力行保甲,选忠勇可靠之人为甲长,英夷若深入内陆,则断其饮水,绝其饭食,人人持刀痛杀。粤海渔业人家,半民半匪,骁勇异常,应以银两雇之为勇。”

    “剑功,你看如何?”署理两广总督,广东巡抚怡良将林则徐临走前留下的一封书信交给楚剑功看。

    这封信,主要是林则徐对广东防务的一些建议:行保甲,雇勇营。

    林则徐信里回顾了广东雇勇的历史。

    嘉庆年间,广东水师不足持,海匪成灾,广东官府便幕匪为勇,以匪治匪,保得粤海一片清净。虽未能靖盗,但民之为盗者,却少了许多。

    楚剑功心底是清楚的,所谓雇勇减少匪患,并非是剿灭了海匪,而是原来的海匪变成了雇勇。这些海匪,也不是传统意义上的海盗,而是居住偏僻靠海的地方,岸上打劫,官兵来剿,便避到大海之上。

    靠这些人组成雇勇,即将到来的对英军的战争,有什么用呢?

    上次英军停泊广东外海的时候,便是这些海匪,或曰渔业人家,给英军送粮送水,全无落脚之地的英军才坚持了那么久。

    倒不能说这些海匪是天生的汉奸,而是当时的人全无国家观念,朝廷对这些底层的人来说,只是一个遥远的影子。

    相对而言,“买卖公平”的英军,比动则剿抚的朝廷还要容易沟通一些。浙东也是一样,英军是靠向当地民众购买来补充食物的。

    楚剑功把上述想法和怡良说了,怡良本来就心知肚明,只是不忍逆了林则徐的意,才和楚剑功商量一下。他也不多废话,便把话题转向保甲。

    保甲之道,古已有之,大致以一村或几个相近的村为单位,户户联保,保甲长由当地宗社头领担当,主要为防备盗匪之用。乱世之时,村民也常常力行保甲,结团自卫。

    如果官府给这些保甲银钱兵器,给予支持,便是团练,官府不行征调,而团练主要配合官军,不为游击盗匪提供饮食补充,借以保卫乡里。

    官府对团练的动员,则主要通过社学来完成。社学,往往由当地有功名的士人主持,以诗会、笔会、书院的形式,连接散布各村的教书先生,秀才,乡绅等等,一旦有事,便传檄乡里,各乡团练,共同进退。

    广东民风彪悍,团练处处可见,清廷想利用这种力量,倒也是人之常情。

    但团练即将到来的战争有什么用呢?

    英军上不了岸,自不必说,如果英军上了岸,团练真的能起到“使匪类饮食断绝,四面受敌,惶惶不可终日”的境地吗?

    不可能的。

    团练并非游击武装,它必须立足于村舍,拒敌与村外。

    但近代以来,随着火枪火炮的普及,已经不存西方军队打不开的村寨。

    即使团练装备了喝西方一样的火枪火炮,组织和训练上的差距,团练也不可能抗拒西方军队入侵。

    而那种乡村连锁,村村互通,敌到甲村,全村已经转移到乙村,甚至全村撤退到山里,坚壁清野,绝不与敌共存的人民游击战,必须依靠全局性的强大组织,这种组织,不是清政府所能代替的。

    但这些话怎么和怡良说得清呢?楚剑功只好说道:“院台不如先让广东各村,健全保甲,将各村各乡有用之人,列名册,一旦事起,便可依着名册召集。”

    “正是如此,”怡良抚掌赞同。

    从巡抚衙门退了出来,楚剑功便去李氏船行公馆找李颖修,说了今日的事情。

    “他要保甲,便由他去。”李颖修和楚剑功倒是一般想法。

    “那是自然,我只是由保甲,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什么?”

    “动员。民众的动员,物资的动员,等等。”

    “这是个大问题。我们现能调动的力量,只有朱雀军。广东富庶,无论人力,财力,民间都极为丰富,可惜不得其用。官府……”

    “官府先不要管他,我和你现已是官身,自有机会上下其手。关键是民间。”

    “动员民间,无非两条路,一是学社,二是会党。”

    “不要找会党。”楚剑功厌恶的说。

    “你看你看,”李颖修嘲弄的指着楚剑功,“你这‘历史偏见综合症’又作了。会党不堪大用,但并不是不可利用,不能改造。”

    “利用,我有啊,漕帮、排帮,扬子帮,改造我也有想法,慢慢渗透,用这些帮派的人物,组一个船务公司。不过现还没有太具体的思路。”

    “用漕帮组船务公司?到底是我们渗透他们,还是他们渗透我们?这种年老行当,盘根错节,和他们搅一处,过不了多久,朱雀军分舵就建起来了,清兵绿营里,天地会背景的小团体还少吗?”

    “你也知道啊,还叫我找会党。天地会、红钱会,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会党不行,那学社呢?都是读书人哪。如果令尊还世,说不定可以大有作为。”李颖修指的,是楚剑功这个世界上的父亲,武昌开学馆的老夫子。

    “社学,表面安稳的世道上,总是站既有秩序一边的,夫子士人,不足用。”

    “所以,我们只有另起炉灶。”

    可是怎么另起炉灶呢?战争之伟力深厚的根源,存于民众之。但不是随便田里抓个老农,便有战争之伟力的。

    “你说,我们派些人到各乡间庙宇学狐狸叫怎么样?大楚兴,剑功王,挺合适。”李颖修故作正紧。

    “行啊,这样,不如你去雕个独眼石人,放到珠江底。”

    两人寻思良久。

    “不如均田免粮。”

    “朱雀飞来不纳粮怎么样?对呀,十八子,掌神器,不就是你李道台吗?”

    不管是装神弄鬼,还是劫富济贫,都要有当时社会形势的配合,清朝这种表面承平,一潭死水的局面下,孟浪行事只会暴露自己。

    组织啊组织,你哪里?这是个问题。

    11月28日蔡李佛

    “外是筋骨皮,宛如脆铁皮,内存一口气,铁皮变精钢。”

    众位弟子们,跟着师兄,喊着号子,一招一式的演练着。

    蔡李佛的创始者,现的掌门人陈享,边上负手而立,他大约四十多岁,面容温和,双眼却炯炯有神,盯着庭院这些稚嫩的弟子们。

    陈享年轻的时候,先后师从江湖拳师佛广,南拳大家李友山,和少林门徒蔡福,佛广拳路简单实用,李友山深得南拳精髓,小巧灵动又不失力道,创下一路小擒拿手,蔡佛少林正宗,根基扎实,招式严整。

    陈享集三家所长,创下这蔡李佛一脉,门下弟子极多,他的嫡传弟子过,再传弟子恐怕已近千人。陈享俨然广东武林泰斗。

    突然,他把头扭向大门处,这时,就见门哗的一下就推开了,张兴培站门口,身边跟着翟晓琳等三人。

    陈享眼神一挑,张兴培等四人纳头便拜:“师父,徒儿们回来了。”

    这时,庭院里的众位弟子们都想过来打招呼,陈享喝道:“你们继续,别松了气。”

    又转头对张兴培等人说道:“回来就好,随我进来。”

    进到屋里,张兴培等人给师傅磕了头,陈享让三人落座,又叫家人给他们倒了茶。

    陈享说道:“楚军门浙东闯下好大的威名,杀败了洋鬼子,你们几个参与其,我们蔡李佛脸上有光啊。广州天地会的陈香主,红钱会林掌堂,都来拜望过我了。说是等你们回来,要给你们摆上一顿庆功宴,各路江湖朋友,也是这个意思。”

    “师父,弟子这一去朱雀军,我蔡李佛声势大涨了。”

    “不错,兴培,你有眼光啊,听说朱雀军的枪术,是你创下的?我还不知道你有这套本事,呆会你练给我看看。”到底是武术名家,三句话不离本行。

    “演给师傅看看,自无不可,但并非弟子所创,乃是杰肯斯凯教头带来的西洋刺枪术,弟子和五祖鹤阳拳的乐楚明只是根据我们的身材做了些修改。”

    张兴培此次回来看师傅,是别有打算的:“师父,弟子有一事要和师父商量。”

    “你说来听听。”

    张兴培低头不语。

    陈享会意,让翟晓琳等三人都出去了。

    “弟子想将师弟们全都带进朱雀军去。”

    “啊!”

    “楚剑功楚大人现正是用人之际,师父你看我们四人,晓琳已经是千总了,他们两个也都是把总,如果我们近千师兄弟一起加入朱雀军,弟子定当大用。”

    “兴培,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蔡李佛的祖师之一蔡福,本是洪门人,供奉白鹤先师。虽然现不反清了,但却和满清不是一路。为师是看英夷入侵,迫眉睫,才让你们投军。可你们,要把这近千蔡李佛子弟都带进清军,为师却是不许。”

    “师父,眼下弟子不能细说,但师父应当知道,弟子和满清从来不是一条心。”

    “你是说,楚军门……”

    陈享没有再问下去,张兴培却点了点头。大家默默的坐着喝茶。

    半晌,就听见陈享慢慢的说道:“洪门反清,反反复复折腾了两多年,没什么大的成效,至于其他的白莲天理什么的,是一团乱麻。这楚军门到底是什么来路,兴培你清楚吗?”

    “师父,你还信不过弟子吗?”

    “不好说,兴培你功利心太重,我这近千弟子随你入了朱雀军,一着不慎,可就全毁了。”

    “师父,我怎么会害蔡李佛呢?”

    “不是你害蔡李佛,而是有些邪路,你自己都察觉不了,比如那些白莲、天理、闻香教众,他们难道是明知是邪路才走的吗?他们以为上了菩萨的金光道呢。”

    “师父,请放心,朱雀军绝非怪力乱神之辈。”

    陈享没有理他,而是接着说:“我洪门固然拜的是仁义、忠义、侠义三炷香,可到底有多少洪门弟子做到了呢?洪门之,加入帮派求个安稳的先不说,单说自命江湖人的,有多少自称仁义的道伪君子,自称忠义的对满清摇尾乞怜,自命侠义的却残忍好杀。这楚军门到底是什么人物,兴培你清楚吗?”

    张兴培说道:“师父,且听弟子一言,弟子真的不知道楚大人的来历,只知道他的父亲是湖北武昌的大儒,已经故去了。但李军师,师父也是见过的。”

    “李军师?李颖修,那个大船东,倒是交游广阔,豪侠仗义之人。”

    “对呀师父,人以类聚,物以群分。想来楚军门也差不到哪去。”

    “兴培,你把这些弟子,带进朱雀军有何用?”

    “师父,楚大人和李军师,现一切草创,手急缺骨干,你看晓琳他们三个,都当了把总千总了。我蔡李佛弟子灵活机灵的不少,现进去,定当大用,把住各个要津。到时候我们师兄弟声气互通,定然这朱雀军成一股势力。”

    “啊!你要掏空朱雀军?这也太不仁义了?再说,你就不怕楚军门他们看出来?”

    “师父,哪有那么严重。”张兴培赔笑道,“楚大人是人龙凤,断不会让我把持朱雀军,弟子只是想军多些个帮手。师父你不知道,洞庭帮给楚大人塞了30多人,那个乐楚明带头,漕帮进来一多人呢,领头的,是个叫莫青岩的。”

    张兴培这是故意混淆,莫青岩的一多漕帮子弟,只是帮朱雀军跑船,甚至没有进入朱雀军的系统。

    “莫青岩我倒是知道,漕帮掌浆克公的弟子嘛。克公放他出来?”

    “我说,现有眼光的帮会,都往朱雀军里塞人。你难道信不过克公的眼光?”

    “我们蔡李佛只是门派,不是帮会,我也没兴趣争权夺利。”

    “哎,师父,您怎么就这么老古板呢?我们不是争权夺利。楚大人常有一句话,大变将起。这个时候,我们习武之人,要勇于任事。我们师兄弟习武是为了什么?仁义、忠义、侠义。现加入朱雀军,和英夷打仗,那就是忠义,我看楚大人的志向,仁义、侠义也少不了。”

    “兴培啊,你的师弟们快要练完功课了,你去和他们打个招呼,准备吃饭,你容我再想想。嗯,得叫马大师傅做几个好菜,我们好好喝一杯。”

    12月2日义律的信

    尊敬的下议院外务委员会的各位议员:

    我,查理义律,于11月28日与清国洋务通商大臣达成了一份临时性的口头协定:不列颠皇家海军放开对清国沿海的封锁,清国允许英商自由贸易。

    这是一次外交上的重大胜利。我们这个古老的,僵化的国家成功的推行了我们的制,他们有了一个专门的外交机构。

    潜移默化,清国人已经开始接受我们欧洲的明人所习惯的那种明的外交程序。

    相对于马尔葛尼爵士五十年前为是否下跪而产生的琐碎的麻烦,清国的这种改变着实令人欣喜。

    假以时日,我们会让清国变成一个符合国际社会利益的负责任的国家。我个人以为此所绵薄之力而深感骄傲。

    自一八三年我和英国侨团被围困于广州以来,经过我个人折冲会辱,扭转了超过两千万金镑以上的贸易,开出三万吨船舶,使得我们的国库获得了接近四万金镑的收入。

    我挡住了许多清国人士的急迫申诉,这些申诉事关其他外国政府非常不安的时期可能向英国政府提出的许多微妙问题。

    唯一的遗憾是,我们未能显示女王的兵威,这完全是由于伯麦海军少将的狂妄自大所造成。而此事的根源于懿律全权代表不适合东方的气候而得了重病,而我又缺乏军队指挥权。请善加准备,并明年年初之前授予我全权。

    我郑重建议明年年初,起一次由我统帅的准备充分的远征。我们将清国这片古老的土地上展示不列颠的威严,奠定不列颠人气恢宏的远东事业,确立垂范永久的利益。

    查理义律

    “怎么样?”英国下院的一间小型茶室里,威廉…犹尔特…格莱斯顿问坐他面前的同僚,“我早就说过,坚持对清国的商务宽容政策,可以得到丰厚的利润。不要急于使用军事手段。操之过急反而会损害商业利益。”

    “查理义律自我吹嘘。这种贸易是清国人的施舍。我亲爱的威廉,作为全帝国历史上年轻的议员,你应该看穿这些伎俩。”本杰明…迪斯累利说道,英俊的脸庞闪闪亮。

    格莱斯顿和迪斯累利,托利党耀眼的双星,一个31岁,一个35岁,已经跻身英国议员的“国策小圈子”,而不是像那些40岁左右的科议员那样为获取话语权而哗众取宠。他们像那些年老的,有身份的议员一样,从来不去别的议员的办公室,而总是茶室谈话。

    茶室环境幽暗,安静,没有闲杂人等,端着茶杯,用调羹搅拌着朱古力,多么典型的阴谋家啊。重要的是,双方地位平等的,不至于造成谁坐另一方的办公桌前做汇报的错误印象。

    他们两人都是托利党人,也就是所谓的帝国派,对内维护女王的权威,对外主张用火与剑来维护帝国的利益。

    而托利党的对立面,是辉格党,则是一个大杂烩,主要由反国教派和世家联姻的大地主组成,工业革命后吸收了大量兴的商业和金融人士,也受到了自由主义的影响。

    “这真是件很奇怪的事情,主张自由的辉格党人动了战争,这符合我们帝国派的宗旨,我对此投了赞成票。而作为帝国派的你,格莱斯顿阁下投了反对票。”

    “您想说什么?迪斯累利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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